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酒香:一品世子妃》第188章


屠飞鸢有心阻拦,却放不下怀里的阿容。心中又痛又恨,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这时,阿容咳了一声,屠飞鸢忙低下头。只见阿容的唇色寡淡,几近灰白,不知怎的想起当初捡到他的模样。
那时他容颜如画,美得惊人,若非颈间一颗圆润喉结,竟不辨雌雄。而今他美得逼人的外貌渐渐收敛,犹如上好的宝石,光芒内蕴。眼中的神色也一改警惕与狡诈,变得澄澈透亮,并沉沉的坚定。
不知不觉,他已然变化至此。
滚热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阿容的脸上。屠飞鸢咬唇,哽咽道:“都怪我,我不该叫麻一离开你的。”
若麻一没有离开,便不会给银袍人得了机会。阿容也不会失了心脏,虚弱至此。
“不怪阿鸢。”阿容吃力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是我叫他走的。他走之前,已知我会如此。”
屠飞鸢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他明知道银袍人会来?那他为什么还离开?”
麻一对阿容的衷心,不容置疑。若早知银袍人在周围,如何肯离开?必然是阿容骗她的,屠飞鸢听了,愈发内疚。
却听阿容说道:“是真的。银袍人已经潜伏数日,我早早就发觉了,麻一也知道。”
“那你为何叫麻一离开?”屠飞鸢又惊又怒,“我父母不一定有生命危险,可是你一定会有!”
阿容想笑,却被胸口的冰冷与痛楚割去了力气,眉间微微蹙了起来,喘了口气,才道:“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十六岁,我不知道那大劫究竟是什么,但我想它快些到来。”
第171章
他和屠飞鸢一直没有定亲,便是因为他大劫未至,双方家长虽然有心,却不能给他们定下。他已经等了两年,他不想再等了。
他喜欢阿鸢。他想和她更亲近一些,想搂着她亲吻,揽着她同眠。每天晚上,脸贴着脸,交颈而眠。他早就想了,可这可恶的大劫,阻在他前方,叫他渴望而不可及。
终于,他隐隐有所觉,那一日就快到了。因此执意遣了麻一离开,做了准备,直面迎上。如今这般,他只知道到底是失败了。不论就此死去,还是被麻一带回月圣国,只怕都是凶多吉少。只可惜了,再不能跟她一起。
“阿鸢,我冷。”阿容的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微微发抖,往屠飞鸢的怀里又缩了缩。
屠飞鸢只觉得悲伤难抑,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来,想将阿容抱起来回山庄,谁知阿容如今高大许多,她竟是抱不起来。又唯恐这般拖拽伤到他,只得坐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
阿容的温度渐渐低下去,脉搏也逐渐停了,眼睛慢慢合上,偎在屠飞鸢的怀里,像一座冰雕。
“呜呜……”屠飞鸢禁不住泪如滂沱,将脸贴在阿容已经冰冷的额上,哭得不能自抑。她竟不知道,他心里何时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是有多么不关心他,才连他有了这样的心思都不知道?他爱她爱得如此执着而热烈,连一丝一毫的妥协与软弱都不肯,要就同她明明白白的在一起,决不肯这样不清不楚地下去。
他从前是多么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这时,他心念之坚,她丝毫动摇不了。
“你怎能如此!”屠飞鸢不禁闭紧眼睛,由着滚烫泪水洗面,“你是解脱了,可曾想过我?”
然而怀里的人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被她抱在怀里,犹如融化不了的坚冰。屠飞鸢抱着他,回想两人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从敌对到融洽,从疏离到亲密,从利用到心心相印。再看怀里犹如冰雪雕塑的人,只觉得如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小主子!”过了不知多久,麻一终于回来了。
“阿容他……”屠飞鸢哑着嗓子,说不出那个字来,心里存了一丝奢望,抬眼望着麻一道:“你能不能救他?”
阿容的心脏被挖走后,还同她说了许多话,搁在一般人身上,根本是天方夜谭的事。然而这毕竟是发生了,而且屠飞鸢亲眼看着那颗心脏变成一颗鸽蛋大小的溢彩宝石,不禁从心底生出一丝奢望来:“你能救他,对不对?”
