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舅》第92章


料理完这些事,李心欢又去查了其他几个空出来的院子,亲眼看见都收拾妥帖了,才回到自己院里。
这一天下来,李心欢腿都软了,沐浴过后瘫软在床上,想起母亲说的话,果然不假,一个小小的李家便有这许多事,永宁侯府是真正的勋贵世家,规矩多更,府上各处当值的人关系盘根错节,更难得周旋。
长出一口气,李心欢心想,便是低嫁也都是官宦之家,后宅之中哪有轻松可言?永宁侯府好歹夫君将来处处护着她,想到此处,便觉愉悦许多。
一夜好眠,秋风吹到天明。
……
朱芸甫一入京,才在李家落脚喝口茶,便吩咐晚辈们送她赶紧回朱家。
一别经年,朱家早已有多处变动,几十年前的仆人也都经历了生老病死,伯侄见面,双双满头白发,又是一场潸然泪下的亲情戏,其他旁观者,无不流泪。
好一番亲热过后,朱家和李家众人才落座。
这是朱芸几十年头,再一次作为一个晚辈坐在下面,而非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首,她看着父亲一样的伯父,心里感概万千,眼角经常湿润,竟如何也难得擦干净。
李心欢内心动容,哭了一场过后便冷静了,乖乖地坐在靠近门的地方听长辈们相叙。
李家人连着在朱家吃了两餐,才回李心欢一家人的新居。
李家这边也早已布置好了,朱芸等人一入李家便很快安顿下来。
朱素素伺候朱芸这边,李心欢则帮着吴美卿院里收拾。
这回来京中,李心欢才发现,吴美卿气色好了许多,即使远道而来,仍旧春光满面。
李拂一入屋同李心欢说话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往妻子那里瞄,夫妻二人就这么在李心欢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吴美卿娇羞含笑,似是重回妙龄。
李心欢回自己的院子后,打心眼里替大伯母高兴。
……
十月初五,李家人一起给李心欢过了十四岁生日,因不是及笄,并未宴外客,只自家人一处吃了个饭。
但这是李心欢在李家的最后一个生辰,众人也都很重视,宴席摆在了朱素素夫妻俩的院里,举家同乐了一日。夜里温庭容也来同李拂念等人在厅里吃过晚膳,只远远地见了未婚妻一面。
心上人就在隔壁,未婚小夫妻两个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朱素素高兴,也多吃了两杯,渐渐醉上眉头,眼神迷离。
等到宴散了,众人各自回院,朱素素撑着身子站起来,拦了温庭容道:“心欢还是太小,我瞧着她今日多喝杯酒都不胜酒力,不如……让她及笄再嫁吧!”
娇娇女要出嫁,朱素素百般不舍,这最后一个生日她替女儿过的高兴又伤感,因此接着酒劲就把话说了出来。
温庭容跟着朱素素长大,也是看着李心欢长大的,她们母女的情分他很明白,可他也日日思念她,如蚂蚁啃噬,长夜漫漫,他独身一人,着实难捱。
那只好委屈朱素素了,温庭容无情道:“不可!在侯府行及笄礼也是可以的。”
李拂念跟了出来,搀扶着一脸醉态的朱素素,对温庭容道:“夫人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李心欢也跟了出来,道:“我送舅……侯爷吧!”
李拂念犹豫一瞬,招手叫了两个丫鬟跟上去,这才放心地把朱素素扶回了屋。
第74章 救美
李心欢送温庭容出二门; 两个丫鬟原先跟的很近,被准姑爷看了一眼,便远远地掉在后面,不敢跟紧了。
丫鬟们心想着; 姑爷看着一副正经模样; 肯定不至于对小姐做出什么嘛!
齐肩走着; 李心欢低声嗫嚅道:“我娘舍不得我。”
温庭容缓缓道:“你母亲有你父亲陪,我没有人陪,你今年就来陪我好不好?”
