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秦》第176章


,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这……”婢子一时垂眸,不敢作答,我皱眉,不知是否是子房生了病,厉声道:“这到底是什么,说!”
婢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音答道:“是留侯大人每日必服的汤药,只是留侯大人特意嘱咐过不让夫人知晓。”说到最后,几乎是带上了哭声,我心中一紧,来不及叫她起身便急匆匆向前而去,每日必服的汤药,还刻意不让我知晓,子房啊子房,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推门而入时,那白衣男子正在磨墨,见了我,不由得搁下笔墨冲我淡然一笑,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他今年已然三十九岁,步入不惑之年,即便依旧是仙姿绰然,发鬓之间却也不禁带上了一抹风霜,我有些恍惚,原来转眼间,我们也在逐渐老去,昔日的少年,英姿勃发,千人之中取人首级,即便被嬴政的铁骑追赶,却仍然能在重创之后活下来,而十年战乱,他又经历了无数的生死,不言不语承受了一切……我靠近他身侧,伸手抚上他的面庞,他亦是握住我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我只是发现,你我早已不在年轻……”我低低道,他皱眉,半晌才道:“你知道了……”
“多久了,大夫怎么说?”我问道,他有些无奈的将我揽进怀里,好笑道:“莫要草木皆兵,阿卿,不过是些陈年旧疾罢了。”
“多久了,大夫怎么说。”我不理会他的避重就轻,一字一字再次重复,他这才轻叹道:“近一年了。”
“这么久?!”我惊道,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他一年来药不离口我却从不曾注意,他却揉揉我的头,开解我道:“这一年你一直在忙府里的事,不疑还小,你多费心也属应当,无须自责。”
为□□子,却不曾关切枕边人的安康,反倒是让他为我费心打点一切,我咬着下嘴唇,低下头道:“大夫有没有说为什么会这样……”
“我都说了,无需自责,”他抬着我的下巴劝慰道,“再者我的病也并非是你造成的,不过是这么多年来积攒的病痛罢了,你要知道,人一旦松懈下来便会如此,无妨的。”
我知道他故意将病说的无关紧要,也就顺着他的意思道:“那便好,莫要我多担心……对了,你在做什么?”
子房轻笑几声,指着方才的那筒竹简道:“朝中一些杂事罢了,毕竟陪陛下打下天下的人都是一些武将,治国之事并不在行,那也唯有我这般文臣费些心思了,”我正欲说些什么,他接口道:“我会把握好度的,放心吧阿卿。”
“人既然不舒服,就不要看了……”我欲夺过他手里的竹简,“能有什么比自个儿的身体还重要,朝中不还有萧丞相那些人在吗,你就不要管了。”
子房却摇摇头,自我手中抽回书简,轻笑道:“无妨的,大汉初立,百废待兴,事无巨细都需多费心思,我的身体无妨的。”接着便又将竹简铺开了来,见到他认真的模样,我冷不丁忽而道:“其实你的选择,是天下吧……”
他不解的望向我,我一把捂住嘴,居然没能管住自己心里的话语,忙冲他不停地摇头,他好笑的摇摇头,继续看书,我微叹一口气,子房,其实方才我想到的,不过是多年以前问过你的一句,倘若要你在我和天下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什么?你当时的不语,其实答案是后者,对吗?
世间安定,百姓安居重逾一切,包括你的性命,也包括我,对不对……看着子房专心致志的模样,我想起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回答:
“若是哪天,真的须在我与天下之间做一个选择,你若放弃我,我绝无怨言。”
子房,若是真的那一天来临,我想你会为难,会难过,而我……我会舍不得的。
所以那个选择,交给我来做吧,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对自己残忍,也总好过逼着你让你对我残忍。
几日后,子房临时被刘季唤了去,府内只有我一人,我正在花园里与芙蓉一道逗弄不疑,却忽而听身后有脚步声,猛然回头,却又是噩梦中的他!
