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他》第77章


她在他面前巧笑嫣然,可又耗费了多少心力,凭着怎样的坚强,才一直没有倒下。
他低头,眸底有光氤氲,手小心翼翼地触上她的脸颊,仿佛她一碰就碎。
心底尖锐刺痛,一时连气都难以喘过来,每一寸骨骼都在发痛发冷。
她对他的触碰毫无所觉,神色安然,长发散在肩头。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探到她被下去,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神魂俱裂,心底是惊涛骇浪,他压抑住深深的自责,动也不动。
她被人刺杀时,又会怎样惊惧害怕。
没有他在身边,她在昏迷前,是不是很无助?
沉玉慢慢镇定下来,看向太医,问道:“她有孕多久了?”
“两月多……”
“孩子情况如何?”
“皇嗣无碍,据常公公言,陛下是为了护住腹中孩子,才拿手臂去撞桌角,这才勉强护住了皇嗣。”
“她能……好过来吗?”
“臣、臣只能竭尽所能,七分成事在人。”太医战栗道:“……还有三分,须看天命。”
他呼吸渐乱,深吸一口冷气,沉眉低声道:“你先下去罢。”
太医赶紧扶着药箱起身,低头走了出去。
沉玉转眸看着华仪沉睡的容颜,神情黯然下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仿佛自言自语,又喃喃道:“你既然重生一世,又怎能落得这般结果。仪儿,你若快些好起来了,我便什么都能依你。”
“你要孩子,生多少都行;你要天下,我也不去夺了。”
“只要你现在睁开眼,看看我。”
沉玉在床头坐了很久,直到夕阳低垂,窗外天光渐次化为溶溶金色,整顿好的随行下属在殿外焦急等候了很久,他却依旧静默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沉玉看着始终没有醒过来的华仪,含恨道:“不许你丢下我。”
她无声无息,还是没有睁开眼。沉玉终于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去,脚步太急,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蓦地又想起几个月以前,她下令将他关于监牢之时,也是这般几乎落荒而逃的情态。
彼时他只知她心有逃避,时过境迁,他亲身经历之后,才知晓心底的悲凉哀恸。
他打小不曾被人爱过,也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今大抵是懂了。
醒悟之后,才知晓,原来她有那么多的委屈。
沉玉一出宫殿,下属们便快速拥了过来,神情急切。
如今面临的是一团乱麻,还有很多事情未曾料理。
沉玉却惦记着华仪,吩咐道:“那刺客来自何处,行刺之前与何人接触过,全部彻查。”
众人寂静无声,只能领命去查,沉玉又走到跪坐的内侍常喜面前,冷淡问道:“行刺之时,可曾呼救?外面无人来援?”
常喜道:“常公公喊了护驾,外面原本把守的侍卫忽然全部不见了。”
沉玉点了点头,对身边人下令道:“当日守职侍卫全部杖毙,查负责调派侍卫之人是谁,严加拷问,应与凶手有联系。”
身边人领命,带领几名将士去捉拿,随后,那些侍卫在惨叫中死去,负责兵防的武将被日夜拷问,用尽残忍手段,不出一日便已招了。
想要刺杀女帝的是一位背后世族显赫的大臣,见帝位更替,手中多年经营之权将要不保,便起了恨意,想要报复女帝。
沉玉下令将那人凌迟处死。
转眼,行宫外的树渐渐也开了花,香气袭人,掩盖了风雨过后残留的血腥气。
殿中,沉玉抱着华仪,在她颈侧温柔道:“我已经命人放了华湛,他一根毫毛也未曾伤到,你应该放心了罢?”
她靠他肩头安然沉睡,什么都听不见。
他狠狠咬了咬牙,心底泛疼,刻意地去忽略她的安静,犹自说道:“你再不醒来,孩子要出世了怎么办?”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手掌贴着她的小腹,“你受的是皮外伤,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是不是在故意跟我闹脾气,想看看我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你赢了。”
他闭了闭眼,眼角的泪顺着唇瓣滴下,没入她的颈下。
她派来的暗卫任务达成,日日也只能守在新的君主身边,沉玉却只让他们好好看着华仪。
他也想起过不太合理之处,问那指挥使道:“帝王贴身暗卫一共五人,为什么她不在身边多留一人?”
