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三百式》第46章


对此没有什么造诣的温萦只管闷头吃茶,姜纬倒是时不时地闭眼咂摸,似是他能尝出味道。有些吃吃住住的繁杂琐事,大多时候向南跟封二夫人聊得快活,其他两人只跟着笑。
聊起天来总没有说完的时候,何况手边香茶作伴?
聊着聊着,眼见时至正午,茶禅苑又要用斋。
封二夫人虽然热情,留三个人在自己这里光吃素斋,却也不叫回事,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他们送离茶禅一味。
“夫人果真热情,若不拦着,还打算一路送我们离开差茶禅苑呢。说起茶禅苑来,果然是顾名思义,二夫人喜欢饮茶,又好参禅拜佛,倒把这院子打理得佛教圣地一般。”
“也就封家有这能力,别人谁能在麟关这种地方造出这等看似简单朴素,实则所耗人力财力无不巨大的景致来?”姜纬抱着肩膀,语气很是淡然。
向南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比起兰佩被抄家之前,你们谁更胜一筹?”
“……”姜纬垂眼也去看她,却不知道恼了没恼。许久,他淡声道:“我。”
温萦在旁听着,没怎么懂,也不大想懂。
大体上跟封蔷说的不错——姜兰佩果然是个被抄家贬职的贪官一位。至于其他那些说道,以及他跟这位女捕头之间还有什么情缠瓜葛,温萦一律不想知道,避还避之不及呢。
“温公子可想知道……”
说着,向南正看温萦。却见他双目直愣愣盯了一个方向,头也不低,循之望去,郁郁葱葱一片浓林碧影。
“看得这样出神,想来温公子很是喜欢花草树木吧?”姜纬也注意到此,抢在向南开口之前,凉凉笑道。
一听这话,温萦方才回过神来,忙道抱歉。
“是我方才看那些树枝叶子晃得厉害,心下好奇。仔细瞧了才道竟是鸟儿在林中嬉戏,一时失神,怠慢向捕头了。”
“这还无妨,只是你得知道,向南这人本职使然,有些时候疑心很重。你这厢光盯着林子看了倒不要什么紧,她脑袋里可就要编排一桩惊天大案出来。”
“果真向捕头是尽职尽责。”
温萦面上微笑,心头却不免诧然。
——方才林子里一闪而过的那道身影,可真像那日咬了向南后转脸就逃的沙普尔。不很高,弓着背,手脚却很灵敏,行动起来比一般人迅捷。
是他么,他来茶禅苑附近作甚?
……想想,也不管这二人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温萦堪堪将此疑惑在心里藏了,谁也不打算告诉。
☆、辩
是夜,封蔷没有来。独自一人榻上坐着,温萦左思右想了好半天,终究还是没能决定要不要去那迎客宝斋走一趟。
确定沙普尔果然跟母亲关系匪浅之后,除了当时急迫地想要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后的他便愈发忍不住退怯。
害怕、担心,最终如数化为逃避和不作为。
就算白日里眼见了沙普尔行色异常,入夜无人时他也不敢去问。
就这么等着耗着,终于等来了另一个人。
“大少爷。”
“我该叫你什么,墨兰公子,温小哥?”封嗅面无表情地踱进门来,忽地回身看他,冷淡一笑:“墨兰公子的厉害之处,我又一次领教了。”
——是啊,能不厉害么?封蔷一个被他迷得团团转也罢了,连带封薇跟宋子龙两个人也同他关系很铁的样子。究竟谁才是她们的哥哥,谁才是跟宋蛟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
“墨兰公子吞了□□,驾鹤去了。”温萦说着,语气平静而淡然。他也回看封嗅,屋内灯烛之光将那张不甚完美的侧颜在窗户纸上映下一片剪影。
轻颤的睫毛,尖削的下颌,薄唇轻抿,骨肉匀称。
若非中庭一块凹陷,他依旧是个美人。跟那个女人一样的美人。
封嗅忽然想笑,笑得那样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眯眼望着温萦,他道:“好,好啊。那我就随他们一起,叫你一声温小哥。我再请问温小哥一句,十年前答应我的事,当真不作数了?”