“究竟是来了……”麻一的声音变得苍老,空远而寂寥,从怀里掏出一颗什么,给阿容喂了下去。
屠飞鸢小心翼翼地看着,期盼阿容再睁开眼睛。然而,除却身体的温度变得有了些许暖意,别的再没有改变。既没有呼吸,也没有睁开眼。
“他,他这是……活了没有?”屠飞鸢捏着手问道。
麻一弯腰抱起阿容,低头说道:“屠姑娘,你父母已经救回来,就在山庄里头。小主子……我便带走了。”言罢,身形一晃,带着阿容消失了踪迹。
“阿容!麻一!”屠飞鸢站起身,追了一段,但见前方是空茫山脉,连绵起伏,却到哪里去寻?初冬的风,吹得脸疼,方才哭肿了的眼睛被风一刺,又流下泪来。
“阿容,阿容……”屠飞鸢不禁想起才给他改名时,听到终于不必叫狗蛋了,他满眼的欢喜。早知道,该给他起个更好听的名字。不该敷衍他,随便取了名字给他。屠飞鸢捂着心口,终于哭出声来。
紫霞山庄,屠大海和温倩被安置在秘密的房间内,将京中的事情向孟庄主与沐神医解释了一遍。原来,就如同他们先头的猜想,斐仁皓就是记恨在心,既恨他们与嘉仪公主间的梁子,又恨他们与斐煜所起的龃龉。
这一回,终于坐上皇位,并将朝堂之事打理顺了,便拿他们开刀。不仅解了嘉仪公主的禁,更是嘉奖了“识破安国公的通敌卖国之计,立下大功”的庶民斐煜,并将他封为忠勇侯。
“我们不能住在这里,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温倩说道。
沐神医按住她道:“你说得什么话?你和大人对我有再造之恩,又叫我治了痼疾,生下源源和瞳瞳。这等恩情,若我们袖手旁观,成什么人了?”
“我知道你的好意。”温倩拂开她的手,“正因为源源和瞳瞳,你才更应该谨慎。”
沐神医摇头:“夫人不答应留下来,就是瞧不起我们。我们再没本事,在这山庄里头,藏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孟庄主也道:“你们两人留下来正好。这里既与世隔绝,不掺俗物,又能及时得到京里消息。你们二人住下,再便宜也不过。”
话说到这份上,屠大海和温倩再拒绝便伤情谊了,便道:“既如此,我们便歇下了。”
沐神医这才破泣为笑:“你们快歇一歇吧。”
“待会儿阿鸢和阿容回来,叫他们也放心。”温倩也是疲累极了,不再推辞,嘱咐一句便与屠大海歇下了。
屠飞鸢回来时,天色已近傍晚。
她在山头上呆呆站了半日,只觉得心里委实难受。少了那个俊美少年在身边陪伴,世界都缺了一半。才明白,自来到异世,这个少年才是与她最亲近的人。算起来,爷爷奶奶、爹娘、干爹干娘加起来,也不及阿容在她身边的时间长。
他最是乖巧听话,聪明敏捷,事事为她着想。待她的一片赤诚之心,真正如他被挖走的那颗心,流光溢彩,晶莹剔透,乃是稀世珍宝。偏偏她空有一身赚钱的本事,却无能保护他,眼睁睁看着他在怀里变得冰冷。
她真是亏欠他,数也数不清。
就连对他的感情,都不是他期待的。他却不曾怨怼,一如既往地待她。越想越难受,眼眶热了一回又一回,直流得双眼红肿如核桃一般。
若是龙潭虎穴也就罢了,她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闯上一闯,只要能救他。偏偏,那月圣国没有具体方位,她便想闯,也无处可闯。
迎面见到孟庄主,见屠飞鸢双目红肿,满脸憔悴,不禁大吃一惊:“阿鸢,你怎么了?”
沐神医听他大叫,也走了出来,见到屠飞鸢的模样,也骇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阿容……”屠飞鸢才提起这个名字,便觉喉头一阵哽咽,“他被掏了心,被麻一带走了。”
孟庄主和沐神医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这番动静,惊动了屠大海和温倩。走出来看见屠飞鸢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听到她的叙述,俱都是满眼怜惜。
“阿容是个好小子。”屠大海忍不住叹道。
温倩的心思更细腻些,走过来揽住屠飞鸢的肩头,安慰道:“他被麻一带走时,不是恢复了体温吗?也许有法子复生呢?你且不要如此悲观。”
她是过来人,晓得屠飞鸢此时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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