指挥使答道:“女帝那时一心顾念着楚王殿下和您,大抵是将自己的事情已抛之脑后。”
顾了别人,偏偏忘了自己。沉玉薄唇讽刺地轻挑,对身边沉睡的女子道:“你聪明过人,偏偏就是不在乎自己。”
她若在乎自己,怎会明知身体不好,还去千方百计地为他生子?
沉玉想到此,眸色终是黯淡了下去。
大势已定,沉玉却迟迟不肯登基,只等华仪伤口愈合些了之后,下令归京,他抱着她一路说话,周折劳顿,他容色不复之前鲜亮,却将怀中的她护得一丝不苟。
回京之后,萧太尉官复原职,便让礼部筹备期帝王登基事宜。可沉玉无心继位,百官几番跪谏,六部尚书三番四次求见,最后都不了了之,只能回去继续处理手头上繁杂的公务。
后来某一日,暗卫指挥使看着沉睡的华仪,终究抵抗不了心中的道义,亲口与沉玉说了一事。
原来,早在二关将士哗变杀人之前,华仪就已经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甚至是在叛军被招安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原因无他。
这一出匪夷所思的戏,不过是她与萧昌齐的约定。
她那日迎着风雪,来到了太尉府,屏退身边侍从,与萧昌齐密谈许久。
她说:“你出面劝他们投降,而后再行叛变之事,朕再漠视不理,便可渐渐与百官离心,届时你们再起事,便可方便许多。”
萧昌齐冷笑道:“陛下甘愿陷自己于那般境地?以为臣好骗不曾?”
华仪淡淡看着他,红唇轻轻一勾,摇头道:“朕爱他,所以朕甘之如饴。你可要想清楚,此事于你们百利而无一害。”
萧昌齐又细细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华仪将走之前问道:“殿下那里,陛下又打算怎么做?”
“朕会瞒着他,借你的名义让他暂时配合朕的计划。”她回身看着萧昌齐,忽然笑了起来,讽刺道:“我知道,你们不希望我拖累他的志向,我若不告诉他,他便会做得更加果决。正好,我也希望如此。”
萧昌齐深深地看着她,“臣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她轻轻一笑,甩袖跨出了门槛。
……
沉玉知晓真相之后,将自己关在寝殿中整整三日。
这三日,他只陪着华仪,不许任何人打扰,所有人都被阻隔在殿外,不知道里面发了什么。
沉玉什么都没有再管,除了用膳——华仪只要还在,他便需要撑下去,拼尽全力地去治好她。
于是,宫人便只能在送膳食之时窥见这位“新帝”的神色,却发觉他一日比一日冰冷,眼瞳里的温度已经彻底消失,像个行尸走肉。
沉玉没有杀了萧昌齐,顾念这些年萧昌齐对他暗中相助,他将萧昌齐革职囚禁在家,并削除他子孙为官之权。
卫陟失踪回归,他原本是被华仪安排的人打晕了藏匿起来,因为知晓他宁可玉碎的秉性,所以直到尘埃落定之时,才将他放出。
再出来时,天下已经易主,卫陟权衡之后,选择回归那种风刀霜剑的生活,继续去边疆镇守关隘,离京之前,只对沉玉多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华湛眼见阿姊昏迷,也颓废了很久,可沉玉不理朝政,他无法坐视这曾在他阿姊身后的天下落得破败不堪,颓废过后,又强自忙碌起来。
沉玉对他不闻不问,华湛亲眼看见沉玉如何深爱华仪,再也不曾抗拒,而是慢慢接受了他。
某日清晨,有两三喜鹊在枝头啼叫,沉玉坐在床头一夜,睁开眼之时,便看见怀里的小姑娘睁开了眼睛,正静静看着自己。
他如坠梦中,似真的不敢相信她已经醒来,呆愣了许久,华仪却抿了抿苍白的唇,抬手去扯他袖口,干涩道:“水……”
他悚然回神,立刻起身去拿水,几乎是重新扑回了床头,撞得膝盖一疼。
她不料他动作竟如此之大,也被吓了一下,待抿了几口水后,她才看着他一笑。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两相回望,其中意思便已明了。
她抬手理了理他鬓边乱发,含泪叹道:“阿玉被我吓到第三回 了。”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五指相扣,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道:“醒?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