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太子妃起居录》第86章


世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文武双全,为朝臣所重,却罕有人知道他流在人后的鲜血和汗水。
顾瑟不由得微微一叹,问道:“殿下可曾用膳?”
闻音道:“之前略用了一点。”
顾瑟点了点头,温声道:“那我便等殿下一同。”
“什么等我一同?”夙延川的声音从外间传进来,珠帘一挑,人已经进了屋。
他今日穿的还是朱袍,比起素日里的玄衣,多了些红尘贵重的味道,金冠玉带,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都是温存笑意,榻沿宽大,他偏要绕过来,抚了顾瑟的肩坐在她身边:“可累不累?还撑得住吗?”
他掌心温热,热气透过几重衣料渗进她肌骨里,顾瑟不由得仰起头看了他一眼,抿唇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裹在正红色的大袖衫里,白玉玲珑般的一个,脸庞小小,秋水瞳眸,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夙延川忍不住抬手捻了捻她的耳垂。
女孩儿红了脸颊,含嗔看了过来。
夙延川朗笑了起来,吩咐道:“摆膳。”

太子妃新婚第二日,依礼要拜太庙、受金册。夙延川这样的不紧不慢,连带得顾瑟也缓下心来,两个人妥帖地用了膳,才相携出了宫门。
辇车已经等在了庭下,顾瑟坐上去的时候,就察觉出今日的座位上叠放了格外暄软的褥垫。
她凝眸看着身边回望过来的男人,抿着嘴微微一笑。
受册的礼仪十分冗长,顾瑟却一步一步走得又稳又规矩,最后谒座叩首的时候,白太后不由得连连点头,笑盈盈地叫起:“太子妃今后要善加辅佐太子,管束宫闱,早日为我大燕绵延国祚。”
顾瑟含笑应喏,又向庆和帝、凌皇后行礼。
庆和帝神态十分温和,目光全然是看小辈似的,没有审视和敲打,只是温声勉励了几句。
凌皇后面上却淡淡的,垂着眼不咸不淡地道:“万望太子妃行规蹈矩,不要辜负了陛下、太后和本宫的厚望。”
顾瑟知道凌皇后便是这样一个人,既然没有说出更难堪的话,她也就当作没有听到似的,挂着端庄又大方的笑意,一一地应是。
回宫的銮车上,夙延川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若是母后传你去见她,你便带上岁已和岁阑同行。”
顾瑟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道:“哪里就这样严重——好,我会的。”
夙延川深爱她这样的灵慧,一点就通,无须许多言语也彼此心照。
他笑着吻了吻她的额,道:“下午命妇朝见我们太子妃娘娘,我就不打扰了。我在紫宸殿的书房,若是有什么事,只管使人来找我。”
宗室命妇以荥阳大长公主和永王妃为首,向顾瑟觐贺。
人群中有个面上罩了绯色轻纱的女子格外显眼。
她跪下身去的时候姿态太过熟悉,顾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荥阳大长公主注意到了顾瑟的视线,目光在那女子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娘娘只怕没有见过,这是秦王府新添的侧妃娘娘,听闻出身颍川顾氏,只怕百年前还同娘娘是一家。”
百年前京城顾氏的老祖宗刚与颍川本家分宗,荥阳大长公主这样生来以《氏族志》启蒙的贵女,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她这话听起来就十分的意味深长。
顾瑟听她说话委实有些腻味,淡淡地道:“既如此有缘,”她转头看着玉暖,道:“赏顾侧妃一副碧玉头面,一副南珠头面,再把昨日尚食局进的枇杷分一篓。”
那女子重新俯身行礼,绯色的轻纱垂在泥金的地砖上。
顾瑟目光在她身上一掠,垂下了眼去,静静地道:“侧妃无须多礼。”
荥阳大长公主高昂的声音已经再次响了起来:“顾氏,你好大的胆子,当着太子妃娘娘的面前,也敢这样的不敬,还不摘了你的面纱,给太子妃娘娘看一看你的脸面……”
第78章 