……这叫李心欢怎么拒绝。
临走前; 温庭容悄悄捏了捏李心欢的小手,小声道:“下月我就能娶你了,真好; 怕是这一月都见不着; 若是想我了,就抽空去朱家,兴许能碰上。”
“知道了,舅舅快回去吧。”
二门上的人开了门,弯腰送了温庭容出去,两个丫鬟见二人没有逾越之举; 便把李心欢送回了院子。
十月中旬的时候,李家就热闹起来了,上上下下都为她的婚事准备着,李心欢本人被拘得更紧,别说二门了; 就是院门都出不去。
憋闷得狠了,想去找人说说话,朱素素忙得没功夫理她,吴美卿夫妻好不容易来趟京都,两人倒是会享乐,没事的时候腻歪在一处不说,压根看不见人影。
李心欢便只好去找朱芸,朱芸正好欲去朱家,见孙女来了,便叫她一起去。
棠梨忙吩咐下去,让外院的人套好两辆马,朱芸身子不好,周身需要三四个人伺候着,一辆马车坐不下。
小半个时辰后,祖孙二人便绕过影壁,上了马车。
李心欢带着丫鬟峰雪坐在马车上,去朱家途中绕过一条热闹的街道,再穿过旁边稍静的小巷,是最近的一条路。
过街道的时候,车身摇晃,李心欢马车被撞停了,车里的人也摇晃了身子,险些磕在车壁上。峰雪眼疾手快,把手掌垫在主子的脑袋旁,免去了李心欢的皮肉之苦。
峰雪不挑帘,坐在长凳上往前跨了一步,弯着腰贴近帘子,问车夫道:“怎么了?”
车夫答说:“是朱家的马车不小心撞上了咱们,有个小厮来说表少爷有话对小姐说。”
朱家还有哪个会对她有话说?必是朱正威,李心欢便吩咐峰雪道:“你去前边同祖母说一声,我遇着表哥了,随后就跟上去。”
峰雪下了马车,追上朱芸的马车,李心欢便随朱家的马车停在了僻静处,她带上帷帽下车,往朱家所在的马车走去,他站在一棵柳树下面,执扇背对她。
李心欢看着有些陌生的身影,有些狐疑地走上前去,半掀开粉纱道:“表哥,有何事?”
那男子一转过身来,居然是杨长立!
警觉地后退了两步,李心欢肃了神色斥道:“杨公子借了朱家的马车是来做什么?!”
他算她哪门子的表兄?无耻之徒!
杨长立一见她恼了,忙握了扇子作揖道:“姑娘息怒,在下有几句话非同说清楚不可,否则这一生我都难安!”
李心欢欲走,杨长立的小厮就抱臂站在后面,拦着她的去路。
李家马车那边,车夫扯了跟野草衔在嘴里,正往水塘里扔石头,水面涟漪频起,他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李心欢不敢大声喊,若杨长立这厮做出什么禽兽事来,她的声誉就毁了,便是有口也难说清。
秉着先稳住对方再逃的主意,李心欢防备道:“请说。”
杨长立微低头,而后抬头盯着李心欢的脸道:“想必园娘的事姑娘已经晓得了,那事曲折难言,请姑娘容我慢慢讲来。”
还慢慢讲来!她一个就快要成亲的姑娘,杨长立居然这样为难她,真是不耻!
但李心欢也不敢激怒他,敛了脾气道:“洗耳恭听。”
杨长立一脸惭愧与悔恨道:“在下早些年确实糊涂过,同那园娘有过情愫,只是心系举业,便不敢有逾越之举,自此便断了往来。一年多以后,她遇着难事便找上了我,顾念往昔情分,就施舍了她一些银两,哪知她便讹上了我,后来我才得知,她便是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才落入困窘之境,还有了那人的孩子。那日她来朱家胡闹,连累了你不说,还害我们俩……诶!早知如此,当初我真不该做那重情重义的人,错失姑娘,在下悔恨一生!”
声泪俱下,如丧考妣。
杨长立倒是有自知之明,把自己说成了“薄情寡义”之人,要是有胆量把这事认下了,李心欢还认他一个敢作敢当的名声。
李心欢皱着眉,隔着朦朦胧胧的帷帽,杨长立看不清她厌恶的表情。
忍着作呕的感觉,李心欢平静道:“姻缘天注定,既是没缘分,杨公子便无需再耿耿于怀了。”
杨长立悲伤的面孔僵硬了一瞬,自打见过李心欢后,再阅数女都索然无味,心中实在难以忘记佳人容颜神态,终于寻着机会重见,他以为动之以情,把自己塑造成重情义的形象,她多少会有点私心的,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拎得清。
越是这样,他倒越发有念想了!
杨长立也不哭了,擦了擦脸,道:“在下还是心中愧疚,想与姑娘赔个礼,不如姑娘赏脸吃被茶,左右你我也算得亲戚,不怕别人说闲话。”
李心欢怒斥道:“混账!”他们这关系怎么能算亲戚,况且他们还相看过,若传出去了,让李家和温庭容的面子往哪里放?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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