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第32章


迎上张好好乌黑冷清地眸子,沈述师惶然转眸。然而,他眸中转瞬即逝的情绪,却终究没能逃过张好好的眼睛。
“好好,身处皇宫多日,想必你已然晓得长安城里的党派之争。这么些年来,也亏得有皇太后的辅佐与支持,皇上才能走到今日,两派势力方形成持平之势。因而,皇上最不能忤逆之人便是皇太后。”
接下来的话,沈述师没有说出口,张好好却已明白了七七八八。沈述师想告诉她的无非是,李昂当初遣她赶赴宣州解除疫病不过是个托词,那时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强硬到足以在皇太后面前保住她性命的理由。
至于宣州之行中,她发挥了多大作用并不重要,只要疫病能顺利解除,她便是有功的。届时,回长安复命,皇太后便是不待见她,也定然不会在那样的节骨眼儿上要她性命。如此一来,她便得到了喘息之机,只要设法离开了长安,所有事情都将告一段落。
只是,时至今日,张好好都未曾想通自己是否当真能了无牵挂的离开长安。
“子明……”
淡淡地冷香自身侧幽幽传来,沈述师转头瞧着那抹纤袅清雅的身影,似魔怔了般。待他回过神儿来,已是将她纳入怀中,“子、子明,你……”
“好好,如果这是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只求你能成全我片刻。你知不知道我、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可以离你这样近。”
次日醒来的时候,张好好只觉头昏脑胀,浑身上下都酸乏得很。兰月进来伺候她盥洗更衣时,端了一盅醒酒汤,“这是沈二郎君特命婢捎带来的,娘子还是趁热喝了吧。”
张好好不由回想起昨夜的事儿,始终难以明白自己最后怎就由着沈述师叫厨房温了酒小酌。两人吟诗作对、谈天论地,不由便贪嘴了几杯,后来沈述师似是说了很多话,她好像也跟着说了些什么。
张好好拍了拍昏昏沉沉的额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昨夜发生的事儿。
兰月瞧着张好好的动作,以为她不舒服,忙搁下手中的活儿为她揉捏额角,口中却埋怨道,“娘子已经多年不饮酒了,昨个儿是怎么了?竟喝得酩酊大醉,倘若不是沈二郎君将娘子送回来,娘子怕是便要露宿庭院了。”
张好好端着桌儿上的醒酒汤喝下,察觉到里面隐隐地焦糊味,她不禁颦了颦眉,“阿月,昨个儿沈郎君送我回来的时候是何行状?”
兰月狠狠瞪了张好好一眼,“娘子还好意思说?沈二郎君可比娘子清醒多了,只是步履却蹒跚了不少,想必也是醉了吧。”
张好好不再就此事上多问,用罢早膳后便随队伍起行,素来老神在在地沈述师却似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这令张好好不禁越发好奇昨个儿夜里是否发生了什么?
途径茶馆歇息时,得以接近沈述师的张好好方才发觉,他竟是极少见的将衣裳对襟束得很近,领口处几乎包裹住了整个颈子。倘若不仔细去看,他便仿似被寸许来宽的带子扎住脖颈一般。
张好好从未见着沈述师如此奇怪的模样,不由关切道,“沈郎君将衣裳束得那样近,可是身子不适?”
沈述师面色红一阵青一阵,终究未发一言,张好好只好就此作罢。
如此又过了几日,一行人终到达宣州。张好好等人直接被安排进了行辕,沈述师则是回去向其兄长沈传师观察使复命。
次日,沈述师回来的时候,向随行而来的人致歉,“阿兄说宣州疫病刻不容缓,如今便免了那些所谓的拜访虚礼。此番舟车劳顿,便由我代替阿兄为诸位接风洗尘,宴罢后亦当早些歇息,争取早日赶路疫病村落。”
高肃与沈传师素未谋面,只觉此人思虑周全,行事厉练体恤下属。然而,只有张好好听得此消息后,静静来到沈述师房外。
“叩叩叩”三下敲门声后,张好好听得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待瞧见一抹修长的身影投影在门框上,她勾了勾唇,“子明,谢谢你。”
话音方落,张好好便转身离开了。虽说此次宣州之行难免遇见故人,可她终究不愿在未捷之前分了心。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感谢沈述师这份心意的。
然而,张好好没有看见的是,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高肃神情复杂的瞧着张好好渐行渐远,最终,竟是忍不住一拳打在门侧上。殷红地液体顺着他紧握的拳头答答滴落,片刻便染红了青石板台阶。
一宿好梦,翌日张好好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便高肃先行出了宣城。当沈述师前来寻找好好时,只看见她留下的一封书信,上面写道,“我与高郎君先行出城打探消息,阿月不必担忧,至多黄昏便归。”
沈述师紧紧握着手中的书信,心里早已恨得牙根痒痒,“张好好啊张好好,我沈述师到底哪辈子欠了你的?”
