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66章


“我并不是……”
楚叔摆摆手,笑道:“当我说错话。只是泊宁啊,白起是个武人,我也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走刀口的人,心总愿意放在别人那处,便是今日死了,也知道死了有人惦记着,魂也不孤单。”
蒋泊宁一听“死”字,当即急了,“楚叔你说什么呢!大军出征,这么不吉利!”
“好好好,我个粗人,不会说话!”楚叔笑着抬手,往自己嘴上一拍,立马在一旁,问道:“既然自己想好了不去,那咱们就走吧。”说着还真的扯紧马缰,脚下轻点马肚子,往前而去。
蒋泊宁回头往东方望过去,只见那黑甲秦军渐行渐远。她一咬牙,回过头来,拉着“踏雪”,追上楚叔。蒋泊宁一头向南,可座下的“踏雪”却频频回头朝向东方,步子迟缓,似是不舍得一般,竟叫蒋泊宁也拗过不它,连拿出饴糖来哄也不肯吃。她正急着,忽地想起,昨日白起带她挑马时,曾说“踏雪”跟他那匹“眉间一点白”是同胎的马,莫不是牲畜有灵,也感知这场战凶险,才这么舍不得离开,想要再看一眼?
“楚叔!”
楚叔收紧缰绳,回过头去看,只见蒋泊宁坐在马上,朝他道:“劳楚叔在此处等我一等!”说罢,少女调转马头,伏身马背,马鞭扬起,但见“踏雪”四蹄如若踏风,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小孩子心性。”楚叔望着那一人一马,笑着拍拍座下马背,道:“咱们在这儿等等闺女!”
渭水官道上,黑色大军齐整列阵向东,一面大书“秦”字籀文的纛旗领头,旁边跟着一面“白”字籀文将旗,那旗帜之下,白山骑马先行,白起与任鄙均为副将,跟在主将左右后侧,两人身后裨将、千夫长依次跟随。
任鄙攥着缰绳,引着座下战马朝白起身侧靠过去,道:“这场战不好打,好好拾掇拾掇精神,别出什么差错,为了个女子,丢了命不值当,更别说连累身后这些兄弟。”
白起斜斜睨他一眼,冷冷回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任鄙撇撇嘴,“从前认识你,只以为你愚孝,白老夫人让你往东你不往西,怎知道你居然敢跟白老夫人顶嘴,怎么也不肯娶亲。保不齐为这小小女子,还做出什么叫我下巴落地的事情。”
“你闭……”白起正要开口驳斥他,却忽地感知座下黑马焦躁不安,踢着马蹄甩甩脑袋不肯往前,似乎是要扭头往西边回去一样。
任鄙拧起眉头,道:“你这马怎么了?平日里不见得这么闹腾,可见是马似主人,你这下没话说了吧!”
白起懒得去理会任鄙,拍拍座下黑马,仍不能将它安抚,眉头泛起褶皱,忽地灵光一现,攥住手中缰绳便回头望去。
但见蓝天白云之下,渭水堤岸之上,有一马通体乌黑只四蹄踏雪,有一人身着白衫广袖飞扬,一人一马,只叫天地间颜色尽失,唯有那处光芒更胜东方艳阳。
任鄙循着白起目光回头看过去,也见到蒋泊宁策马而来,当即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还未回过神来,便见身侧白起驱着座下黑马往前而去,与前头主将白山耳语两句,调转马头,一骑黑色,如箭矢一般朝那处而去。
任鄙忍不住笑起来,只低低骂了声,“草。”
一马眉间点白,一马踏雪追来。蒋泊宁只将手中缰绳攥得更紧,也不知是因为飞一样策马而来,还是因为此刻看着那人身着黑甲,引着黑马往她徐徐靠近,她只知道,自己胸膛中那颗心在怦怦跳动,像是方才蓝田大营之中的隆隆鼓声,叫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喘着气,一句话说不出来。
白起脚下夹紧黑马,渐渐爬上那堤岸土坡。两匹马额头相抵,轻轻蹭着,亲昵无间。马上的两人只一声不吭,四目凝望,便是呼吸也紧着上了同一个节奏。
白起望向她双颊上两抹绯红,忍不住垂下眼眸去,待那双星一样的眼眸抬起来,那嘴角笑意也漾起来,叫面上冰霜冷意尽散。
他终究忍不住先开口,“你等我……”
“我等。”她抢着说出来,双颊粉云更深,又深深吸了口气,重重说道:“我等你回来。等你平安回来。”
他只见她单手抬起,摸到鬓间,一瞬乌发垂下,脸颊旁的散发随着渭水上吹来的秋风扬起,似是直直吹到他的心间,叫他浑身酥麻起来。那只手递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握着一支扁扁的玉笄,那玉笄上头,燕飞展翅,正如她策马朝他迎来的模样。
白起伸手,握住那玉笄上的飞燕,珍重将那燕子拢在手心,收入怀中。
少女唇角扬起,笑意如三月春花,手上缰绳一引,发丝飞扬之中,四蹄踏雪而去。
黑甲亦调转马头,向着那东方晨光,面上暖意更胜初阳,马蹄疾跑胜风,追上秦兵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呀,抬上我那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锁
感谢小可爱 @云生结海 灌溉的16瓶营养液~
第56章 
巴蜀盆地,成都平原之上; 巍巍龙泉山山脊; 但见茂密树丛之中,一袭黑白相间的衣袍穿越其间,躬身疾行到龙泉山西面的幕府之前; 脚步停下; 拱手道:“墨家弟子装备完毕; 待令。”
话音未落; 一个黑甲秦兵从山下沿着小路攀上来,对着幕府前拱手回禀:“四路前锋攻城军集结完毕,待令!”
