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风起长林》第193章


荀飞盏一心挂着京城的动向,哪管得上他们两个在说什么,自行抓了那页京城传讯快速扫阅一遍,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内容,更加着急,忙将纸页塞在萧平旌的手里,催他快看。
其实薄薄一页,寥寥数行,与朝堂相关的内容极为有限,除了取消春猎后的些许余波以外,金陵宫城近来似乎没有一件足以记叙之事,安宁得如同一池静水。
但是有的时候,没有消息本身,反而就是一个最坏的消息。
“怎么样?你看出什么了吗?……平旌你说话啊!”
萧平旌放下纸笺,轻轻叹息,“廊州离京城少说也有十日路程,咱们想要在萧元启动手之前赶到,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荀飞盏苍白着脸呆立一阵,突然起身握住佩剑,咬牙道:“既然已经晚了,那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多迟一刻陛下便会多一分危险,赶紧连夜走啊!”
“咱们这三个人,就算夙夜不停赶到了金陵,面对七万皇家羽林又能做什么呢?”
“身为蒙氏门下,护卫陛下是我的职责……即便是死,我也得死在前面!”
萧平旌的眸色微显怆然,缓缓摇头,“荀大哥,此地距离京城路途遥遥,就算你有死在前面的决心,只怕也没有这个机会。”
荀飞盏不由气急,难以置信地瞪向他,“这就是你现在的想法?咱们已经无能为力,无法挽回,所以只能放弃了?”
坐在角落的谭恒立即跳了起来,着急地道:“不能放弃啊!我们将军还在城里呢……”
天色此时已经全黑,灯台下暗影深深,萧平旌望着纱罩内跳动的焰头,默然许久。
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提前拦下这场变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下山途中一直在盘算的,就是萧元启动手之后,元时究竟还能有多久的生机……
“从目前我们知道的消息来看,萧元启手里实打实的兵力最多八万,就算他最终能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京城,可要达到登上大位的目的,终究还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荀飞盏频频点头,“是啊是啊,虽然有东海之败,国运不顺,但咱们大梁又不是当年的北燕,不是战乱末世。四方将士,天下子民,依然是忠于君上的。”
萧平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不要忘了,萧元启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他是宗室近支,武靖爷的皇孙,日后若能登位,在天下人的眼中,萧氏江山并未改动,与北燕的情形终归是不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说……若为日后长久,他会想办法抹去自己兵变作乱的罪名?”
“京城此刻正在发生什么,外界暂时一无所知。若由陛下亲自下诏罪己,退位给他,应该是对萧元启而言最好的结局了。”
荀飞盏愤怒地一拍桌案,“他想得美!这种出卖国土以谋私利的小人,还想要一手遮天窃取神器,真当我大梁就没有男儿了吗?”
萧平旌面色平静,慢慢道:“我倒很希望这就是他的计划。如果他决定了要这样做,那么元时……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日……”
他与荀飞盏说话的时候,谭恒在一旁胆怯地听着,不敢随意插言,此刻见两人的表情都甚是忧沉,心中又实在疑惑,忍不住小声问道:“请问长林王爷……那萧元启真能这么容易就摆布了陛下,让大家都以为他是受让登位的吗?别的不说,我家将军可从一开始就没有信过他!”
萧平旌淡淡笑了一下,叹道:“世间像你家将军那么聪睿机敏的人能有多少呢?陛下少年登基,朝政常年由内阁主理,皇威尚显不足,更何况还有东海之败……萧元启只要控制住了京城、宗室和朝臣,便已稳占上风,将来逼迫陛下公开退位,就算不能迷惑住天下所有人的耳目,至少也能瞒个七八分。他现在手里有兵,这就是实力,单凭一腔热血,多填几条性命进去毫无用处,咱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必须也得召起一支勤王之师,方才能够与之抗衡。”
荀飞盏曾在中枢多年,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一时面色惨白,跺足道:“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陛下在他瓮中,你手无兵符,京城若是失陷肯定已无禁军,咱们能到哪里去找这支勤王之师?”
