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良缘》第77章


另一头,东宫中的任凭因为这个承诺,显得尤其的心不在焉,一遍又一遍查看燃香的位置。
“我说……你是否在听?”饶是百里镜息,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停止自己的叙述,“你不停地查看时刻,可是有鬼在赶?”
“虽不是鬼,但也不远了。”任凭回神,歉意道:“臣的岳父逝世想必殿下已知,此时本该是守灵之时,臣始终对逝去的长者有愧。殿下请继续,臣听得仔细。”
“嗯,”到底是多年的配合,百里镜息没有深究他走神,继续道:“所以今晌午,宣旨官将婚旨带去了风府。母皇说,下个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所以婚期定在了那天。算起来,离现在也不过二十天了。”
“殿下能如此悠闲地说出‘不过二十天’这五个字,臣佩服。”任凭一脸正色,“至少在臣看来,二十天当真是最坏的日子了。长到可以让对手做充分的准备,短到己方来不及部署完全。”
“我亦不能再拖了,母皇已经没几日清醒了,下个月怕就真的是她老人家大限了。”百里镜息摇了摇头,“况且藏鸦来报,林守和已倒戈,林家叛变,林家的财力与船队如今是我最大的威胁。但林家毕竟还在办丧事,我若不快些,等林家稳定下来,镜宁逼宫之日也就不远了。”
“如今最关键的,是林家啊。”任凭转过头看向窗外,想起自己离开时,自家妻子单薄的背影,孤零零地跪在蒲团之上,一时心头一揪。
百里镜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知他在想什么,不禁沉吟:“若能控制林家……”
任凭猛地回神,神情凝重地回头看向百里镜息:“殿下莫非……”想除去林家如今的当家林守和?
百里镜息忽然一拍大腿“哈哈”一笑:“任凭,我哪有那个能耐?藏鸦的确可以暗杀掉林守和,然后呢?林家的财力是流动的,底下几十名总掌柜与几百家分行,个个都是不小的摇钱树。可我不是林家人,他们不会听从于我。我若杀掉林守和,反而使得林家彻底落入早已成为镜宁傀儡的林家长子与次子手中,届时那才叫药石罔顾。”
“殿下能如此冷静清醒,臣欣慰。”任凭舒了一口气。
“我一直很清醒,任凭。”百里镜息目光悠远看向窗外,“因为我知道我的结局为何,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能置身事外。”
“殿下?”任凭不解。
“无妨,你不懂也无妨。”百里镜息回眸,摆摆手,“这个政斗的世界真的不适合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从前我想拼一把改变结局,如今大势已去……”
“殿下请不要说这样的话!”任凭见走势不对,连忙打住他。
“你无须执着。我这一生,孜然无拘,若真的无法挽回,我最放心不下的,却是你与小风乔。”
“臣无须殿下挂怀。”任凭低头眉头深锁。“殿下请保护好自己和风乔小姐。”
百里镜息抬起手指无节奏地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小风乔我是一定要娶的。”
“在臣看来,此时娶风家小姐没有丝毫意义。”若是因女皇陛下一句“大婚之后传位”的话,百里镜息早该动手了,也不该挨到此时,若局势当真已如同百里镜息所说的恶劣,那么拉拢风家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于百里镜息执意在这个时候娶风乔一事,他无法理解,毕竟百里镜息对风一丁点的男女之情也没有。
“我一手拉小风乔长大,如今实在放心不下她啊。”百里镜息笑了笑,眉眼竟有一丝浅纹,“娶她,也是救她。否则这么下去,她真的会把自己拖死。”
“臣不明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不用明白。”百里镜息今日的话语神神秘秘,透露一半。“至于你……你也是个有家室的人,日后行事多考虑考虑妻子,日后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带着她走吧……希望镜宁能放过你们。”
“殿下!”任凭大骇,“您别像交待遗言……”
“我便是在交待遗言!”百里镜息忽的神情一肃,坐直了身子,“任凭听令!”
