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明月如霜白》第116章


七日之后
在黑暗之中
玉录玳蜷缩着手脚,躺在竹席子上。
很冷,很冷。
她将香囊放在鼻前,悠悠的海棠花香。
她抿着唇,咬着牙。
多少年的寒冷,她不都走过来了吗?
十月二十日
涵元殿
李公公扶着慈禧太后进入了涵元殿。
“太后来了。”躺着床上的皇上笑了笑,伸出了手,让身边的永禄公公扶着自己起了身。
“扶朕下来,给太后请安。”
慈禧太后离着他的床只有两三步之隔,永禄却还未扶着皇上下床。
永禄跪地,行了礼:“奴才拜见太后老佛爷。”
慈禧太后没有言语,站在一旁的李公公开了口:“退下吧!”
“奴才这便退下了。”
皇上没有言语,永禄便退出了宫殿。
皇上笑了笑,道:“太后,朕下不来床,太后还请体谅,儿臣不能给太后请安了。”
慈禧太后只是看他一眼,对身边的李公公说道:“李公公,酒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奴才这便去取。”
李公公出了殿中,慈禧太后看着他:“皇上,这么多年了。”
皇上笑了笑,道:“从朕四岁入宫,到现在,三十年了。”
“哀家还记得你小时在哀家身边读书……”
“也许,史上会记载太后对儿臣的关怀,会记载儿臣常卧太后寝榻上,太后会知寒暖,为儿臣加减衣衿,会书方纸课皇帝识字,口授读四书诗经,太后爱怜朕惟恐不至。”
慈禧太后瞧着他。
“哀家听说过白眼狼的故事,今日才真真的明白。”
“太后当朕是蛇,太后不是农夫,对朕哪里会心慈手软呢!”
李公公端来了酒壶。
“太后,酒已经准备好了。”
慈禧太后摆了摆手,李公公走到了床边,问道:“是皇上自己来,还是奴才喂皇上。”
“朕怎么敢劳烦李公公呢!”
李公公将酒盏递了过去,皇上接过了酒盏,将酒盏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
皇上看着杯中的酒,他将酒盏凑到了鼻间,他笑了笑,多日未喝酒,这酒竟觉得倒是极香的。
慈禧太后转过了身。
皇上抬眸瞧了一眼太后的背。
“哈哈哈。”
皇上大笑了三声,举起了酒盏,将酒一口饮尽。
“太后,走吧!”李公公端着酒壶,手扶着慈禧太后,缓缓出了涵元殿。
皇上脸上带着笑意,躺在床上。
七日后
空幽幽的涵元殿,只留了一幅泛黄的画卷。
披拂高苔几树,橘黄沾紫陌晓。
上面一句是,风搔华林团囊,花如雪……
泪眼模糊,她看着最上方的落款。
光绪十四年三月上旬御笔
她头戴菊花,仰起了头,泪水已无,双目已无神,呆呆的望着墙面上挂着的画卷。
相思尚带旧恨,甚凄凉、未妆束。吟鬓底,伴寒香一朵,并簪□□。
空荡的涵元殿,一张画,一人影,一束月光。
一月后
院中飘着雪花,像极了那年绛雪轩的漫天海棠花。
他坐在木桌前,一手晃了晃折扇,一手将茶盏缓缓举起。
“沁儿,过来,喝一盏茶,暖暖身子。”
茶冒着氤氲的热气。
她的眼前也有了雾气。
她看着雾气中的他,缓缓抬起了手,手轻轻抚摸了他的轮廓,她抿着唇,他好像触手便可及。
在雾气中,她瞧着,他手有些轻晃,茶盏中的茶溢出了。
滚烫的茶水缓缓滴落在地,茶水滴落处竟融化了,洁白如美人面的雪上凹陷出了一个小窝。
半生的风雪,这一滴茶,便可以融化。
她一笑。
他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浮现的小梨涡。
敬亭绿雪,有些醉人。
此生足矣。
一阵香风送林园,一切都是他,对她最好的安排。
☆、【番外1】何必珍珠慰寂寥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谢赐珍珠》
北房三间,在纯粹宫的北头,正门一直关着,上边贴着错号的十字封条,白条的薄纸污垢不堪,白纸的一条写着‘甲午年十一月封’,另有一条写着‘撕毁者处以极刑’。
净军无垢推着粪车,站在宫墙边,他是每日都要来北房三间倒马桶,若说他要怎么进入北房三间的大门,嗯,不能说大门……他明白,人是可以走西边的腰子门,而他,狗却只能从洞子里钻进去。
净军无垢将粪车停靠在了宫墙之外,便蹲下了身子,滚到了狗洞子里。
“无垢,你还挺准时的嘛!”