廊州地势比之琅琊山低平了许多,春气和暖,庭中一株手掌来粗的百年老杏早是满树娇艳繁花。天边新月飘出云层,正好斜斜悬于窗前,将这株花树映照得如同一团绯雾。夜风吹过,开至极盛的少许花瓣离了枝头,袅袅飘落。
萧平旌站在西窗边,视线随着飘飞的浅红碎瓣轻轻移动,低声道:“荀大哥应该比谁都清楚,父王当年为了避嫌,从来不肯插手京畿周边的军务,连边境兵符也是用后即还。可令叔父和许多朝臣,总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心他,你觉得他们这些人在防备什么呢?”
如果认真分析起来,萧元启之所以能这么轻易地把握住皇家羽林,荀白水的错失与责任毫无疑问是最大的。这一点别人不知道,荀飞盏自然很是清楚,只不过叔父已死,他总有种为逝者讳的感觉,此刻听萧平旌提了起来,顿时有些不自在,讪讪地道:“我知道你受过太多委屈,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出陛下,过去的事情暂时不用多提……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
萧平旌一笑未答,反而问道:“荀大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我并未同行,假如你仍然手握重兵,某一天我突然找到你,告诉你陛下有难江山有危,但是没有凭据没有兵符,你会听从我的号令,跟随我走吗?”
荀飞盏未加思索,立即答道:“应该会。”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也不会怀疑你对陛下的忠心。”
“令叔父一直在防备的,其实就是你方才所答的那种情形。”萧平旌凝视他片刻,视线缓缓又转向了窗外花树,语音虽低却稳,“我长林府护卫北境,可谓一腔碧血,两代忠骨。在天下人的心中,这份赤诚和信义自然会有它的分量。”
西窗下的桌案边,正放着萧平旌随身带来的小包裹。他伸手解开外袱,拿出一个清漆斑驳的乌木长盒,拨动铜皮搭扣,打开了盒盖。
只见浅黄的软缎衬里上,静静躺着那枚精铁所铸的军令。
北境各营建制已除,边城军旗也早就改换。当年威名赫赫的大梁长城,已被荀白水竭尽所能地抹去了所有痕迹,唯一剩下的,似乎也只有这枚萧元时不愿收回的长林旧令。
荀飞盏心头一颤,渐渐有些明白,“你……你是想要……”
萧平旌从盒中取出了这枚沉甸甸的军令,握在掌心,月光下眸色幽沉,语调坚定,“从此地一路上京,我要单凭这长林之名,起兵勤王。还望父兄英灵在上,护佑平旌可以功成。”
第四十一章 千里勤王
清寒已去暑热未至的仲春天气,是一年中难得的舒爽时节。驻于灞陵原上的灞州营主将冼秉忠一早起身,在院中练了好几趟拳法,这才回房洗漱更衣。
这位五十出头的老将军身有旧年战伤,冬日里骨节僵硬,不能亲自督查练兵,所以每到春季都会加倍勤谨,总是日出后不久便离衙入营,至晚方归。此时晨光清亮,已至卯正三刻,亲兵们早在院门边集结,等待主将装束停当,一同随行。
刚过中厅,前门突然递进一封素面书函,冼秉忠立于柳荫底下看了,脸上的表情既惊诧又感慨,立即传令今日不再出门,自己回房整整齐齐换了正装,也不知是在等什么要紧的人来。
临近隅中,军衙外的黄土大道上烟尘飞扬,密集的马蹄声急如雨点,纷沓传来。道边奉命张望的亲兵慌忙进去禀报,不多时,前衙正门与左右侧门同时打开,洗秉忠领着数名副将,眸色有些激动地迎了出来。
来者声势远望虽盛,其实不过数百人而已,大部都在百丈外的空场处停下,唯有十数骑继续向前,行至军衙外下马。
居首一人自然是萧平旌,他此刻已经改了装束,穿着一身暗青团花的旧战袍,腰束软甲,未戴头盔,鞍边挂着兄长旧日的长枪,枪头的红缨似乎刚刚换过,赤殷如血。
荀飞盏骑了一匹红鬃战马,在他左侧跟随。右侧一人蓝袍乌甲,眉目英武,头冠上嵌有五品将官方可使用的榄金石,竟是多年未见的东青。
自那夜决定起兵之后,萧平旌并没有立即行动,反而在廊州城内多留了两日。荀飞盏心头焦灼,问他缘故又不肯明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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