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老猪)》第540章


开始一段时间还好,刚换了个主子,地方官员对东平军的强势还是有所顾忌的,不敢太为所欲为。但过了大半年,看着孟聚对他们毫无动作。官员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在地方上乱来起来。这些日子里,孟聚已接到了各处东陵卫发来的密报,都是反应当地官府的不法事情的。有的地方,官府征税已提前征到天佑十年的税了;有的地方,官府联合当地土豪大肆侵吞、抢夺民田;有的地方,官府判案时公然颠倒黑白是非。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在这半年里,因为地方官员的种种胡作非为,逼起民变的都有几十桩了。
尤其让孟聚愤怒的是,官员们横征暴敛也就罢了。但他们还把自己拿出来当挡箭牌,口口声声说是“本官奉东平军孟大帅的命令筹集军费,如敢抗拒便是违抗孟大帅!”——好吧,如果真能收到钱粮。纵使担了点骂名孟聚也不是不能忍的,但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对上自己时候。地方官员便立即换了个面孔,全部都在哭穷。
现在,放在孟聚案上的几十份折子大同小异,说得都是同一个意思:“本州遭了天灾,颗粒无收,还请孟大帅怜悯民生,减了今年的赋税,给我州子民一条生路吧!”
“下了几滴雨,连地都没打湿呢,他们就敢报个涝洪灾;狼叼走了几头羊羔,他们立即就能报个狼灾出来。”
孟聚把手上的奏章用力一摔,他狠狠地说:“文先生,各地吏治问题,不好好整顿不行了。不杀上一批人,这帮人还真以为我们的刀子钝了呢!”
文先生默然——事实上,送到孟聚面前来的奏折,他事先都是先过目一遍的了。孟聚为何如此愤怒,他也是心里有数的。
文先生缓缓道:“主公明鉴,要大规模整顿吏治,此事确实很有必要,我们的一切问题,都是由吏治而来的。倘若能彻底整顿我镇吏治,使得官府能廉洁而实心用事的话,那现在我们烦恼的一切问题——包括财政不足问题都将不成为问题了。”
“呵呵,文先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话?那我们就从此……”
文先生打断孟聚:“但是,主公,从古至今,从三皇五帝历经商周直至如今,这吏治可有过彻底清明过的吗?不要说我们这样偏居一隅的军镇,便是前朝天下一统四海升平之时,便是碰到了有心振作的圣明天子,可有办法把这吏治给彻底整顿好了吗?”
孟聚一愣,因为多了上千年的历史,他的历史经验可比文先生丰富多了,但纵使以他纵观后世数千年历史所得的经验来说,即使在千年之后,这吏治问题依然是无法解决的难题。
“主公,整顿吏治一事当办,但不能现在办。那帮投降过来的旧魏官僚们现在都还在狐疑观望,一旦我们开始整顿,他们便人人自危,搞不好会出大事的!北伐大战如火如荼,我军随时可能要参战的,在这关键时刻,后方千万不能起了乱子。毕竟我军的后勤补给还得靠这帮人,这帮人纵使再烂,它还是为我们提供了钱粮补给,一旦抛开了他们,要重新搭建一个官府架子的话——主公,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也没这么多读书士子啊!没有人,我们拿什么去替补现任的官员?”
孟聚默然,文先生说到他最大的痛处了,因为缺乏大义名分,东平军历来不缺勇将强兵,但却是一向很缺士子和文官来投靠。象文先生这个首席幕僚都还是孟聚强行绑票带回来的,至于其他肯主动来投靠的文人和士子,那更是少得一个巴掌就数出来了。
没有读书人阶层支持,就没有办法建立自己的地方民政系统,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孟聚犹豫了下,说:“可否让军队直接介入地方民政。让军队接管各地官府?”
文先生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失声道:“主公,这是最糟糕的主意了,让军队将领拥有独立的地盘,拥有了钱财,这等于什么?那就是军阀啊!如果主公您敢这样做的话,不需半年,整个东平军就要分崩成一群大大小小的军阀了,我们就要彻底散掉的。主公。军是军,政是政,二者绝不能融为一体,这是铁律。纵然所有的文官都贪污,也比不上军阀拥兵自重的危害更可怕。”
文先生把后果说得这么严重。孟聚也是悚然,想着想着,孟聚自己都不禁苦笑。
文先生诧异:“主公为何发笑?”
