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97章


太后抬眼,瞧见魏冉进来,眉头一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唇角笑意渐深,抬手拍了拍公子悝,“你舅父来了。”
公子悝闻声放下手中竹简,转身恭恭敬敬笑着朝魏冉一躬,朗声喊:“舅父安好。”
魏冉嘴角微收,压下心事,先对太后一躬,又朝公子悝拱了拱手,“太后安好,公子好。”
太后伸手拿过公子悝手中的竹简,笑道:“好了,今日就念到这里了,时候不早了,快去用早饭,读书去吧。”
后头的婢女闻言,当即走到公子悝身后,陪着公子悝走出甘泉殿去。
“怎么?赵医令还是不肯?”
还未等魏冉兴师问罪,太后反倒先轻笑了一声,随手将竹简丢给身边的月姑,拢了拢身上斗篷,往殿内走去。
魏冉撇撇嘴,只跟了上去,一面走一面抱怨道:“太后您操心我的事做什么?如今我也不小了,我的事自然能自己作主。逼着别人嫁过来,厚道吗?”
太后扶着月姑的手臂在木案后头坐下,狐狸眼抬起来,凉凉打量了魏冉一回,“真没用。人家都骂到你面前了,还是个束口布袋子一样,一颗豆子也不吐。难怪泊宁丫头要白起那冷面兵头也不要你!”
魏冉皱眉,“这又是哪里跟哪里的话?我的事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太后蛾眉顿时蹙起,冷哼一声,“是,跟旁人没关系,独独就是跟这个秦女有关系!你苦着守这许多年,人都到眼皮子底下了,你有本事,纵使当上丞相当上王侯,能叫人家倒过来向你求亲吗?”
魏冉听着,一瞬瞪大眼睛,“长姐你怎……”
“怎知你守那秦女多年?”太后冷笑一声,“这些年我塞给你的秦国女子少无?你要了哪个无?若你要个嬴姓秦女,便是这秦王宫的公主都能任你挑,何况这个咸阳?这片秦土?偏偏就是这一个赵荧。你是我带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
魏冉一下噤了声,咬着牙不肯回话。
太后那双狐狸眼闭起来,长长叹了口气,“泊宁那丫头说得没错,王上是个聪明孩子,会是个很好的秦王,你如今年轻,就有了战功有了封邑,却总归是个客卿,总归不稳当。你不要别的人,只要赵荧,就好好跟她说,如今你无妻,她无夫,有什么不妥当的?”
半晌,魏冉只一字不吐。太后猛地睁开眼,喘着气,抓起案上的铜碗就往魏冉身上掷过去,“犟牛!给我滚!”
铜碗中还有茶水,尽数洒在魏冉的衣裳上,湿了一片。魏冉脸上神色不变,拱手一躬,还当真转身往甘泉殿外走去。
大雪来势汹汹,可当魏冉走出秦王宫时,大雪却已经停歇,艳阳高照,屋顶积雪只闪闪发亮。魏冉停在秦王宫广场前头,望着天上骄阳,低头轻轻叹了口气,朝身旁小厮道:“去太常官署,这雪停得太快,奇怪得很。”
小厮领命,等魏冉上车,当即命车夫驱车,马蹄扬起,直往太常官署而去。
……
魏冉的担忧确实无错,瑞雪兆丰年,瑞雪,该当是冬日多雪,积雪不化,等到来春,一可以防止春旱,二可以防止虫害。可这一年,冬雪稀少,下了便化,几乎难以聚集。所幸魏冉早有谋划,调了巴蜀与旧楚地的粮草入秦以备荒年,虽是春旱,却也堪堪熬了过去。
忙过了一个春日,魏冉是越发觉得汉中旧地盐碱久旱,巴蜀水患难治,若是年年靠运粮,终究不是个办法。思来想去,魏冉一拍桌子,当即套了车去武安君府。
家老领着魏冉进门,一直到前厅坐下。上了茶水,过了半晌魏冉才听见厅外有动静,当即从软墩上起来,抬眼便瞧见白起扶着蒋泊宁进来。这一瞧,倒是叫魏冉愣住。
只见白起扶着自家夫人,背弓着,眉眼尽是笑,还偏头跟蒋泊宁低声耳语,提醒她小心脚下。
白起,会笑?魏冉一瞬只觉得风中凌乱。便是白起娶蒋泊宁过门时,魏冉好像都没见过白起那脸上的表情变过,更何况是如今这样一副柔软神情。
魏冉目光偏向蒋泊宁,眉头当即挑得更高,一瞬觉得自己天灵盖都麻了。
“祖宗啊,你们都要当爹娘了?!”