“我早也不是没同大少爷说过,我什么都没答应过你。”
“封蔷不懂事,你说你懂。”懒得继续哑谜下去,脸上笑意也尽数散了。封嗅眯眼道:“你应该知道,我当时为何心软留你一命。”
“知道。”
其一,是因为他收留封蔷有恩。
其二,乃是信他“懂事”,不会好死不死地跑来沾染这桩冤孽。
现下十年已过,一点点微薄的恩情早在封嗅眼里淡而化之,算不得什么束手束脚的理由;其二则是被温萦自己撞破,他没有继续着当年那样的“懂事”,反倒直接向死而生,投奔了来。
“你懂我意思吧?”封嗅抬了抬手。同一时间,温萦只觉得呼吸阻滞,无形中有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他蹙了蹙眉,但见封嗅举起另一只手置于唇间,悄声道:“嘘——温小哥可不要乱动,越动扼得越紧,一不小心你折在我的手里,封蔷要跟我恼的。”
说着,他又有些怅然苦涩:“呵……现在我已经做不到那样,不听话就点她的穴了。她跟我闹起来,我收不了场。”
“那,你想,让我怎……样?”
“自己死。或者,让封蔷以为你自己死。”
“我……不!”温萦咬牙,“我,要,封蔷!”
封嗅蓦地瞪圆了眼睛,手下聚气也随之收紧,直叫面前之人更加喘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你要什么?”
“和,封……蔷……”
“你还要不要脸!!”听不下去了,封嗅猛而甩手。
温萦这就被一巴掌甩出两丈之远,撞得那漆木雕花两扇门也与之强颤。好在这下就能喘几口气,他捂着胸口,眼神直直望向封嗅,没有半分闪躲。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我要,和封蔷在……”
“住口!”被这话激得几欲疯魔,竟也不再出手,封嗅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房中乱转。
他一边转,口里念念有词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你明知道,明明就知道,你明知道封蔷她被你那个该死得娘害得有多惨!!!”
“为什么你还要来?她能长成这样,我和我爹,我二娘,我们下了多少辛苦!你怎么就不肯放过她,你们姓温的!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们封家人?!”
“她没有娘,我也没有娘。她惨,我比她,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惨。”
温萦轻轻说着,封嗅满面愕然。
“我说的不是么?封大少爷。”他艰难地直立起身,背靠木门硬挺脊梁。
“我十岁出头的时候,也全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娘会被那个负心情郎带走。说好的会来接我,却从此葬在异乡,把我一个人丢在妓院里,一丢就是二十余年。”
封蔷自幼丧母的确可怜,那他的遭遇则实属活该。封大少爷,是这个意思么?
她是一宗少主,他只是个妓馆;她有至交好友,有父母兄妹,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他孑然一身,身似浮萍,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的他,努力地不去恨,不去计较当年的是是非非。沙普尔就在封家,真相或许就在眼前,他却一直逃避退怯。
没有别的什么原因——温萦只想好好地跟封蔷在一起,像这样,一直看着她就好。
偶尔,只是偶尔,如果她乐意的话,抱一抱亲一亲,能幸福好久。再逾越的事情不渴求,也不敢求。他已经让自己卑微至此,深深地落入尘埃。
还不够么,怎样才够?非要他死,一条活路都不给?
不,他偏不!
“封大少爷说说,我和她,到底谁更惨?”
“她……”
“还有,谁告诉你,是我娘害死了你们的母亲。你,有何依据?”
“哈……有何依据,我有何依据?”封嗅被他那前两句话堵住了嘴,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冷不丁却被这最后一句气得笑出了声:“早已经铁板钉钉成了事实!你那亲娘毒杀我母,连带封蔷跟着受害。若非我爹不让,若非那贱人畏罪自杀,我定要将她千刀万剐,生不得死不能!”
多少年前的事情,前后因果查证得一清二楚,无可论辩。现在这人,杀母仇人的好儿子,居然好意思问他有何依据?
“呵呵。”温萦掩面笑得嘲讽,半晌才道:“封大少爷,我理解你丧母之痛。这却不是你当着我面侮辱我娘的理由,或许你觉得妓子都是肮脏的贱骨头。那也改变不了你爹,你妹妹,他们喜欢妓子的事实,对么?”
“还有,当年的事盖棺定论,我不承认。”说着,一字一顿,“我知道的,我亲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