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界桥》第54章


客厅里讶异一阵,之后便响起响亮的欢呼和祝贺声。所有人都对子爵的离席表示理解,又对他夫人的怀孕十分恭贺。他们先头就玩得很开心,这下更是热热闹闹要庆祝起来。艾格蒙特油腔滑调地起哄,不少小姑娘竟然很吃他的账,都凑过来说笑。艾格蒙特夫人稍显疲惫地按了按额角。
“你怎么啦,艾若拉?”艾格蒙特丢下那些小姑娘转头问道,言语里亦有几分真心关切。
艾格蒙特夫人疲倦笑着摇一摇头。
这时候席上突然间又生变故,只见末席一名黑衣客人忽然起身,劈手夺过之前依次传递的六弦琴,叫众人大惊。这名黑衣客人细细说来谁也不曾见过,但他的确出现在了这里。
他穿着粗陋邋遢的黑斗篷,料子细看不算太差,却十分难看。身形怪异地佝偻着,弯曲的手指呈现不自然的蜡黄与紧绷。他长了一张十分平庸的脸,甚至有些卑微猥琐之处,叫人一看便觉得是地下水道爬出来的老鼠。这面容有些死板僵硬,透出可怖,可嘴唇尚算灵活,张合时便扭曲起来。
艾格蒙特夫人亦被引去了目光,但觉黑衣怪客浑浊的棕色眼球里有黯淡之光。对方矮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这名之前一直不曾出声、被众人忽视的黑衣怪客,怀抱着他抢夺而来的六弦琴,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十分珍爱。口中却漫出一声呻|吟来。
那一定是天使同魔鬼的歌声。
黑衣怪客的嗓音是嘶哑的,但这丝毫无损他歌曲里的奇异魅力。他唱的是先前那人唱过的俚曲儿,粗鄙欢乐,稍作改动之后又有些许苍凉之意,伴着六弦琴声,在夏尼家的客厅里回荡。众人皆是不由自主屏息凝神,听这怪人的弹唱。他浑浊的眼珠里分明有水光,但最后却是伴着这奇异的,欢乐而苍凉的歌声一颗颗落下。
当他放下六弦琴的时候,黑衣怪客脸上的最后一丝光彩也消失了。
而客厅也终于从他奇特的魔法之中醒过神来,开始交头接耳地称赞和感慨了。
黑衣怪客将六弦琴交给它本该轮到的主人手上,默默退回自己的末席坐好,一言不发。但这回无人再敢轻视于他,纷纷想要搭话却不知从何言说。客厅沉默惶然了片刻又再度欢乐起来,因为在聚会之中只有这样东西是永恒的。
歌声谈笑之中,艾格蒙特大公仍在关心地询问他的夫人:“你也不舒服么?究竟是怎么了?”
艾格蒙特夫人摇头未语。从她湛蓝明净的眼眸底,忽然跌出一颗极大极饱满的泪珠,砸在繁丽华贵的波斯地毯上。而眼泪也只有这一滴了。流完这滴泪后,艾格蒙特夫人任丈夫再怎样关切询问也不曾开口说话。
她仅仅是抬起头,朝那黑衣怪客看了一眼。而对方似有默契,亦是转眸对视。刹那间,二人仿佛交谈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并无对话。他们各自垂下头,回到自己的世界,又沉默不语起来。
外头的花园里仍然是喧嚣的欢腾,夏尼夫人怀孕的喜讯到现在仍在发散开来。而里间的沙龙聚会也重成欢乐之海洋。人人高谈阔论、大声歌唱。
唯有爱意被深深埋葬。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电影/音乐剧,克里斯汀与劳尔婚后一年。
该世界艾若拉与埃里克俱不曾遇见巫婆。
*安徒生(1805…1875),《海的女儿》是他早中期作品(1837)。安徒生出名很早,歌剧魅影故事又发生在1870年,所以在当时艾若拉手持一本《安徒生童话》是有可能的。(特指时人编纂出版的小集本,而非今日我们所见的版本。)
第54章 撕裂灵魂
泛黄的纸稿被扫落在地上; 猩红色的字迹暗示着不祥。
埃里克的喉咙里滚动着怪异的声响。他弯下腰; 双手撑在桌面上; 大声地咳嗽起来,并且试图从喉咙里掏出什么来——那模样既骇人又可怖。他又痛苦地用头撞击桌面; 使那面镶金的镜子不断摇摆。埃里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踩得木板咯吱咯吱。
他又颓然倒回那张木椅上; 神情处于暴躁、狂悖和迷惘之中。
他缓声开口唱道:
“……她之离去已带走我为人不识的那部分,唤出我心底的残忍恶念。”