“啊,想到了一些旧事,先生不必介意。”
孟聚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影视剧里描述的军阀形象:大帅们个个霸气四射,整天吃喝嫖赌不干正事,腰间插着两只手枪带着亲兵满街闲逛。看到美女就抢回家当第×房姨太太,看谁不顺眼便立即砍了他脑袋。相比之下,自己拥兵数万割据数省,也算得上个货真价实的大军阀了。却是整天象个账房似的为手下几万弟兄的穿衣吃食操心费神,不要说欺男霸女了,就是想铲除手下的几个贪官也要瞻前顾后——同样是干军阀的,大家的命也差得太远了吧?
看到孟聚脸上苦涩的笑容。文先生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笑说:“学生也是危言耸听了,事情未必就真有说的这么严重。大规模整顿吏治,如今时机还不是成熟,但那些地方官里,有些太不像话的,挑几个出来收拾了倒也无妨,也算杀鸡儆猴让大家有所收敛吧。只要名正言顺,道理上站得住脚了,倒也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孟聚本来有心想掀起一场“反腐大风暴”的,结果是只能抓几只“猴子”交差,他也有些兴趣索然。他随手翻了下桌上的几份文案:“这有几份密保,先生不妨看下。这份是控告朔州辖下的罗怀知府横征暴敛,征税都征到了天佑十年了,这份是控告定州的张定山通判收受贿赂判案颠倒是非,激起上万人围攻州府;还有一桩是开州司马曹林勾结当地劣绅侵占民田逼出人命来的,受害人家属举着冤字当场在州府门口自尽的,十分惨烈,也是造成当地反响很大。”
文先生接过案卷,匆匆一阅,他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这几份东西,文先生你派人复核下,如果密报属实,你就通知当地东陵卫抓人吧。处理以后,把判决书传告各州各府,让各地官员都明白他们的取死之道,免得说我们鸟尽弓藏。”
“遵命,主公,但他们被抓之后,他们几个的空缺……”
“通知定州、开州和朔州的州府,让他们报上候选人的名单和履历来,由大本营来挑选适当人选担任就是。”
说完了公事,孟聚疲惫地揉了一下额头,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那冰冷的寒风吹进来,孟聚冻得浑身一个哆嗦,却有一种莫名的痛快感。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密集鞭炮和锣鼓声,他诧异地回过身来:“这么多的鞭炮,有哪家在办喜事吗?”
“主公,你整天忙碌,都忘记时日了。今天可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正旦了。”
“啊!”
孟聚一拍额头:不知不觉地,天佑二年已是即将过去了。
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孟聚感慨万千。在这即将过去的一年里,自己也好,整个天下也好,都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转过身来,向文先生躬身行礼:“先生,过去的一年里,先生一直在为我军筹谋策划,殚精竭虑,实在辛苦,孟某在此谨表谢意了。也请先生在新的一年继续辅助于我,孟某先提前谢过了。”
文先生一愣,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他深深躬身回礼:“主公言过了,学生愧不敢当。其实,该说感谢的人是学生才对,主公与学生相识不久,主公便赋予如此信任,以诚意相待,让学生有机会施展所学,让生平本领不至于荒废——能遇主公,实在是学生此生的大幸,倘若主公不弃学生愚钝,学生这一辈子便交给主公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胸中顿生“人生难得一知己”之感,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了。
“主公,今晚是除夕,辛苦一年了,你也请早点休息,莫要熬夜审文了。”
“也好。先生,今晚,你也放下公事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过了年再说吧。”
送走了文先生,孟聚回到自己房中,他习惯地坐到书案前,伸手想翻看公文呢,却是摸了个空:文先生临走前,特意把孟聚案前那堆待审的文书都给抱走了,说是“让主公今晚可以安心歇息”没有奏章可看了,那该干什么?习惯了忙碌,骤然间变得清闲起来,一时间,孟聚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他踱步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出神。正是日落黄昏,被晚霞染红的雪花纷纷飘落,他目光所至,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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