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烛寺佳人录》第65章


长公主回过头看她,只那一盏熹微的橘红灯光下,唐云羡的面容坚毅,眼神却柔软。
“你的哥哥,是皇帝。”
她轻声说道。
长公主微微一震,半晌才开口,“我一直都知道。”
她们都是清楚权力之威的人,这些话不用多说,点到即可。
唐云羡本想安慰公主,可如今说什么能安慰得了一个因为失望而痛苦的人?倒不如先说清楚她心底的死结,一刀斩去虽然也是痛,可总好过心里有什么越勒越紧。
唐云羡重新戴好头盔,拎着食篮,走出门去。
雨势未见大,却也没变小,断断续续敲打着最后的夏末,听来都是催促和不耐烦。
唐云羡跟着秦问走出枯荣观,两人骑上马,秦问的静月忍不住唐云羡身边凑凑,唐云羡拍了拍它的头。
雨中禁严的帝京,肃杀的寒意到处横冲直撞,他们不敢早早就卸下伪装,只得继续往前,唐云羡在马上低声说道:“多谢秦校尉。”
“不只是帮你和帮平朝,我也要帮自己。”秦问回答得光明磊落,“我和你们从上次的事牵扯进来就不可能独善其身,要是出事,只得死在一起。”
“是,我明白秦校尉的难处,也不会多让秦校尉再泥足深陷。”唐云羡也十分诚恳,此时的帮助太过珍贵,不管秦问到底为了什么,她都心存感激。
“你先不用急着换下这身行头,跟我来。”秦问说。
“去哪?”
“去救徐大人和清衡。”秦问看了眼唐云羡,“时平朝已经在等你了。这个办法是他想的,你的朋友在受苦受难,就等于你如坐针毡,你那么难受,他比谁都着急。”
唐云羡不知是暖是急,她也着急救人,但想了几个办法都不是很好,原本打算等长公主平安无恙后再以此为契机,混乱中救出徐君惟和清衡,如今计划有变,她少不得要从长计议。
“可她们关在禁军的大牢里。”唐云羡停下马,“秦校尉,这隶属于你的管辖,如果我们带走了人,你会不会出事?”
“唐姑娘你重友重谊,时平朝也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秦问说道。
唐云羡一愣,这样的情势下还是忍不住摇头苦笑,“他救过我太多次了。”
“太多次?”秦问没明白。
两人的马再次踏在雨中,踩过积水的道路,街边房檐下水流如注,比雨势还要大。
如今和秦问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唐云羡便坦然相告,“宫变那一夜,我从玉烛寺逃亡,被苏蕴陷害,惨遭禁军追缴,当时我身中□□,被一个落单的禁军追上,只怕命不久矣,但那人却放我一马,箭在弦上却收回弓囊……后来我在北山遇险,时平朝百发百中救我的时候,我看他射箭的样子,仿佛就回到了七年前,我想,那个人或许真的就是他吧。”
许久,秦问都没有说话,只有马蹄声和雨声混乱不清,来回纠缠。
“所谓缘分,或许真的冥冥自有天意。”
很长的一段路后,秦问忽然开口。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唐云羡却觉得这个总是说话冷硬的人,语气里却有一丝无奈的喟叹。
第55章 
禁军大牢和玉烛寺一样; 都在地下; 帝京这个磅礴的国都不只有地上的一派风光,在常人无法企及的地下; 是辉煌都城的另外一面。
闸门打开,还穿着禁军铠甲的唐云羡收起秦问的禁军御令,顺利同行。长长的通道周围都是石墙; 这里点的是油灯,不用蜡烛; 发红的光随着来人带入的风摇晃; 人影幢幢映在深灰色的岩石墙面比猎奇话本里写得阎罗殿幽冥渊更阴森可怖。
秦问把这块令牌给她时; 唐云羡错愕极了,她带着着令牌救出人来,秦问必然受到牵连,但秦问却让她打自己一掌,这样令牌就算是夺走; 虽然也会被罚俸降职; 但毕竟不是大罪。
唐云羡这一掌下去; 秦问并没运功抵御; 自然立时重伤晕倒,静月记得在主人身边转圈,唐云羡轻轻抚摸它的鬃毛安抚它,随后才骑着马来到此地。
这里虽然阴暗,但和唐云羡关进来时还是一样,干净整洁; 除了潮湿的气味,并没有霉变和腐臭的气息,这让她稍稍安心。
“钦犯徐君惟在哪?”