“臣……领命。”多少年了,百里镜息鲜少如此郑重命令他。任凭腿脚僵直地跪下,知道百里镜息这一令,为令他为难。
“你这几日同林氏好好收拾收拾,我大婚之日,你无须赶来,同林氏迅速离京。不得再回来!”
任凭身子一震,闷声道:“臣……斗胆,抗命。”
“你抗你的。”百里镜息身子一倾靠在椅背上,耸耸肩,“总之我是不会给你发请柬的,你想进宫也进不来。”
“殿下让臣很为难。”任凭一本正经吐出事实,“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能与内子逃到哪里去?”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百里镜息高深莫测道。
任凭咬牙:“看来殿下……是想做绝了。”
“可不是么。”百里镜息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轻松,“安排好一切,我安安心心地走。”
“……”任凭头一回被自己效命之人梗得说不出话来。
“任凭啊,”百里镜息语重心长道:“这些年,真的……谢谢你了。”
“臣之本分,殿下无需挂怀。”任凭铿锵有力道,“臣愿,效忠殿下直至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之后,你就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那……就是臣的事了。”任凭以相似的句式回了回去。
“哈哈。”百里镜息开怀大笑。
***
晨曦微亮,林果儿跪得腰酸背痛,全凭多年的武功底子硬撑,睡意迷糊间,忽觉身后大门微敞,猛地一惊回头,只见任凭披着霜露一脸疲惫地轻悄悄踏进来。
“你……回来啦。”虽累极,林果儿仍旧展开笑颜,笑靥如花迎接他。
“嗯,”任凭几步走到她跟前,扶着她已歪的背脊,轻叹:“你一个人,辛苦了。”
“不辛苦。”林果儿摇摇头,直言坦白:“守和陪了我一夜,刚刚出去拿早膳了。你回来得……正好。”说着,小心翼翼将昨夜为他预留的夜宵往裙底藏。
任凭瞟到她的动作,心头一转已猜到是什么,手一揽将她欲藏的宵夜抢到手中,“那也要先把上一顿吃了来。”
“馒头已经硬了。”林果儿诺诺道。
“多嚼一下,挺有嚼头。”任凭答。
“粥已经冰凉了。”林果儿见他喝得畅快,忍不住打断。
“我已经喝了。”任凭放下空碗。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
“我已经回来了。”任凭望向她,拨开她黏在脸颊的发丝,坚定道:“并且,不会再离开了。”
任凭果然依言,一直陪在她身边,守灵,送灵。然后……静静等着,等着太子大婚之日到来。
期间,林果儿似乎意识到山雨欲来,拉来了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听雨,指着不远处扫地的陈管家低语:“听雨啊,你瞧着美仁管家如何?”
听雨托腮仔细审视了远处的男子片刻,下了评语:“虚伪而又可靠的大叔。”
“虚伪……又可靠?”林果儿傻眼,这两个字不应该是矛盾的吗?
“嗯!”听雨给了一记肯定的眼神,“虚伪是对着外人,不管对谁都是笑面虎,初见的时候觉得多好商量一人啊,结果到处给人下套呢。”
“那……可靠呢?”
“对于府里的人,他绝对可靠啊。”听雨说到这里,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目中流过温暖:“就好像不管什么事,交到他手里都可以放心了。”
说起来,“府里的人”,除开陈管家自己,也就三个人吧?
对任凭,他绝对尽忠;对林果儿,他尽心尽责;那么……对听雨呢?
“总的来说,还是很细心可靠的大叔啦。”听雨给了最终结论。
“大……大叔?”林果儿终于抓住了这个已出现两次的词,远目陈管家,忽然放声问道:“管家,你贵庚?”
陈管家错愕地抬起头,见家里唯二的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放了话,不由得一愣,半晌才道:“在下……三十有六。”
“看吧……果然是大叔了。”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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