那女子伏在地上; 声音低柔地道:“妾面上有伤; 唯恐玷辱娘娘眼目; 万分失礼之处,还请娘娘降罪。”
荥阳大长公主冷笑道:“若是脸上有伤,更不宜侍奉在王爷左右,本宫府上倒有体贴又懂事的婢子; 正可服侍秦王侄……”
夙延庚去年在宫中出了事,就再也没有被放回封地,虽然在外头只说是生了病静养,实际上便是被悄悄地圈禁在了京城的王府中,到今年万寿后才渐渐重新出来走动一二。
顾瑟唇角挂着不轻不重的笑意,看着荥阳大长公主,道:“姑祖母果然是皇室的大长辈; 连皇子王爷的内院之事都这样牵挂操劳。”
荥阳大长公主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颍川顾氏与京城顾氏不睦,在世宦贵胄圈子里向来不是秘密; 她顺着出身京城顾的太子妃说话,顺势踩一脚颍川来的王妾; 荥阳大长公主本以为顾瑟至少会乐见其成,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先向自己发难。
顾瑟淡淡地垂下眼,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吹了吹; 意有所指地道:“听说如今有些世家公子闲暇时喜欢到酒楼听曲,姑祖母不如且调教几个贴心的给景弟。”
荥阳大长公主面色铁青,悻悻地转过了头; 不再说话了。
京城贵妇人都知道这位太子妃做女孩儿时就宠眷优渥,但却也没有想到她才刚刚进门,就直接对上宗室有圣眷的大长公主,还能这样的硬气又骄矜,一时都重新揣摩起她的底气和地位来。
东宫太监大总管杨直低眉顺眼地从侧门走了进来。
正在同顾瑟说话的女眷声音都低了下去,满座纷纷地竖起了耳朵。
杨直在顾瑟座前磕了个头,才道:“娘娘,殿下使奴婢来问,娘娘今日可要赐宴?殿下要出一趟门,一、两个时辰就回,若是娘娘没有旁的事,就等殿下回来一同用膳。”
便是世俗男子,出门办事都鲜有同妻子报备行程的,更不要说还特地来相约共膳。
众人都不由得沉默。
太子在外向来杀伐果决、恣睢无羁,少有人能够想象他娶亲之后,会有这样的绕指柔情。
顾瑟却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出门在外,还请殿下多带些护卫。”
杨直又叩首应是,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再次凑到顾瑟面前说话的夫人面色都比之前更红润了些,流珠似的奉承话不要钱地倒了满地。
到散场的时候,连顾瑟都有些疲于招架这些贵夫人的热情。
她伏在榻上,玉暖不轻不重地为她揉着颈子和后脑,一面笑盈盈地道:“不过都是看着殿下这样地看重您,想在您这满地金的锦缎上再添一朵花罢了,您也不必为这些人费心,您只要好好的,她们自然一直这样地捧着您。”
谁说不是这样的道理。
顾瑟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心里想的却不是今日那些热情的宗室女眷们。
她喃喃地道:“我只是想不通……”
她把脸埋在了手臂和衣袖之间,声音一时有些含含混混的,没有再说下去。
耳畔却忽然响起男人含着笑意的低哑声音:“瑟瑟想不通什么?”
在她肩颈上揉按的柔软双手离开了,重新压上来的手指微微粗砺,指腹上不软不硬的茧擦过细腻的肌肤,引起一片无声的战栗。
顾瑟忍不住这微妙的痒意,握住了那双手转过身来。
夙延川被她握住了手,在榻边俯着身,一双眼含着笑意看着她。
女孩儿鬓发被她蹭得微微散乱,一支贝钗稍稍倾了下来,夙延川抬起手来,替她拢了拢发丝,却把那一小簇头发理得更乱了些。
顾瑟在他眼中看到自己倒影的模样,忍不住咬着唇笑着向后躲了躲。
夙延川面上也有些罕见的懊恼和无措。
他抬头看了看,宫人早就在他进屋的时候有眼色地尽数退了出去。
他柔声问道:“我叫玉暖进来替你梳头?”
顾瑟依旧咬着唇,却笑吟吟地摇了摇头,向着他微微张开了双手。
女孩儿姿态娇憨又依赖,夙延川忍不住低笑,顺着她的意倾下了身,一手揽背,一手勾腿,将小妻子从榻上抱了起来。
顾瑟勾住了他的颈子,把脸埋在他肩上,女孩儿柔软的发丝在夙延川颊边摩挲,让他忍不住侧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角。
顾瑟就抬起头来,一双杏子眼水润润的,对他微微地笑。
榻边到妆台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夙延川把女孩儿放在了椅子里,又转回身去替她取榻边的木屐。
顾瑟对着他的背影唇角弯弯地看了一回,才取了梳子自己慢慢地抿头发。

第二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夙延川怜惜顾瑟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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