兰月见着沈述师几乎疯癫的模样,欲要上前劝说,却见他转身便出了房门。
这厢,沈述师却是气得不轻,经过了那天晚上,她怎能仍旧这般若无其事?他前些日子的别扭,岂非成了笑话?
善作主张前去打探消息也便罢了,她唯一留下的书信却是给兰月的。她究竟想怎样?那天晚上的一切……
沈述师之佳音何期
我出身官宦世家,自小便有一个宏图之志在心底扎根——入仕为官,造福百姓。肃清腐党,光耀门楣
这个宏图之志一直伴随我十六年之久,在那段日子里,我兢兢业业攻读各类治世书籍,就连素来严格的父亲也称赞我的才能。
同年,我不费吹灰之力考上秀才。两年后,我辞别父兄远走他乡,只为增长见闻,学以致用。
那段日子里,我走遍山山水水,方知大唐并非如记载上的那般博大富庶。纵然很多州城确是繁华,但能得享富丽之人却寥寥无几。我深知,官宦大户之光鲜并非是真的富饶安泰,百姓能够衣食无忧才是大唐幸事。
每走过一处,我便会帮助有缘遇见的苦难百姓。虽出门时钱财充裕,如此下来,不过短短数月便已捉襟见肘。
我已然到了自立门户之年,自是不愿再想家中伸手。因而,此后我再到一个地方,便是寻好闹市支个摊位卖画。由于我本性嗜画,再加上又是打小练出来的功夫,只要留上两三日,除却头天的冷清,其后生意皆说得过去。
身为外乡人,兼之营生红火,难免招些地头蛇的记恨。几乎每到一处都要碰上收保护费的恶霸,我也从初时的慌乱,到后来的驾轻就熟。
我用两载时光踏遍了大唐的每一寸土地,在那些岁月里,我尝尽了世态炎凉,见惯了人生百态。
回到吴县,再见着从前的人事,我不复从前稚嫩,皆能从容以待。在家中闲置数月后,我收到兄长的书信赶赴长安。
在那个衣香鬓影、浮华翩跹的繁盛之城中,我看尽了达贵的荒诞不羁、清流的兢兢业业。兄长于宦海中沉浮起落,便是在我面前,也极少见他眉头舒展的模样,再也不复儿时那般温文爱笑。
后来,我爱上了一名世家贵女,在我百般努力之下,她父亲终于答应只要我能高中状元,便同意我们在一起。
再后来,我阴差阳错的名落孙山,她却被送进了皇宫。我为此心伤许久,却无意中从兄长口中得知,她早已是皇太后默许的秀女人选。前些日子,一名与兄长交好的达贵子弟喝得酩酊大醉,同他说着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而那达贵子弟心中念念不忘之人,却是同我一般无二。
那一刻,我方才晓得自己究竟多可笑,自负看透世间百态,却这么轻易便落入一场笼络人脉的阴谋中。
数月后,兄长委任江西观察使,我毫不犹豫地随行前往洪州。
对于兄长来说,洪州是个不愿被提及的伤心地,却不得不日日相对。加之江西错综复杂的脉络,白日为政务恪尽职守的兄长,便用夜间的放诞来舒缓心中抑郁。
初时,我并不赞同他的行径,日子久了倒也觉着,纵然风月之地大抵如是,却也比那寂寥浮生多了几分情趣。我虽不沉溺此道,却也并不厌烦那些女子使劲解数的讨好。我如同看着一场又一场或相似或异同的好戏,在风月场中栖身,却总能片叶不沾。
后来,一名出身京兆万年的文士投入了兄长麾下,他姓杜名牧字牧之。不久后,兄长令他担任团练巡官一职。
那人看似文质彬彬,却也是个精于玩乐的,久而久之,兄长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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