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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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瞥了一眼榻上形容憔悴的赵炎,毅然道,“阿炎病的很重,此刻大夫已开始针灸了不能中断。这偌大的医馆定然不止馆主一名大夫,我这便吩咐老刘同你另寻一名大夫医治你姐姐,可好?”
那小郎君似是抓到救命稻草般,连连磕头,“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兰月俯身扶起他,“不必多礼,快去看你姐姐吧。”
“老刘,随他一道儿去。”
馆主进去为赵炎施针时,兰月便候在外面,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已然是半个时辰后了。兰月瞧着大汗淋漓的大夫,问道,“情况如何?”
大夫递过来一张药方,“针灸还算顺利,按照上面分量的抓药,连服三日定有起色。”
兰月拱了拱手,“有劳大夫了。”
“娘子不必客气。”
大夫离开后,兰月忙进屋探视赵炎,她于榻边坐下,抚着他汗湿的青丝,喃喃低语,“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傻瓜?”
赵炎次日清晨方才醒转,兰月去药房取汤药时,却听闻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
馆中抓药的小童见着兰月,轻叹道,“娘子节哀顺变。师父常说生死有命,这是谁也左右不了的。”
兰月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发文,“小郎君此话何意?”
抓药小童疑惑地瞧着兰月,“娘子还不知道吗?同你们一道儿过来的小娘子,昨个儿病逝了。”
见着兰月仍是一副茫然地神情,小童不禁又道,“便是那个脸上带着伤的小郎君,一道儿过来的姊姊。”
兰月这才恍悟过来,她昨个儿一宿都在担忧赵炎的身子,竟是将这码事儿给忘了。
“有劳小郎君告知,不知他们姊弟现身在何处?”
“医馆里是不允许留死人的,昨个儿那小郎君便已经带着他姊姊离开了。”
兰月颔了颔首,不再多言,同小童道了别后便回到房中。
赵炎见兰月神色郁郁,便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眨巴着明亮的眼睛笑道,“我一觉醒来,怎么觉着兰姐姐越发像老太婆了?”
兰月瞧着赵炎越发尖翘的下巴,不由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即便病着也这般不老实的人,怕是除了你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赵炎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吐着粉粉嫩嫩地小舌头凑到兰月面前,腆着脸贼兮兮地笑,“倘若阿炎不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兰姐姐又怎会喜欢阿炎?”
兰月只当他孩子心性,却未曾注意到他漆黑瞳仁里的烨烨光辉,她轻柔地抚了抚他耳边的碎发,扬眉笑道,“你如今的模样,可谈不上叫人喜欢。倘若你这脸颊上的肉再多些,想必会越发惹人喜爱。”
赵炎瞧着兰月眉尾上轻微颤动的朱砂痣,也不禁跟着咯咯笑了起来,捧着自己的双脸撒娇,“这可是兰姐姐说的,到时候不许耍赖哟!”
兰月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骂,“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般。”
赵炎扭动着身子倚靠在兰月肩上,“在兰姐姐面前,人家一辈子都是小孩子。”
兰月哑然失笑,见他终于精神好了些,便由他去了。
兰月命老刘给前行的张好好带了书信,她与赵炎二人便在医馆落了居。数日细心调养之下,赵炎的身子确实大有好转,只是大夫再来把脉时,却且喜且忧。
送大夫离开时,兰月随之出了房门,询问道,“大夫,依照如今的情形看,他的身子是不是能够彻底痊愈?”
大夫背着手捋了捋胡子,片刻后方道,“医者父母心,老夫已经尽力了。娘子,小郎君的病根是烙下了,已不可能痊愈根除。倘若日后细心调养,未必不能与常人无异。”
兰月袖中的手不由紧了紧,“大夫,那他今后可会生活有碍?”