蒋泊宁看向魏冉,掩唇轻笑,“怀侯是国事太忙了,我这再过四个多月就要生了,别不是等孩子百日,怀侯才知道,才过来吃酒?”
“是我的不是了!”魏冉一拍脑门,当即拱手向白起和蒋泊宁深深一躬,讨饶道:“恭喜二位了!”魏冉直起身来,抱歉笑笑,“这趟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若是知道白夫人有了,可不敢来麻烦夫人。”
白起只扶着蒋泊宁到木案后慢慢坐下,“初春时,泊宁便说着,春天过去之后怀侯或许会为着春旱的事情找上门来。”
魏冉一惊,“白夫人猜到了?”
蒋泊宁点点头,让白起去将一卷绢布取来,在木案前头铺开。她肚子高高隆起,只能倚着凭几指了指那绢布,道:“我已与墨家弟子说过,这图是他们一同画出来的,按照这图挖渠调水,可以缓解汉中干旱难题。可墨家弟子里头,水工不多,若是要具体施工,还是最好找好的水工来,或许还是得请怀侯去韩国找一找。”
“韩国?”魏冉思索片刻,也明白过来,“是,韩国地小,却能与六国抗衡,虽是有铁矿支撑,但也是国中能人工匠多的缘故。我自会请秦商去韩国细细寻一寻。还有巴蜀的水患,白夫人……”
魏冉话还未说完,便见外头有婢女走进来,朝蒋泊宁福了福身,说道:“夫人,赵医来了,说既然夫人在忙,先去后院陪陪老夫人去了,等会儿再来给您把脉。”
“知道了。”蒋泊宁瞧着魏冉面上表情一冷,压着笑意跟白起对视一眼,缓缓说道:“这治水治旱的,也不是一两天能成的事情,怀侯莫太着急了。一代功成,百代能收益的。”
魏冉点点头,将绢布卷起来交给身旁小厮,朝蒋泊宁拱了拱手,“多谢白夫人了。”
婢女走过来,与白起一同将蒋泊宁扶起来。蒋泊宁拍拍白起的手背,只让婢女陪着送她去后院。白起留下,又与魏冉说了会儿军制的事情,这才送魏冉走出厅堂去。
武安君府门前,相府的车马已经齐备,魏冉与白起拱手拜别,正要上车,却听见门边一声女声柔柔,“怀侯。”
魏冉脚步一顿,喉头滚动,转身回来,正是见到赵荧一袭绿裙,手中抱着个药囊,走到马车边上,站到魏冉身前,面容恬静,恰如梦中。
“赵医令。”
赵荧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去,说道:“从前误会了怀侯,抱歉。”
魏冉嘴角微动,却说:“也是太后……口无遮拦。不怪你,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魏冉抬眼瞧了瞧她鬓间发丝,偏头看向马车,“我还有事,先走了。”
魏冉抬脚,正要登上马凳。
“魏冉。”
魏冉的脚刚离地,又落了回来。
“你为秦国鞠躬尽瘁,百姓早将你认作秦人。能嫁你为怀侯夫人,不知该是多少秦国女子所想。与其总是想着娶个嬴姓秦女,倒不如好好寻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和美美,是好事。”
魏冉十指握拳,只藏在广袖中,一眼不看赵荧。
“我知道,你救过我,是看在我亡夫的份上。他护送粮草而战死,你们视彼此为挚友兄弟,你若是想代他照顾我,大可不必,我虽是女子,也不缺那一口饭,一件衣。便是太后不喜欢我了,将我逐出宫来,我还有这武安君府可以去,还有卫淇的相府可去,再不济,在咸阳开间医庐,也能糊口。你不必赔上……”
“住口!”
赵荧浑身一震,只见魏冉双眼赤红,面色发白,双肩都颤抖起来。他一字一句,如若斧凿,只叫她觉得世间一瞬寂静,只剩下她耳中心上那铛铛声响。
“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打我十年前在郿县为官开始,打我见你第一眼,你还是别人的妻开始!我视文大哥为兄长,可我对你的心意……为我自己都所不齿。我想娶你,想照顾你,什么娶秦女什么当秦人,不是借口,就是你胡猜的!从今往后,一个字也不许提!你不喜欢我,不嫁我,没关系!可我这么多年光棍,不能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打了!”
魏冉说完,双颊早已爆红,伸出手去扳住马车,踩住马凳,一下子没站稳,晃了两下,立刻钻进马车,大喊:“快走!”,催着马车开动,飞一样往右丞相府而去。
赵荧仍愣在原地,抱着手中药囊,循着那扬起的飞尘望过去,只见车轮滚滚,车帘晃动。
赵荧轻声一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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