芙蓉与我俱是怔住!我却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没想到三川郡守的李由李大将军,居然也有翻墙入室的爱好……”将不疑递到芙蓉怀里,催促她离开,芙蓉迟疑的望了一眼,随后退下,我看着李由的目光顺着不疑而去,几乎是嘲笑般道:“不用筹谋了,他并非我的亲子,只是我领养的一个孩子罢了,所以他身上并未流着大秦的血脉。”
李由审视的目光转而挪向我,我勾了勾嘴角,“我遭小人陷害,流产之后导致终身不孕,所以我这仅剩的嬴政的血脉,也将自我的死去而终了。”
“我从未听说过,你可是在蒙我?”李由不信,厉声道,我耸肩,嗤笑道:“若是有人知晓大名鼎鼎的留侯的正室不能生育,那只怕我这留侯府的门槛都会被踩破了,你若还是不信,可以找个大夫来为我探脉,这种事,一探便知。”若无其事的撕开自己的伤疤,我心中疼的难受,可是第一次,我竟然有些庆幸,还好当年不曾生下我与子房的孩子,不让这灾难般的血脉继续沿存于世,李由如雷击中,倒退几步,我笑道:“就算我真的答应了你,做你复国的一面旗帜,而侥幸你又复国成功,那么之后呢……我无法生育,你所要报效的大秦帝国终将自我而始,自我而终,更何况,我并认为你会成功……李由,你做的一切都会是无用功,收手吧!”
李由一时愤慨,如同一头被惹怒的雄狮,猛地上前一步卡住我的脖子!我瞬间不能呼吸,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任由我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我的眼里蓄满了泪,却不忘死死的瞪着他!在大脑一片空白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松开了手,我无力的跌倒在地,头脑一片晕眩,感觉一大股新鲜的空气扑入鼻腔,过了不知有多久,我才回神,抚着自己肿痛的喉咙,踉跄着站起来。
“现在……”声音嘶哑,我猛咳几声,这才虚弱睁大眼睛看着他,“现在你知道了,我对你毫无用处,就当我求求你了,李大将军,我只想做一个母亲,一个妻子,我不想名垂青史坐拥万里江山,那些对一个女人而言不过是一场虚妄,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李由不言,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去,身影竟有些佝偻,那日之后我提心吊胆的过了很久,如同头上悬挂着一把利刃,却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就这般过去了一年,我才逐渐放下心来,心中猜测,或许他不曾放弃过恢复大秦江山,至少对我,他是愿意放过了。
这一年中,朝廷局势诡谲莫变,先是韩信被贬为淮阴侯,又谋反失败,于长乐宫钟室被斩杀,之后其他多位异姓王都以各种原因被一一处决,刘邦与吕雉,以其雷霆手段剪去所有可能的威胁,而子房因为封地小,又淡出官场,不养门客,反倒相安无事,我们和不疑一起,在小小的留侯府里相依相偎,迎接又一个新年的到来。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我邀小月来府里做客,不疑已经三岁了,开始有些调皮,蹦蹦跳跳的一整天都不嫌累,和她的儿子樊他广玩在一起,倒也算是欢乐的很,岂料小月却是满脸忧愁,道吕媭前些日子被封了临光侯,之后愈发得意起来,仿佛是为了打压吕媭的气焰,前几日樊哙又纳了两房妾室,她低着头,闷声问道:“姐姐,为何小月就没有姐姐的福气呢?留侯他得姐姐一人足矣,可为何我还必须扮作温婉的接纳一个又一个女人平分我的丈夫,姐姐,难道留侯大人就不曾提过纳妾?”
我一怔,使劲的回忆了一番,却从未想起子房曾言的纳妾之事,似乎在我们二人相识之初,我就向他表明了我的底线: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他尊重我,从不提及此事,即便我不能为他繁衍子嗣,他也始终如一,而我,对此其实心里始终是有所亏欠的。
我知道这个年代子嗣的重要,可我除了收养一个孩子,替他将府中打理的更井井有条些,就再也没有了,小月这一问,竟让我无言以对。
那日子房回来,我带着不疑前去相迎,看着小糯米团子一见了子房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伸手要父亲抱抱,子房笑着一把抱起不疑,对我道:“阿卿,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替他解开外衫,挂在一旁,对着不疑道:“快放开你父亲,去将你的小爪子洗干净,该吃饭了。”
“是,娘亲。”糯米团子奶声奶气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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