“这点儿上,娘子大可不必担忧。平日倒也无甚大碍,只是经此一劫,小郎君的脾胃怕已不大好,日后稍忌饮食,杜绝辛辣冷硬之物。加之好生调养,身子定无大碍。”
兰月知晓这些非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便决心此后定要仔细督劝,务必将赵炎的身子调好。
又过了两日,赵炎已经恢复到了往日活蹦乱跳的模样,兰月担忧赶不上行程,便未再于此多待。置备了干粮行装后,便上了路。
然而,尚未出得城门,马车便被一波层层包围的人去阻住了去路。兰月头疼地抚了抚额,不由反思,此次出行自己是不是真的该看看黄历。
第二十八回明月当歌美人醉
五日后,兰月与赵炎终于赶上沈述师一行。张好好见着兰月身后又多了个小尾巴,不由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赵炎见着张好好便可怜巴巴的告状,“娘子你看兰姐姐,阿炎都病了她也不管,却跑去照顾那街边捡来的臭小子。要不是这样,我们早就能和娘子汇合了。”
将吃醋的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之人,怕是除了赵炎这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人了。张好好哑然失笑,瞧着赵炎越发溜儿圆的眼睛,问道,“这可如何是好?竟敢让我家阿炎受这样的委屈,要不然,我罚她抄经百卷便是入了夜也不能歇息?”
赵炎拨浪鼓般摇着头,“不要,这样阿炎夜里怎么入睡?”
“这倒也是。阿炎,要不这样吧?”
张好好不由压低声音,就连坐于一侧的沈述师也不禁转眸看去,“那就罚她为随行之人洗衣半月,这样她便分身乏术,再也没有精力去找旁人。如何?”
赵炎转头瞧了瞧兰月白皙娇嫩的双手,再度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岂不是糟蹋了兰姐姐美丽的柔胰?”
张好好不由抿唇压下涌动的笑意,“这也不行,那也不要。罚重了心疼,罚请了又不解恨。阿炎,你自己说当要如何才好?”
赵炎嘟着嘴歪头思索了片刻,继而笑眯了眼睛,“娘子,不如便罚兰姐姐贴身照顾我一个月吧?”
莫说是张好好、兰月等人,便是静静品茗的沈述师也被惊了一惊,口中的茶水几乎喷将出来,被呛得咳嗽许久。
一干人又笑闹了片刻,张好好转而瞧着兰月身后的少年。皮肤黝黑身形消瘦却高挑,似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在数日前,张好好便收到兰月的书信,她早已将这些事情尽数告知。只是眼下她们自保尚且困难,更何况又多了这么一个柔若无骨的人呢?
从最根源上来说,张好好本不愿再多连累一个人,更不想多添事端。若非兰月心中难以掩饰的愧疚,张好好定然不会同意此事。
“邵岚,近前来。”
少年闻声抬头,只觉眼睛似被万张光满刺中,怔怔愣在原地。兰月颦了颦眉,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娘子在叫你,还不上前见礼?”
邵岚蓦然回神儿,俯身走上前未及跪拜,便被张好好托了起来,“你的遭遇,阿月都同我说了,日后你便跟在我身旁吧。我这人想来不喜虚礼,恪守本分便好,无需作此类伏低姿态。”
邵岚指尖轻颤,直待张好好收手做回主位他方才回过神儿来,敛眸道,“多谢娘子教会,奴日后定当恪尽职守,不辜负娘子的期望。”
张好好颔了颔首,“你们舟车劳顿了整日,想必也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莫要再耽搁行程。”
赵炎也收了玩笑姿态,同兰月齐齐退了下去,张好好看似神色淡淡,落在沈述师眼中,却似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待房中人散尽,沈述师方才起身,行至张好好身前,“行途乏闷,难得清闲片刻。好好,你可愿同我出去走走?”
前途未卜,离宣州越来越近,张好好反倒越发忧心此行差事。
“走走也好。只是,子明能否顺便同我说说宣州境况?”
沈述师打着手中的折扇,扬眉轻笑,“愿意效劳。”
明月皎皎,夜风习习。
张好好抬手接下身侧翩然飘落的树叶,端详了片刻方道,“听闻两日前,宣州来了书信。不知子明可否方便透露一二?”
沈述师抿唇不语,只是直直盯着张好好,“倘若你是在担忧宣州疫病之事,大可不必如此费神儿。”
迎上张好好乌黑冷清地眸子,沈述师惶然转眸。然而,他眸中转瞬即逝的情绪,却终究没能逃过张好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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