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秘闻》第165章


“儿臣并不是只此一点就怀疑他!”李纯烦躁地来回踱步,可内情太长太复杂,他根本无法对王太后解释清楚。最后,他唯有重重表态,“朕只相信朕的记忆,那就是块胎记,莫名其妙就没了!”
听闻此言,王太后踉跄一步,目光渐渐变得涣散,口中无力地喊着:“孽子,孽子!你没有人性,没人性!”
“此事不能怪朕,”李纯也是强忍着怒意,额上青筋暴露,抬手一指西岭月和郭贵妃,“你们都出去!”
事情未了,西岭月哪里肯走,郭贵妃却深知天子的性情,连忙将她拽了出去。
然而天子的怒意太盛,话音太激昂,即便隔着一道殿门也能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方才那一退,也不过是做个姿态,给天子留个面子罢了。
西岭月和郭贵妃相对无言,只听殿内接连传出李纯的不满声:“朕和十六弟走到今天这地步,母后要负最大的责任!若不是您向着他宠着他,还想扶持他当皇储,朕何至与他生了嫌隙!朕也是您的儿子,是父皇的长子!可您和父皇如何待我?”李纯再也克制不住,勃然大怒,“从小到大只有祖父疼我,只有他抱我在膝上,你们都只抱十六弟!”
“不,不是的。”王太后像是哭了
出来,哽咽着解释,“因为你是皇长孙,你父皇不想过分溺爱你,养成你软弱骄奢的性子!我们待你严苛,是对你寄予了厚望!”
“寄予厚望?”李纯嗤笑,“那父皇为何不立我为太子?祖父在世时再三提起要立我为皇太孙,父皇都回绝了!”
“因为大唐从没有过这个先例!”王太后无力地说,“祖宗传下的规矩,父立子,子立孙,从不越过辈分。一旦破了规矩,往后皇子们不但要争太子,还要争太孙,何时才能有个安宁?”王太后说着又迟疑地道,“我知道你敬重你祖父,他也最疼你。可你心里清楚,你祖父并不算明君,做事没有远见!他提出立你为皇太孙不过是出于私心,唯独你父皇是在考量江山基业,不想世世代代手足相残!”
王太后的这番话,李纯似是信了,殿内很久没有再传出李纯的说话声。
只听到王太后的哭声越来越大,最终几近哀求:“皇帝,纯儿,这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承认自己偏心了!只要你放过你弟弟,放过他这一次,母后答应你再也不管他了,再也不插手你们兄弟的事!就这一次,好不好?”
然而回答她的是更久的沉默,久到连郭贵妃都等不下去了,才听到天子的话语幽幽响起。他似是挣扎了很久,也斟酌了很久,最终只道:“朕首先是一国之君,其次才是您的儿子、他的兄弟。”
“贵妃。”
他旋即高声传唤。
郭贵妃不敢怠慢,连忙跑进殿内,西岭月趁机跟了进去。
只见王太后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之上,脸色灰败,双眼无神。她面上泪痕未干,衣襟、衣袖都是湿濡一片,没有任何反应。
“你送母后回兴庆宫。”李纯吩咐郭贵妃,“让秦瑟随驾照顾,每隔三日来向朕禀报情况。”
郭贵妃轻声称是,走过去将王太后扶起,小心翼翼地搀扶她出门。
王太后一直无甚反应,只在临踏出殿门前深深回望了一眼,那一眼落在了西岭月身上。
后者会意,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天子多疑,才会对李成轩怀有心结,可方才在门外听了那番话,她只觉得悲哀。
这年轻的帝王,内心的脆弱、惶恐、多疑、骄傲,全都来自于他的不安全感,来自他幼年的阴影,来自于他对皇权的渴望。
“月儿,”李纯在此时开口问她,“事到如今,难道你也和母后一样,认为是朕在针对十六弟?”
