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夫人不高兴》第70章


京兆尹应该算是最后料理的一家,这一家子赶在宁王案收尾的时候,遭了这场大祸,也是令人唏嘘。
时间进了七月份的尾巴,天气依旧炎热烦闷,今岁的春夏,不见半点太平,只希望秋日能带来些许祥和。
朝中官员牵连半数,杀的杀,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朝中瞬间空了大半,朱祚面对朝中无人的局面,只得提前开了春闱,从新进举子之中选官,但学生毕竟只是学生,思想行为仍不成熟,而大多数举子,甚至只会读书,还没学会如何为官,于是朱祚又不得不下了召,将待罪在家的李掖重新征辟。
朱祚是不愿意做这件事的,对于功高震主之人,朱祚本能地保留着一丝不放心,但好在,李掖上书自知待罪之身,不堪为官,但愿意为社稷奔波,于是请愿戴罪立功,自罚俸禄。
这样的退步自然是给了朱祚极大的面子,让他也对这个一贯轻狂,目中无人的国丈放了几分心,也许是这次的事,给了他些许震慑,但好在,朱祚想,他没有参与宁王的案子,可见他并未谋逆之心,况且,他的嫡女已至后位,他也没有道理做出一些蠢事,想到这儿,朱祚彻底地放了心。
当然,李掖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虽然现在没有不该有的心思,但也是曾经生过的,但幸好他有个叫李琰的女儿,聪明又认得来形势。
“怎么样,父亲可是按照我说的做”
“却是,老爷现在对娘娘十分放心,自然无有不从。”河溪答道。
李琰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道:“这便好,告诉父亲,表面上还是该谦卑些,也莫留了把柄。”
“娘娘放心,大公子走前告诉奴婢,他会看着老爷的。”
想起大哥一向稳重,李琰这才真正地放了心。
“对了,”李琰放下茶盏,“那事儿,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早已备好了,只等娘娘一声令下。”
☆、第七十五章
是夜,月明星稀,夏日的晚风吹不走积蓄在空气中的燥热,墨蓝色的天空让人一眼望着便已经沉沦,今夜的坤宁宫同头顶那片无际的天空一样安静,安静地让人生出一丝敬畏。
李琰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任由秋千随着自己身体的幅度而摆动,朱祚坐在秋千旁边的地上,席地而坐,看上去仿佛一个消极的文人骚客,地上摆着两小坛美酒,不是上次李琰从地里刨出来的杜康,而是宫中精制的美酒。
酒已经喝完了,人仍然失意着,此刻的坤宁宫,安静地连草丛里的虫子,都不敢发声。
“……我错了吗”半晌,朱祚哽咽着开口了。
“你怎么会以为你错了呢”李琰扭过头,看着朱祚反问道。
“我觉得我错了,今日朝会,朕看着底下那一帮生面孔……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蠢!”说着朱祚的语气突然加重,“今日上的折子少了一半……朕还在想,另一半去哪儿了,后来才想起来,原来是被我杀了……今日的茶水不和口味……原来阿容……也被我杀了……”
朱祚抬起眼看着李琰,李琰也直直地看着朱祚的眼睛,他的眼睛血红,布满了血丝,看上去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陛下,谋逆之罪,不可轻饶,国法如此。”李琰淡淡地说道。
“朕知道……”朱祚泄了一口气,“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参与呢……只宁王一个人,便能勾结小半数朝臣……若是其他诸侯王……那还有多少人背叛朕……是不是我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当这个皇帝,我即为不过短短数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朕错了吗我这几日听见什么风声,太傅似乎是觉得朕违逆天命,该罪几以谢天下……可是……可是朕是大燕的皇帝,怎么能……怎么能写罪己诏呢这是不是在跟天下人说,朕不是该当这个皇帝,朕是不是该退位让贤……是不是,他们都说朕颇有太。祖之风,可是太。祖从未写过罪己诏……我该写吗我该当这个皇帝吗父皇以前曾经骂过我,不堪储君之位,那他是不是早该废了我……我不该当这个皇帝,我不适合当皇帝……或许……或许宁王,南安王都比我适合……若是他们,或许天下不会有这种事,也不会杀这么多人……我是不是错了……”
朱祚絮絮叨叨地,仿佛陷入了魔怔,他的眼眶通红,仿佛能滴下血来。