“来,叫一声給大爷我听听。”
净军无垢弓着身子,手掌撑着地面,他瞧着站在两侧的太监,一个太监的脸上涂多了脂粉,比较白些,另一个晒的黑。小黑和小白合称黑白双煞,是看守狗洞的狗奴才。
无垢抬眸瞧着,小黑的手中抓着鸡腿,鸡腿弄了他的嘴和手都是油水,他像只饿狼,狼吞虎咽的咬着扯着鸡腿上的肉,几大口将肉咽进了肚子中,又将连着骨头的脆骨细细的嚼着,嘎嘣、嘎嘣,骨头很脆,很脆,无垢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小白呵呵笑着,道:“小黑,你别都将肉给吃了,好歹给这只狗的骨头上留点,看他馋的,哈喇子都流到下巴磕上了。”
“有一句文绉绉的话怎么说来着……”小黑摘下了帽子,沾满了油光的手,随手抓了一把脑袋,脑袋上的头发打成了柳,在光照下,程亮程亮的,他这头发也不用焗油啊!
“哈喇子直下三千尺~”
小黑一拍脑门,“就是,就是这个。”
无垢脸上面无表情,小黑晃了晃手中的骨肉,笑着挑弄趴在地上的狗,道:“来,汪汪两声,小爷便将这根骨头打赏给你。”
无垢淡淡的瞧着面前的骨头,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汪汪两声,这根骨头就赏给你呀~”
无垢依旧无言语,就像眼前的两只狗奴才不在似的,就像他睡着了一样。
小黑对于他的不理不睬,并没有丧失兴趣,继续调笑,“来,来啊,不想吃这骨头吗?你只要能汪汪两声……嗯,一声也给你。”
无垢冷漠的瞧着小黑小白的鞋子,依旧无语。
“高户,他都是一只不会叫的狗,你再怎么逗弄他,他也就是这幅死德行,一点趣味都没有。”
小黑高户将骨头仍在了墙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大黄狗,将刚落了地的骨头,咬在了口中,便飞奔而去。
无垢瞧着那空荡荡的一块荒草地,那是大黄狗离开的地方,黄狗觊觎小黑手中的骨头以久,尚且懂得蓄势待发,他无垢,又怎么不会忍耐,毕竟他要的不是那根骨头。
高户瞧着无垢,“真是无趣。”他伸手握住了无垢的脖子领,摸了一把他的胸口,小黑虽然擦脂抹粉,但是长得太难看了,无垢也不是那能够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主,自然小黑倒不算是占他的便宜,真是明摆着是将无垢的衣服作为擦手布了。
太监的衣服不比宫女的衣服是春秋各做一身,而是两年做那么一身,这几年,宫廷之内的经费紧张,两年做那么一身都是可盼不可及的。
无垢入宫十几年,衣服还是有那么几件的,洗的干干净净,这般倒是真的被油水给弄脏了。
小白撇了撇嘴,道了句,“你也不嫌他臭的。”
无垢抿着唇,是的,宫内的衣服是香的,净军都是为各宫各房端屎盆子的,这衣服成天的熏着,又哪里有不臭的理。
“香了又如何,那个香香的还不是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憋着,早就给熏臭了。”
小白芳村道:“别说了,一会儿耽搁了时辰,大拿也是饶不了我们两个。”
小黑高户笑了笑,道:“哪里有什么耽搁不耽搁时辰的,掌事公公可巴不得让珍贵人多吃点苦头,她来北房三间就是吃苦的,还想享福不成。”
“行了,行了,让他赶紧去吧!你那菜户可在房间中侍候,将她熏臭了也是不好。”
“这倒是,滚吧!”
小白松开了无垢的衣服,无垢弓着腰,站了起来,他许是跪趴着久了,腿有些发麻,竟趔趄的走了两步,小白瞧着这个清醒,嘲笑道:“你都是个哑巴了,就别学那哈巴狗了。”
无垢弓着腰,腿部的麻缓解了些,走路走的平稳了些。
哈巴狗说的是多哈公公。
多哈是个瘸子,无垢是个哑巴,这净军还真是没一个健全的。
他低头瞧着下|身,轻笑,他们十几岁便入了宫,净了身,早已经是不健全的了。
无垢站在院中,瞧着院内绿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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