司马错颔首,抬眼眺望山下成都城,冷声道:“攻城!”
主将话音刚落,只听龙泉山上号角长鸣,未等号角尾音散去,龙泉山山腰处战鼓齐作; 隔着一座成都城; 邛崃山上战鼓跟着响起。成都城城墙上战鼓亦随之擂响,巴蜀士兵往城下望去; 却不见有秦兵攻来,个个抱着石头推着弩机,一时间面面厮觑起来。
城墙上不知是谁抬起头,一看天边,只吓得破胆; 大叫出声。守城的将领抬起头,只见两侧龙泉山与邛崃山山体翠绿幽深,黑鹰展翅从中飞出,直直朝成都城内俯冲而去,定睛一看,却并不是什么黑鹰,而是身着黑白衣衫,背架千机翼墨家弟子。未等那巴蜀将领回过神来,只听箭矢破空,千机翼上头支支冷光箭矢飞出,成都城上兵士惨叫迭起。
巴蜀将领侧身躲过箭雨,抽刀出鞘,喊道:“两侧弩机变向,射下天上人!”
城墙上弩机隆隆转过来,弩机上弓弦铮铮作响,羽箭朝着天上千机翼飞去。前锋墨家弟子拉动机关,羽翼回收,侧身躲开箭矢,一面操纵手中轻弩射杀城上守军,一面往成都城侧飞去。后方墨家弟子借着前方庇护,加速俯冲落入成都城。
龙泉山上第二道令旗落下,号角又呜呜响起。成都城城墙上守城将领一听,心中一惊,往城墙垛口望去,便见巴蜀士兵将身上尸体推开,重新架起垛口弩机,朝城下攻城秦兵攻去。两侧弩机也重新装箭,弓弦不断绷紧弹出,箭矢如雨,没入城下黑色洪水一般的秦兵之中。城下云梯搭上城墙,任由上头巨石滚木落下亦毫无退却之意,四面城墙,尽数被秦兵包围,一时间,整座成都城如若在黑色火焰之中灼烧一般。
龙泉山上,蒋泊宁与司马错并肩站着,齐齐眺望那成都城中攻城之状。秦兵逼近成都城下不久,但见成都城四面城门从内被打开,黑色秦兵齐齐涌入。
司马错笑着朝身侧蒋泊宁道,“墨家机关,果然名不虚传。原本老夫迂腐不信,五年前攻下成都城时,老夫初觉心惊,如今,经宁姑娘之手,这墨家机关更叫老夫心生畏惧了。”
蒋泊宁笑道,“不过是依据地形罢了,只能用在这巴蜀盆地之内,若是在平原开阔之处,却是半分好处也没有。”
司马错点点头,侧身抽出腰间铁剑,直指成都城,身侧号角声响起,龙泉山上秦兵齐齐上马,朝着成都城冲锋而去。蒋泊宁绕去龙泉山后侧,楚叔已在旁牵着两匹马等着她,蒋泊宁走过去,摸摸“踏雪”的额头,与楚叔一齐翻身上马,马缰一扬,策马绕下山去,往已经飘起“秦”字大旗的成都城蜀王宫而去。
墨家弟子入城开门,攻城之战不过两三个时辰便落幕,蒋泊宁与楚叔走马进入成都城时,只见成都城内并不像被战火席卷过的模样,不过片刻,便有巴蜀子民上街查探情形,见秦军不过把守街头清查巴蜀士兵,也就安安稳稳地去做自己的事情,恍若刚刚那场攻城守城从未发生过一般。
蜀王宫一道宫门相隔,内外已是两个世界,宫外的成都城转瞬回归稳定,宫中,却尽是因恐惧自尽的叛秦官吏,还有些被从鬼门关拦回来的叛臣,用粗绳破布捆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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