李琰忙下了秋千,蹲在朱祚身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陛下,你没错。”
朱祚看着李琰,眼睛里颇有些崩溃之色:“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你怎么该这么说,你该狠狠地骂朕……”
李琰皱眉,再骂怕是得疯了。
李琰坐在朱祚身边,扭头看着他,脸上是极尽所能地温柔:“妾再说一次,您没错,错的是那些大逆不道,背弃皇恩之徒,您不该为他们的贪婪而负责。”
“可……”
朱祚还想说些什么,李琰又立马开口道:“就算错,也是错在您的仁慈和宽宏上,做一个仁君没错,但是,陛下,您太过仁慈了,这根本不是合适的御下之术,那些贪婪无德之徒,你越是仁慈,他们越会得寸进尺,你就越发没有威望,太。祖也宽宏,但是□□宽宏的是那些敢于谏言的直臣,对于当街纵马行凶的唐皇后亲弟,□□也并未亲饶,陛下,仁慈是有底线的,他们叫你写什么罪己诏,您觉得您该写吗您认为自己有罪吗若是您有罪,那么那些谋逆反叛的臣子是无辜清白之人您这不是再鼓舞大家造反吗”
朱祚看着李琰,半晌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有所动容,细细想来,朱祚也确实觉得那些个忤逆之人实在罪无可恕,他们背叛了他的信任。
李琰看着朱祚的表情有所动容,她偏着身子,将头靠在朱祚的肩膀上:“你还记得,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太。祖在世吗”
朱祚低着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李琰,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抚到耳后:“不记得了,就是好像突然之间,大家都这么说,可能是我喜欢打猎的原因吧,太。祖也酷爱游猎。”
“什么啊,那话是我说的。”李琰笑着盯着朱祚的下巴。
“你说的”朱祚有些惊讶。
“是啊,那年我寄居皇宫,你可曾记得”李琰靠在朱祚的肩上,“夏日围猎,在东林,我和母后在行宫前面等着先帝帅军归来,先帝还没等到,就见着一个少年,快马而来,一骑绝尘,身姿矫健,姿容无双,手里还提着一只兔子……”
“兔子不是狐狸吗”
李琰娇嗔着轻打了他一下:“别说话,听我说完……是兔子,我记着没错……我当时正在读太/祖本纪,上面说太/祖少年之时酷爱游猎,每每满载而归,骑术精湛,恣意爽朗,姿仪甚美,恍若天神降临……我当时就一直在想,这么样儿的人,得长成什么样儿呢我看我大哥骑马,骑射很好,但是姿态远远称不上美……我当时就想,若是太/祖从书里走出来,就合该是那样的人,我当时就看呆了,你都走过去了,还没反应过来,母后打了一下我的头,我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什么太/祖之风,母后笑的可开心了,当时不少人都听见了,这话也就传开了……”
朱祚挑眉,笑道:“那年我十五岁吧,”他的语气颇为怀恋,“少年时确实精力旺盛,却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想到这些。”
“你可知道我愣了那么久,想的是些什么”
“什么。”
李琰笑了笑,半晌才说:“我当时想,我一定要嫁给表哥,他长的跟太/祖一样好看……”
朱祚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说你,你那年不过九、十岁吧,小小年纪想什么呢!我就说,怎么突然之间,书也不看,字也不练,整日里跟着我们这些男儿骑马打猎,结果养成了一副臭脾气……”
李琰抬起头,不满地看着朱祚:“反正我是嫁给你了。”
朱祚看着李琰那一幅认真正经的模样,不禁也收了脸上的笑,他看着李琰,将她揽入怀中,叹了口气说道:“让你失望了,我远不如太/祖。”
李琰在他怀中,甜蜜地笑着:“让你也失望了,我更远不如一代贤后唐皇后。”
朱祚仰起头,无声地笑。
李琰又道:“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陛下,您会比太/祖做的更好,太/祖虽然贤德,却也听不得忠言逆耳,在这上面,您比他强,您只是太过宽宏了,这是为君者,最可有可无的品质,您该相信自己,不要被那些逆臣蒙蔽了。”
朱祚搂紧了李琰:“你现在有点像唐皇后了……”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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