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想去死一死》第42章


如此以来,他怎么办?小世子作难了,倒是毓郡王替他说,“忱儿,你,要,跟着……”
跟着我?怎么可能?!这几个字就要从小世子嘴里吼出来时,他生生又吞了下去,因为别无他法了。
不能把身后这人留在没有他们家人的地方,母妃不同意,父王不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你就跟着我吧。”小世子妥协了,他背着身又嘱咐了几句,“到时候,你不能说话,不能乱跑。如果有人和你说话,你不要搭理。你只管站在我身边就好。其余的我来应付。”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其实,你光站那不说话还挺有气势的,特别是生气时绷着嘴的样子。记着,千万别笑,一笑,傻死了,虽说你本来就傻……”
他只管顺着。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那人,他的哥哥,有着怎样一澄亮又清明的眼。
晚上的宫宴还是在坤胥殿进行,比之上次,这次聂小碗是上心了,从大殿布置到吃喝玩乐她都亲自过了一遍,算是费了不少力气。
柳相为此还取笑她,“臣瞧泯王也不是看重这些的人,太后又何必给自己找事干?”
聂小碗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脸面问题,到时候不止泯王,朝堂大人们都要坐下来吃饭的。不弄得像样一点,我好意思坐在上面喊一声众卿么?”
柳相没反驳回去,她这么做确实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群臣玩得彻底嗨起来,尤其是阮大人这种自带娱乐效果的大臣,通常说句俏皮话比看美人跳舞还心情愉悦。
然而,这一次,柳相许是要失策了。阮大人这次来参加宫宴,心里是有包袱的,因为阮夫人拉着团团也来了。
在阮大人看来,在阮夫人面前,他一定要做一个霁月清风情趣别样的人,而对于当众耍宝逗人取乐的活儿,他目前是拒绝,特别是自家闺女也在场的情况下。
团团其实是不想来的,她正躺自己屋里闹绝食闹得欢,她娘亲就踢门进来还苦苦哀求她陪自己进宫,“你想啊,那些家眷我大都不认识,万一到时候大家唠嗑唠起来了,我一个人杵在哪儿多难看啊,不如你陪我一起去,还能吃美味的食物,你觉着如何?”
团团犹豫了甚久,突然又想到进宫就能见到太后、柳相、小皇帝等等,个个都能帮自己,远比窝家里好太多,她遂欢快地同意了。
事实证明,她来是来对了。甫一进殿,她身上就落了一道灼热的视线,她凭着感觉向一个方向望了回去,看到了二袁。
原本两人是能早见面的,结果二袁因为收集阮大人的最爱耽误了一些时间,事后得柳相提点,他发现自己只要把厨艺再精进一些,彻底抓住团团和阮夫人的胃,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又匆匆分开,阮大人一到就与同僚聊天去了,尚未观察到这一点。
阮夫人心思细腻,很快注意到了团团雀跃的心情,到指定的位置坐好后便道:“娘亲再允许有你胡闹一次。这一次再抓不住他的心,那娘亲便擅自做主给你订一个亲。”
团团大喜,要不是顾及着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恨不得扑上去亲她娘几口。
得了她娘的首肯,她趁其他人朝二袁打了个出去的手势。二袁明白,同樵墨打个招呼便出了大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灯火照到的地方,不过一会儿,便寻到了一个昏暗的角落。
瞧不清彼此是何表情,但无疑他们是欢喜的,尤其是二袁,紧张地张了几次嘴都没吐出话来。
团团尚且不晓得他是来告白的,见他一声不吭,联想起自己娘亲的话,她眼眶有些热。
强撑着不让自己哽咽出来,她小声问,“你来这是凑热闹的么?”说完,不等二袁开口,她自己又道:“宫宴是挺热闹的,等会一开始,各家的公子小姐又开始各显神通了。”
二袁忍不住问:“那你呢?”团团一听就笑了,“我会什么呀?我什么都不会。”
“你还会吃。”二袁一针见血,团团见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嘲笑自己,声音终于待上了哭腔,“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吃得多……”
