《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59章


以为这里是他们魏国不是!”
苏代面上毫无愧色,只道:“不过是鄙薄见解罢了,公子稷自幼聪慧,若是他没这样的想法,我再离间,也离间不开去。倒是你们一上来便要与魏使动手,若是不拦着,只怕要叫魏使死在赵国。若是结下这个仇,赵王可还能让你们走?我也是好意帮你们罢了。”
卫淇更气,指着苏代鼻子便骂道:“恬不知耻,祸乱燕国被燕国子民驱逐出来,还胆敢在这儿搅弄是非,你可信我现在便叫燕兵来将你捉回燕国,叫你也尝尝那蓟城大狱去!”
苏代身侧的魏使大笑道:“不劳尊驾动手,本使此行,正是将苏先生送回蓟城!不过可要让尊驾失望了,苏先生此行,去的可不是蓟城大狱,而是燕国苏府,如今的燕王已经下诏,以客卿之位,召苏先生回蓟城去啦!尊驾如今将燕兵喊来,倒是猜一猜,他们见了燕王的诏书,该捉的,是谁?”
卫淇一听,当即愣在原地,回过神来,抬脚便要冲上去,蒋泊宁猛地握住卫淇手腕,望向苏代那含笑双目,压着心中熊熊怒火,展颜一笑,朝苏代道:“泊宁恭喜代兄了。”
卫淇难忍火气,“泊宁……”
苏代缓缓走下来,玉面笑容收敛,双目幽深,直直瞧向蒋泊宁,“两年不见,泊宁越来越不同了。”
蒋泊宁面上神色不变,一字一句道:“承蒙代兄教导,燕国四年,泊宁如若重生。”
苏代问道:“我今日从这门走出去,你便是放虎归山,舍得?”
既然已经扯破了脸皮,蒋泊宁也无甚顾忌,只冷笑一声,道:“既然能回山中,代兄可别轻易出山了,来日再见时,代兄可不见得有燕王这样一张护身符了。”
苏代定定瞧了蒋泊宁良久,广袖一甩,往外扬长而去。魏使紧随其后,大笑着走出门去。
卫淇攥紧拳头,只恨不能上去咬碎他们,怒道:“燕王职怎么会再召他回去!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将燕国搅得天翻地覆吗?”
蒋泊宁看着苏代远去的背影,“当初祸乱燕国的罪名,明面上自有燕王哙、子之与鹿毛寿等人担着。苏代上有苏秦的余荫庇佑,自己的才学也不是假的,定然是给燕王职提了不少安定燕国,复仇齐国的策略。燕王职此时求才若渴,召他回去是自然。不怕,日后还有相见的时候,路且长,咱们且走着瞧。”
卫淇纵使再恨,也只能咬着牙点头,长叹一口气,说道:“公子稷那边,还需你多费心,苏代那嘴巴太厉害,说得我与管参都心惊担忧,一桩桩一件件,虽是推论,却如同真的一般。”
“我知道了。”蒋泊宁握拳压在身前,抿着唇点点头,转身往后头官驿后院走去。
即便蒋泊宁未曾听见苏代挑唆半句,也能猜得出他倒底对公子稷说了什么。只因这芈八子属意公子芾或是公子悝为秦王这事,是历史上真真切切记载过的。若是易位而处,也不难理解芈八子,都是自己的儿子,立谁不是立?可若是站在公子稷的角度,离家多年,明明是芈八子的长子,却被放在次位,不免心寒啊!
蒋泊宁走入后院,只见楚叔和管参他们尽是一脸担忧。楚叔一见蒋泊宁来了,当即迎上去,急急说道:“你快些去劝劝公子吧,白起虽是跟过去看着了,可他一个武夫,别劝不来,反倒添乱!”
“他们在哪儿呢?”
楚叔指了指游廊尽头,“方才公子稷抽了把剑,扛着去劈柳树出气去了。”
蒋泊宁眉头皱起,当即快步往楚叔所指的方向赶过去,刚顺着绕过去,便看见小院角落处,一个黑衫,一个黑袍,一大,一小,面对着一株柳树站着,那柳树腰间刀痕累累,地上尽是木屑。
公子稷正喘着气,长剑曳地,剑尖随着他抖动的肩膀,在地上细细摩擦着。
蒋泊宁正要过去,却听见公子稷面对着那柳树的躯干,咬着牙一般狠狠道:“父王将我送走,连母亲都会弃我而去,难道宁姑便不会有一日丢下我走吗?!”
白起低头看着公子稷,道:“燕国四年相伴,内乱谋反见过了,外兵入侵也见过了,若是泊宁要弃了公子而去,为何不早弃了公子呢?便是臣也知道,泊宁有情有义,连身边婢女也当作亲人相待,何况是公子。”
公子稷抬头望向白起,拧着眉头疑惑道:“为何呢?亲如父母子女都可以相互舍弃,毫无亲缘的人,又怎么会真心相待?”