西岭月答不出来。她扪心自问,这些证据都是实打实的,虽有漏洞,但站在帝王的立场上足以怀疑一个人。尤其,对方还是他一直存有心结的、对他的皇位有威胁的亲弟弟。
仅仅是这片刻的哑然,李纯已经看穿了她。年轻的天子似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瞬间瘫坐在书案前,不顾仪态地摆手道:“既然你也无话可说,就退下吧,朕累了。”西岭月想再说一句,李纯又朝她淡淡道,“有些事朕不想挑破,你再得寸进尺,别怪朕不留情面。”
第五十一章 危机四伏义无反顾
从紫宸殿出来时,西岭月交出了手中凤印。李纯怕她再生事端,吩咐仇士良亲自送她出宫。
西岭月不愿乘坐肩舆,仇士良也不敢勉强,只得陪着她往宫门方向走去。她边走边理顺着思路,将现有对李成轩的不利证据一一梳理,开始寻找突破点:
皇太后当年生子的内情太过久远,短期内根本无法找到线索;
杨文怀的原籍恰好在李成轩的封邑,她相信也只是个巧合,不必查找;
魏博节度使想和李成轩联姻的内情,她更不可能远赴魏博求证;
至于《滕王阁序》里找到的复辟路线,也只是她的个人猜测,是真是假很难判断。
如今看来,先找出杀死刘掌柜、阿度的凶手,反而是最有可能的一条路子。西岭月有种感觉,那人一定还在长安,就藏在暗处盯着这一切。
而最能引出那个凶手的东西,恐怕就是通天手杖了。虽然手杖到了天子手中,可对方未必知情,再者她已经找到了四韵诗,只要她假装自己握有手杖,也许就能引人上钩。
想到此处,西岭月顿时来了精神,不禁加快脚步。然而她刚走出右银台门,走到两宫的夹墙之间,迎面碰上了一队巡防的神策军。其中一人分外眼熟,令她诧异出声:“蒋维?!”
蒋维于队伍中身形一顿,面无表情地向她行礼:“见过西川县主,见过仇内事。”
“你不是被罢官
了吗?为何会在神策军中?”西岭月深感意外。
蒋维没有回答,只道:“小人还要巡值,请县主恕罪。”言罢便随着那队神策军继续前行。
西岭月望着他们整齐划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询问仇士良:“仇内事,您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求您告诉我!”
仇士良犹豫了很久,才模棱两可地道:“详情下官也不大清楚。只听说这个蒋维被陛下罢官之后,去长安县做了低阶小吏,前几日他抓住了两个江湖盗贼,请大理寺方廷尉带话进宫,陛下宣召了……然后他便进了神策行营。”
仇士良的口才一直很好,说话干脆利落,分寸得宜。蒋维和天子说话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可这短短几句话也透露了不少线索。
西岭月有一种不祥之感,忙问:“您方才说蒋维他抓住了两个江湖盗贼,敢问是谁?”
“下官不认识,”仇士良目光闪烁,“是一男一女,很年轻。”
江湖盗贼,一男一女?是……精精儿和空空儿!
西岭月大惊失色,恍然想起方才李纯说过的话——
“有些事朕不想挑破,你再得寸进尺,别怪朕不留情面。”
原来天子已经知道了通天手杖的内情,精精儿和空空儿一定说出来了!那根本不是李成轩十五岁封王时的赏赐,也没有在他府里闲置多年,而是从甄罗法师的地下密室中搜出来的!
难怪她临走之前,李纯会这
么说,天子果然是给她留了情面!
不,不对!通天手杖的事,蒋维怎么会知道?那天去清修苑搜查地下密室,只有精精儿师兄妹、萧忆和她四人在场,蒋维并不在其中,他一直带着大理寺的人马埋伏在附近!
按理说,他并不知道是空空儿偷拿了通天手杖,他甚至不该知道密室里有这支手杖。那他为何抓了精精儿和空空儿进宫?是谁指使他的?
西岭月把当日在清修苑的事回忆了一遍,猛然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个人——用毒飞镖的凶手。
那日他们查获了宝藏原路返回,突然遇上聂隐娘,关键时刻,是那个凶手击退了聂隐娘!
空空儿带着手杖到福王府认错的时候,分明说过她是把手杖藏在了房梁之上,第二天又伺机去拿,被精精儿逮了个正着。
一定是那个凶手!是他撞见了一切,是他指使蒋维告发了精精儿师兄妹!
想到此处,西岭月迅速原路返回,朝着那队神策军狂奔而去。她拦在了神策军面前,朝蒋维大声喝问:“是谁指使你去抓精大哥和空姐姐?你说!”
蒋维故作不知:“我不知道县主在说什么。”
西岭月急得一跺脚,换了个问法:“你为何要抓他们?”
“因为他们是江洋大盗,还进了清修苑的密室。”蒋维沉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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