呜呜声揪上二袁的心头,他迎着寒风一步步靠近她,“不是嫌弃,是庆幸,不然我要拿什么娶到你,毕竟我就是个厨子而已。”
☆、第七十八章:现世安稳(9)
两人在这边互诉衷肠,坤胥殿那边已宾客满座,语笑宴宴。皇亲贵胄朝堂高官依次而坐,更有家眷陪其左右,既能与同僚相聊,又能与家人谈笑,既便不是年宴的高规格,但也让人欢快得很。
最上首坐的是聂小碗与小皇帝。小皇帝原本想让柳相坐在他身边,奈何这于规矩不符,被聂小碗驳了回去,他便在脚下方填了张小桌子,献宝似的说:“相父,您坐。”
说实话这巴掌大的地方,确然窝不下柳相这个名副其实的汉子。聂小碗暗地里同情了他一把,结果侧过头就笑:“柳卿,你坐啊,和我们好好说说话。”
柳相推不了他们母子的这番热情,也打心眼里不想推,遂曲腿坐了下来。其下方轻轻松松抻着大长腿的泯王由此而叹,“皇上待柳相之心,非常人能比也。”
风凉话说得极其顺嘴,坐得憋屈的柳相风度不是一般的好,他唇边浮起笑意,丝毫不羞愧地表了表忠心:“臣遂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满殿,也令殿中空气一滞。须臾,众大臣肃容,携其家眷伏地而拜,“臣等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之后便是长久的寂然。聂小碗敛起满眼笑意,暗暗瞟了一眼小皇帝,只见朱绮满脸平静,心下不由满意,想着若按柳卿如此调教,不说这孩子他日成一代明君,但亦不会昏庸无道,不求他能开拓疆土,但愿守得住这上一代的万里江山鳏。
显然朱绮也是如此想的,对于柳相,他打内心深处觉着敬佩。比如现在,他总能不动声色地让百官跪在自己脚下,但亦明白,这满殿的跪拜,跪的只是他这个身份,不是朱绮他这个人,他日后要做的便是让群臣如同信服柳相般信服他!
殿外风声大,吹得廊下的红灯如风中纷飞的柳絮。有皇族的孩子跪得不安生,偷偷歪头往外瞄。红光摇曳中,殿里暖意生香,过分的安逸让小孩子意识模糊起来,他眨眼间,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清亮的少年音,“众卿如此,朕自当分外努力。”
顿了一顿,又说了句特别实在的话,“今晚你们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柳相听罢朗声一笑,继续给他撑台子,“既然如此,那众大人就别跟皇上客气了。”
话将落地,满殿喧嚣声又起,适才还沉闷严肃的气氛顿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由自在的欢快气息。聂小碗为此在心里夸他,还真是能收能放。
然而,仅仅过了个把钟头,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什么事都做了出来。大臣们越座而谈,你拉我我扯你,你说我当年如何如何,我嫌你如今人老珠黄,说到昔日总是忍不住两手交握,叹一声多少年前热桌子冷板凳无论冬夏苦读春秋,而如今却在这偌大的染缸中浮浮沉沉不尽人意,多少说不得的话说了,做不得的事做了,可叹人这一生啊,到死也没活个明白。
有人高声语,有人低声叹,喧嚣纷扰中,泯王已喝的东倒西歪,不知所云。左手拉着昔日旧友,右手揽着皇族幼儿,他糊里糊涂地去瞧上座的聂小碗,醉眼朦胧,“本王记得呀,先帝是我们兄弟中生得最好看的一个,当时与你可算是绝配了,可惜啊,多少个日夜过去了,你依旧容颜未改,他却做了土……”
他唏嘘岁月易逝,心伤之下竟呜呜咽咽,念叨一声,“朱晔……”朱晔是先帝的名字。
有清醒过来的大臣闻声哆嗦,忍不住去瞧聂小碗是何反应,但见她容颜未变,眼神却已古波无井,又不免一阵叹息。
任由底下乱成一锅粥,聂小碗留意了一会儿泯王,心想照您这多情又哀伤的架势,我这个未亡人是不是也得哭几声先帝?
兀自纠结之际,柳相从下方过来,径自坐在她脚边儿,问她饿不饿,冷不冷,累不累。她思索了一会儿,回:“有点饿,有点冷,有点累。”
正当柳相对她这个句式糟心,顺手递来一块糕点,她将摸上时,泯王的多情又哀伤俨然转向了柳相,众臣注意力集中得令人发指,视线唰唰地望这边射,于是聂小碗与柳相手挨手的样子就刻进了大家迷糊懵瞪的眼里。
泯王只是语气一滞,便继续一咏三叹,“柳相啊,你多大岁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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