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太子妃起居录》第88章


顾瑟失笑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岁已鼓了鼓腮,不大相信的模样,偷偷地拿眼睛觑她。
她年纪不大,顾瑟又有意不苛待她,比起规矩又严肃的双胞胎妹妹,她有时显出些格外的大胆来。
比如这个时候,旁的侍女从不敢追问主子的私事,偏偏她就敢说话:“可是娘娘看上去十分不想理会她的样子。”
顾瑟微微阖着眼,过了半晌,才似乎是笑了笑,道:“只是觉得,我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岁已窥了窥她的神色,也温驯了下来。
顾瑟的车舆进了丹凤门的时候,正有辆一般形制的车子要从门里出去。
两边打了个照面,顾瑟没有来得及下车,夙延川已经从对面的车子上跳了下来,先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问道:“路上冷不冷?”
顾瑟含笑反握了回去,摇了摇头,柔声道:“车里备了厚斗篷。”
她由着夙延川扶着换了辇车,问道:“殿下今日没有出门?”
夙延川执着她的手在掌中把玩,声音含着些许笑意,道:“今日无事。”
今岁桓州饥馑,太子销了婚假的第二日,庆和帝就拨了这一项赈灾事宜给他,他因此早出晚归,忙碌了许多时日。
顾瑟指尖在他掌心蜷了蜷,低低地应了一声。
辇车辘辘地走了许久,顾瑟觉出些异样,抬手去揭厢壁的帘帷,道:“今日如何这样的远?”
夙延川却将她的手臂重新捉了回来握进掌中,含笑道:“今日带你去别的地方。”
顾瑟就笑着睇了他一眼。
辇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夙延川向壁间阁子里取了条缎带。
顾瑟侧过头去,对上他温柔又含着笑的眼,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夙延川本以为她要拒绝,女孩儿却柔顺地将头偏了过来,连同长长的双睫都垂了下去。
夙延川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低声笑道:“瑟瑟,你怎么这样的乖,连问都不问我要做什么……”
他看着那双在他的注视里微微颤抖的睫,随手将那条缎带丢在了一旁,就在车厢里将女孩儿横抱了起来,一手轻轻地压了压她的额角,道:“闭上眼,不要睁开。”
顾瑟不由得弯起了唇。
她索性偏过了头去,熟稔地将一张小脸都埋进他肩上。
夙延川抱着她下了车,跟车的侍人替他披上了雀裘斗篷,柔软的织物将他怀中的女孩儿包覆其中,微凉的秋风刹那间被密密实实地隔了开去。
顾瑟嗅到了水湄沁凉微腥的气息。
她安安稳稳地蜷在夙延川臂弯之间,闭着眼的黑暗里,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和脚步声。
被放在地上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握着夙延川的衣袖,问道:“到了吗?”
“到了。”男人扶着她站稳了脚,站在她的身后,展开斗篷将她重新纳了进来。
清冽的风拂在她面上,顾瑟向后稍稍仰了仰身子,懵懂地睁开了眼。
一座高低有致的岛山浮在湖面上,与她所立的楼阁遥遥相望。蓊蓊郁郁的翠色之间,高踞的亭台、低回的轩榭都依约可见。湖水青碧,一岛浮珠,日光毫不吝惜地洒落在飞甍碧瓦之间,明灿灿的光泽让顾瑟一时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喃喃地道:“蓬壶神梦图卷。”
她在望着湖中的浮岛,而夙延川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柔声问道:“瑟瑟喜不喜欢?”
温热的吐息沁在耳畔,顾瑟回过头去,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庞,温柔而专注的眼,眼眶难以抑制地红了起来,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就带上了浓浓的哽咽。
上阳宫的太液池是她曾时常来往的所在,从前有没有过这座浮岛,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蓬壶是云梦泽最负盛名的湖岛之一,从本初历中就有文人骚客为之吟诗作画,《蓬壶神梦图卷》是前朝大家遗作,流入顾瑟手中之后,就一直为她所珍爱,放在案头时常把玩。
而如今,却有一座一模一样的浮岛,被人捧在了她的眼前。
她想起那时她说起从前梦想到江南隐逸余生的时候,夙延川问她“喜欢南地哪一处的风物”。
她本以为他坚持放进了聘礼的那一方《海内堪舆》的玉雕山子,便已经是他的回应……
难怪从搬进上阳宫,含光殿后就立了遮帷,平日里重重侍卫把守着。
她眼眶泛着红,就伸出臂去挂上了夙延川的颈子。
女孩儿柔柔软软的一团扎进怀里,夙延川笑着垂下眼,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我能给你的太少了,瑟瑟,只盼你不要怪我。”
顾瑟抵在他胸前,用力地摇了摇头。
夙延川就沉吟了片刻,低低地“唔”了一声,问道:“不气了?”