按照守卫的指示,该关着徐君惟的牢房却空空荡荡,她问巡逻的禁军,声音是舌头下压了桃核后发出的,囫囵里少了一丝女气,多了些粗犷,巡逻禁军没有怀疑,指了指前面,“去刑房,人在里面。”
她刚刚放下的心顿时重新悬于火上。
拐过甬道,油灯火苗的闪烁愈发频繁,是鞭子抽过空气的尖锐声让它们颤抖不已。可只有这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却比听到徐君惟的叫喊更让人害怕。光忽然更亮,行刑的房间令一直挤在石墙之间的视线豁然开朗,七八个高高的木架立在当中,只有一个人上吊着人。
徐君惟头发散开后,也并不那么像女孩子,她眉间自然而然的英气在昏迷中只呈现着痛苦,鞭子打在她肋骨上,早就撕裂的衣服像绲了深红色的绣边。
唐云羡走了进去,“秦校尉要见一见钦犯。”
“现在?”有两个禁军,挥舞鞭子那个停下来,说话的却是一直坐着的那个牙尉,“还差多少?”他扭头问行刑的人,那人不假思索回答,“还差十一鞭。”
牙尉转回头,“老弟,那你等一下吧,规矩就是规矩。”
唐云羡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她停顿的间歇,又一鞭子落下来,徐君惟发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在痛苦中微弱的颤栗,可再看她的眼,却还是紧紧闭着,惨白的脸颊毫无血色,说话恨不得每个字都讨人嫌的嘴并不比脸色更深。
唐云羡不能闭眼睛,她就只得睁着。
脚步声在鞭打的声音后出现,三个人回头,唐云羡的心跳仿佛都凝固了。
走到她面前的是个穿宫装的女子,可以看出来她的身份是个宫女,但绝不仅仅是一般的宫女,她说话时下颚微微扬起,走过唐云羡时眉眼都不抬一下,神气极了,“奉贵妃的旨意,带钦犯徐君惟和清衡入宫。”
“贵妃娘娘一日三次的来问,这次看来想自己审了。”牙尉人站了起来,语气却没有人那么恭敬。
宫女眉毛一立,倨傲得仿佛是贵妃就站在自己身后,“这次谋逆涉及玉烛寺与长公主,多有亲贵女眷牵扯其中,皇上让贵妃娘娘协理此事,你们敢抱怨是嫌弃自己的头和身子连得太结识?”
“这倒不是,我们哪敢得罪皇上的枕边人,只是秦校尉也要提人去问,这到底去哪?听谁的?”牙尉冷冷说道。
宫女看了眼唐云羡,不以为然,“自然是听贵妃娘娘的了。”
唐云羡不想让贵妃的人带走徐君惟和清衡,正要开口,却心中一动,没有说话。
从贵妃的人手中劫走人,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就在她要说自己也是奉秦校尉的命令,带人去皇宫时,一个声音闯了进来。
“我们也是带人进宫,秦校尉的吩咐想必也是得了贵妃的旨意。”
唐云羡转头,和穿着禁军铠甲的时平朝对视一眼,千言万语都不必说,也只有这种时候的默契能让唐云羡有些许的安心和平静。
他们也只能对视这一眼,再转过头时,唐云羡的脸上毫无波澜。
“有禁军护送更好,免得路上出问题。”宫女仿佛颐指气使惯了,也不客气,又看了看脸色愈发难看的牙尉,“说到底也是禁军没用,天天抽鞭子,能问出什么来也好,娘娘早就说过可以动私刑审问,但你们就是不动,如今劳烦娘娘亲自过问,只怕皇上怪罪下来也有你们好受。”
牙尉冷笑一声,说道:“这位姑姑有所不知,大牢比不得皇宫,这里依国法而建,是光明磊落的地方,刑罚也都有刑律可鉴,我们再想尽早破案也得按照规矩办事,刑律写明了问讯时男囚杖责女囚鞭笞,日三十,多刑至死导致宗案拖延是大过。有刑律明示还在这里动私刑,岂不是践踏国法与□□太宗的颜面?末将可万万不敢。”
牙尉这番话说得理据皆有,又夹枪带棒明嘲暗讽,偏偏举出国法来,气得宫女咬牙切齿却不敢多言,只敢朝唐云羡和时平朝发怒,“等什么?你们在这等,就是贵妃娘娘在宫里等,分不清多大的罪责吊在脑袋顶上吗?”
“可是还有剩下的鞭子……”握着鞭子的禁军说道。
宫女瞪向他,牙尉摆摆手,“算了,人打晕了怎么进宫问话,带走就是了,给她戴好脚镣铁索。”
唐云羡尽量让自己走得没有那么急切那么快,在吊架前,另一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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