埃里克像是被语句中的内容给惊醒一般; 他悚然起身; 英俊不似凡人的面容扭曲起来; 再度写满歌剧魅影式的狠戾。他又跌撞着在房间里挪动步子; 打砸手边的一切事物,甚至推翻了书架; 在那些散落的艺术面前大口大口、凶狠地喘着粗气。
唯独一样东西在他这漫长的发疯中得以幸存——那是正对着他的一面镜子。镶着金边; 清晰明透,而又冰冷庄严。那象征着他可笑的自尊与不顾一切也要维护的幻梦。
埃里克喘着粗气起身; 不经意地一偏头。那镜中的他便也冷冷望来,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凶戾悍然之色,显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虽英俊如神祇,却还是那个可怕的歌剧魅影。
埃里克愣了愣; 随即仰起头哈哈大笑来。
他曾经以为他可以得到幸福; 却忘了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撕开伪装的他也不过如此。他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美好的、卑微的心愿,还有许多宏大又光明的计划。他以为自己被阻碍,所以当那阻碍消失; 立刻可以奔涌向自己的幸福。可是——可是。
埃里克终于无法欺骗自己。伊妮德已经离开巴黎快一个礼拜了,为何他还没有去寻找克里斯汀·戴耶?是呀,是呀,他是想去找她的。他想要追求她,想要用她的爱情填补他的空缺,无论用哪种手段都可以,歌剧魅影的或是作曲家埃里克的。可是,理智做出决定,情感却陷于痛苦和绝望竭力反驳。他困守在这座有着无数记忆的别墅里,像头野兽般走来走去。
他走不出这栋别墅,痛苦到甘愿画地为牢。灵魂一方面是懦弱的,另一方面又是敏锐的,在为他失去的东西尖叫和哭泣。这两种情感综合在一起使他没有办法去追赶,也没有办法去爱慕,只能困守在原地,翻涌痛苦挣扎灵魂。
他的灵魂已被撕为两半了,飘飘悠悠,裂在人海之中。他灵魂的一部分被带走了,彻底地离开了巴黎,并且有预感永远不会回来。她走了,也带走了只有她知道的那个他。从此往后,无论歌剧魅影还是作曲名家,抑或是早已死去的音乐天使,都不能再完整。
埃里克的心空空落落的。惶恐,找不到落地的空间,同时又有一阵阵梦醒般的抽疼鞭挞着他的心灵。愈是盲目就愈是坚定,愈是坚定就愈要闭上眼睛塞住耳朵,愈是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就——愈是痛苦。他的灵魂在哭嚎,在饮泣。咆哮的卷风撕裂了他,又随意地丢在地上。
埃里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没人知道她在哪里,整个巴黎都在寻找她。那一夜之后成名的岂非只有作曲家埃里克,更有那自深海中浮出水面的美人鱼儿。巴黎人寻找她,巴黎人渴望她,巴黎人爱她。首演之后的场次里小美人鱼全部换由克里斯汀饰演,纵然她曾经努力揣摩,纵然她的歌喉同样不凡。可是每一次的演出落幕之后,那些曾看过首演的人总是禁不住长长叹息。
克里斯汀想必十分沮丧——她当然会沮丧,这个善良而柔弱的姑娘会在她情人的臂弯里抽泣,之后又鼓起勇气继续挑战,而不会产生丝毫的怨愤。埃里克太懂得克里斯汀,也太清楚她会怎么做。他应该去安慰她,可奇异的是此刻他的心灵不生丝毫波澜。
埃里克无法离开这间屋子,无法离开那些狂乱的手稿,因为它们在饥渴地索要他的血液。这种时刻哪怕想到克里斯汀会如何同夏尼亲昵,埃里克的心都无法生出妒意。
他心知这不过一时蒙蔽的假象,人心被某种情感填塞满后总是容不得别种的。可是,他又不能不直视她离去后造成的痛苦何以毁天灭地——他失去了,永远地失去了某样宝贵的东西。而他到现在梦呓般地歌唱,却始终不敢唤一句她的名字。
“拜托,拜托。”他满面泪痕,喃喃自语,“美人鱼,爱丽儿,伊——伊妮……”
他终于又痛哭起来:“伊妮德呀,伊妮德呀!”
喊出这个名字就像是打破了某种禁锢,埃里克感到自己的泪流得更顺畅,甚至超过了自己的血。哦,血。他模模糊糊地想着,他的手指终于被喝干了吗?那些魔鬼的音符足够了吗?他又摇晃着拾起羽毛笔,沾着自己的鲜血断续着写下一行行的音符。
这是《唐璜》,他所精心而成的《唐璜的胜利》。唐璜赢得爱情,而魅影取得胜利。是,正该是这样,可如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