顾瑟微微一怔。
她和夙延川从未起过争执,绝谈不上什么气不气。
若要说气……
顾瑟微微垂下了睫,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又浮现出大伽陀园里,凌画约那一席全然舍下身段的胡言乱语。
她到这时,才恍恍然地觉得,她心里或许是有些不悦的。
第80章 

那一点不悦像是牛毛般的一根针; 细细地压在心底里; 似有似无地刺着人; 却又同样似有似无的难以察觉。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感受到的细微情绪,却被这个男人敏锐地捕捉、又温柔地抚平了。
胸臆中的郁气像是春冰见日似的,还没有来得及爆发出来,就无声无息地化成了水。
顾瑟看着他专注的眉眼; 忍不住翘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您知道我在气什么?”
夙延川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他握着顾瑟的手,沿着楼阁的廊道缓缓地走下去,一面道:“我虽不知瑟瑟以何故不悦,但若是瑟瑟想要说与我听,我也愿与瑟瑟同仇敌忾。”
顾瑟睇了他一眼,道:“今日凌姑娘同我说了许多话。”
湖边停着一艘轩昂富丽的画舫; 夙延川神色温柔,走过引桥的时候还探过另一只手去扶着她的腰; 闻言眉梢微微一扬,“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顾瑟道:“倒没有做什么事。”她说着话; 心里就有微微的低落,又觉得这样捉着一点没踪影的胡言乱语也认起真来,还要问到夙延川面前去,不免有些不知轻重、小题大做的意思。
夙延川却扶住了她的肩。
他微微垂下睫来; 注视着顾瑟的眼,温声道:“瑟瑟,你我是夫妻。我们之间; 无话不可说,无事不可做……你在我面前,当可更任性一些。”
顾瑟心里头的低落也只是顷刻,就被他略显笨拙的劝慰开解了。
她含着笑意回视他,声音柔和又轻快,道:“我自然信任您,才更无意于将这些无稽之谈拿来质问于您。”
她握住了夙延川搭在她肩头的大掌,侧过脸去轻轻地蹭了蹭,道:“凌姑娘告诉我,您从前曾应许照顾于她。可我也知道,您这样的男子,若是如她暗示的那样,与她存有儿女私情,她如今早就已经到了您的身边。我若是待您连这样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何与您白首共老呢?”
夙延川狭长的眼睛里溢出笑意来。
“瑟瑟。”他唤着她的名字,耐心地道:“母后在京郊别居多年,我不常在她身边尽孝,凌氏能陪伴她左右,于我是件好事,我因此曾应许照拂她一二,无关情爱,只是利益交换。”
“我的瑟瑟这样聪慧,自然能看穿其中真相。”他抚了抚她柔软的脸颊,又道:“但有人说了这样的胡话,你心里不愉,也是应该的。你不想我们之间有别的人,只想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才会为她生气。”
他笑了笑,道:“你这样生气,我心里却很高兴。”
他说这样坏心的话,顾瑟就忍不住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
女孩儿力气小小的一点,何况又不舍得真的使力,捏在夙延川手上,像是小猫儿的奶牙叼了一口似的。
夙延川忍不住朗笑出声,低下头去噙住她花瓣似的唇,密密地亲吻。
他气息悠长,顾瑟被他肆意地掠夺,到最后眼睛里都是雾气,手软脚软地推着他的肩。
夙延川握住了她的腰,女孩儿却已经全然失了气力,像株花蔓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
湖上清冽的风吹过烟色的幔帐,填漆螺钿的大案上,纸张被青玉镇纸压了一角,在风里微微地拂动,清丽的簪花小楷和狂放淋漓的行草肩并肩地落在一张花笺上,分明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显出些格外的亲昵和默契。
“乱砌螺朱脂紫,妆来好梦沉酣。
玉壶光冷兽香闲,应是人间醉晚。”
“水殿阶垂碧落,轻舟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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