“在臣看来,泊宁并非将公子视为主君,而是将公子视作亲弟一般,虽非亲,更胜亲,这份情谊难得,公子应当珍惜呵护才是。”白起声音沉沉,一字字如斧凿,可以深深刻进他人的心中。
“身处客地,如若水中浮草。无亲无故,便更渴求真心。如果能得他人真心相待,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可怕呢?”
蒋泊宁扶着廊下木柱,只见院中柳叶飘摇,柳荫之下站着那人身姿挺拔,远胜这夏日万千风光。
暮夏风中热度犹存,纤弱浮草点点下沉,附在水中砥岩之上,丝丝如扣,也不知是浮草缠住了砥岩,还是砥岩攫住了浮草。
第50章 
“公子。”
公子稷闻声,扭头过来; 看见站在廊下的蒋泊宁; 双手如若触电般丢开手中的长剑,任它哐当落在地上,自己只定定看着蒋泊宁; 眉头拧着; 小脸皱着; 渐渐低下头去; 扭过脸去对着那棵柳树,一声不吭。
白起看了公子稷一眼,弯腰捡起地下的长剑握在手中往背后收好,往廊下走过去,到了蒋泊宁身侧,偏头对她道:“交给你了。”
蒋泊宁点点头,看着白起沿着围廊往前院走过去,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处; 才回过头来; 瞧着那对着柳树生闷气的公子稷,长长叹了口气; 半晌才提起裙摆向公子稷走过去。
“四年前泊宁入燕国,那时公子才刚刚与泊宁的腰一样高,如今一看,过两年就可以赶上来了。”蒋泊宁双手叠在身前,慢慢踱到公子稷后侧; “彼时公子刚刚到燕国,长姐燕易后与公子不亲近,公子身边连个好的侍女侍读都没有,更别说好的老师了。如今四年过去了,公子已经拜了卫淇为老师,更有楚叔、鲁施和管参他们护卫在近处,教习公子武艺,现在白公乘也到公子身边了。四年风雨飘摇,泊宁原本以为自己为公子筹谋得当,叫公子后顾无忧,却没想到还是让公子这么不安。泊宁,心里很难过。”
“宁姑……”公子稷声音低哑,等蒋泊宁说完,已经浑身颤抖起来。蒋泊宁挪到公子稷身前,只见他低着头,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啪嗒啪嗒落下来,察觉蒋泊宁伸手来为他擦眼泪,更是别过脸去,强忍泪水而忍不住,双肩抖得更加厉害。
“来。”蒋泊宁牵起公子稷的手,带着他到廊下台阶上并肩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柔声哄道:“在泊宁面前,公子无需忍着眼泪,这里没有旁人。”
公子稷一听,通红双眼中泪水如若大河决堤,双手抱住蒋泊宁手臂,扑在她肩头便嚎啕大哭起来。一瞬间,只叫蒋泊宁恍惚觉得身边的公子稷又回到四年之前,还是那个九岁的孩童,一见到她便扑上来将她牢牢抱住,哭了个撕心裂肺,直叫蒋泊宁觉得倘若她此刻将他丢开,会立刻被天打五雷轰一样。
蒋泊宁的手拍抚在公子稷的肩头,口中发出轻轻的嘘声。公子稷哭声渐渐弱了下去,身上颤抖缓了,慢慢冷静了下来。蒋泊宁从袖中抽出一方布帕,捧着公子稷的脸给他将脸上的眼泪擦去。
公子稷由着蒋泊宁的动作,只捏住她的衣摆,还带着大哭之后的微微喘息,低着头道:“稷儿失态了。”
蒋泊宁捧起公子稷的脸颊,笑着摇摇头,“公子不日就要即立为秦王了,确实不能轻易在人前展露真性情,叫别人知道你的喜好厌恶。可在泊宁面前,公子尽可自在一些。公子哭鼻子的样子,别人不能见,泊宁还见得少吗?”
公子稷脸颊一红,面上还有泪痕,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抬眼一瞧蒋泊宁,半晌却又耷拉下眼皮去,声音也染上哀戚,“连母亲也不属意稷儿为秦王,只怕这秦王之位,稷儿登不上去。稷儿不是不懂得母亲的考量……”
蒋泊宁反问,“公子真的懂得八子娘娘心中所想了吗?”
公子稷撇着嘴顿了许久,似是自言自语,“稷儿离开秦国久了,也不知秦国朝堂境况如何,与母亲,也比不上芾弟和悝弟与母亲亲近,母亲自然……”
“那公子可曾想过,由蓟城回咸阳,路途遥远,艰难险阻更是不计其数,八子娘娘早一日成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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