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杂货商》第43章


七俭有些没精神的欸了一声,舒鸿笺却在此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未开口,七俭抢先啊了一声一拍脑门:“我竟忘了让你回家去过年,真是罪过。”“这马后炮的话就别说了,今儿也不止我一人要来蹭年夜饭。薛释、老道,薛夫人都赶紧过来了!还有那谁,沈云松,把你母亲搀扶好了!”
院里陆陆续续走进来人,沈母乐呵呵的站起来去迎人,连连说这真是好,真好。七俭也有些愣的看着进来的人,一时很是感概,回过神后赶紧吩咐下人再出去买菜,这顿年夜饭,可真得吃好。
梁道远把薛释的孩子放下,两个岁数相当的男童立马就玩在了一起。
几人依着主仆关系正正经经给七俭和老夫人行了礼,这才各自落座开始闲谈。梁道远先是把薛释一顿好夸,而后又问:“七爷此去昌南,可还带着这个活鲁班?”话音刚落,正在妇人堆里逗小孩的薛家妇人接话了:“那可不成啊七爷,我和这衰人才过几天安宁日子。再者说了,制陶他也不懂啊。”
“妇人插什么话!”薛释没底气的训了一句,被娘子一瞪眼又缩了回去。七俭瞧得哈哈笑了两声,划着茶杯盖想了想才慢悠悠的说:“薛家嫂子不想要更多银子回京里买宅子了?”薛夫人一听,也对,迟早要回京城,京城的房子现在的钱银哪够买,得赚,得继续赚。一昂头,允了。
几人又是被逗得好笑。七俭等大伙笑够了才说:“此去昌南,薛释与鸿笺随我走,道远兄还得辛苦一阵,留在这到明年中。”几人不解,要走一块走,怎么还留下个人呢。沈云松既然已表态,他留这不就好了?
“可还记得陈尚儒?”——七俭一句话,几人都陷入深思。陈尚儒他们都见过,那个与安南前朝王室同出一脉的人。这时候提他,都清楚七俭绝非随口一说,而是另有深意。
“最迟明年年中,矿场的事就能了结。”七俭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梁道远也了然的点头:“七爷重托,梁某必不负您所望。”
几人说话到傍晚,舒鸿笺早在半月前就已把各人的红利算出,七俭在出账目的第二天就把银两分了下去。在坐的都已真真明白,跟着沈七爷,前路不说金子铺成也绝是银子铺成的。
一屋人热热闹闹吃完年夜饭,又说了会话,薛释携家人告辞。沈云松的娘亲要留下,他便也留下。梁道远与舒鸿笺在此地都没家人,也留了下来。夜深后,院里的欢声笑语才歇了下去。德来回来七俭就让他做回总管事,这会他正领着小厮巡走,到七俭卧房不远处时见着还有光亮,他让小厮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小厮奇怪的欸了一声:“老爷今晚喝了不少酒,怎还未歇息。”德来叹了一声没回话,昨夜,也是这样啊,半夜不睡,就那样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望什么。
叁玖回
京里来了口谕,常宁公主与驸马都尉沐昕的婚事定在元宵那天,到时正逢朝鲜、安南、苏门达腊等各属国使臣前来朝拜,让沐王府的人初五就动身进京共同见此昌盛国事。口谕里特别提到,花月郡主一家也要陪同进京。一家,也就是要和余丰年一起。
鸾带锦衣飞云服,绣春刀锋见血嚣。又是锦衣卫前来,表明了常宁公主一定要她进京的决意。夜晚的沐王府烛光灯火,一片明亮。黔国公沐晟最近忧心忡忡,从皇帝最近的排兵布阵来看,他怎么都觉得恢复被建文帝撤藩的藩王权利是一种缓兵之计。加上最近安南也有些诡异,他身处其位,不得不忧心。
商量好行程,他留下沐昂和沐海棠说话。如今世道上赚钱的买卖,以粮、盐、布、铁为首,沈七俭自得了盐矿的主权没人吩咐就在向沐王府纳贡,这些钱是用来养兵的,彼此心里都清楚。是否能用沈七俭换了余丰年,他们两兄弟还在犹豫。
这会三人说到了藩王一事,沐海棠略困顿的眨眨眼,想了想才慢悠悠道:“海棠也认为,皇旁此举不过是暂时安抚人心,待局势稳定,这几个藩王还是得交权。刚才三叔说‘朱家的王爷若还是得此下场,我们沐家可想而知’这话我倒略有不同想法。正因我们沐家是异姓握兵权的家族,皇帝有可能会放过我们。但这只是猜测,若要稳固这猜测,则要让皇帝明白,我沐家在滇黔一带是必不可少的,不能动摇的。要让皇帝有此想法,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打仗。打胜仗。让皇帝看到,沐家军在滇黔的绝对作用。而要打胜仗的绝对支撑则是兵强马壮,如何做到这点,两位叔叔比海棠明白。而要做到滴水不漏不让朝廷疑心,用人要准至关重要。谁的心向着谁,如今应该是能看清了。”
绕了一个圈在给沈七俭说话,沐昂忽然哈哈大笑:“二哥,我们这侄女真不愧是姓沐,是自己的,就一门心思护着!哈哈哈!”沐晟本是一本正经,但见三弟笑得如此开怀,不由得也被逗笑,点头道:“秋儿如此心思,若身为男儿,怕是沐家男儿无人能比。你的心思我们也都知晓,但如今还不可妄动余家。经上次一事,已可证他朝中有人,且那人势力惊人。此次进京,你能忍则忍,要记住那句‘小不忍则乱大谋’是至理名言。等你四叔在京里站稳脚,我们再谋定后动不迟。”
沐海棠听完这席话,嘴角的笑意有些隐不住的微现:“两位叔叔教诲,海棠铭记。”
七俭思虑再三,决定暂不回成都。太过伤心,倒不如不要去睹物思人的伤心伤神。明日出发,今日和母亲彼此依依不舍,各自嘱咐着珍重的话。时过午时,觉出娘亲的困意这才起身道别,才要出门,就听得门外有人报花月郡主回府了。七俭心中微颤,稳了稳才转身道:“这就过去。”
没等七俭想好要不要过去见人,沐海棠已打着给老人家拜年放旗号过来了。一身皇家威严的翎蓝郡主服贵气逼人,头上孔雀翎做装饰的貂裘帽更是让她显得若一只美丽的孔雀。这让七俭觉得才时隔两日不见的人仿佛已经很久没见过一般,心头别有滋味。沐海棠给老夫人一顿吉祥话说,又奉上珍珠玉石首饰若件做开年礼,哄得沈母是喜上眉梢,连连称受不起。——在那些年,哪曾想过今时今日,不由得又对女儿看去,恰看得女儿正盯着郡主看得发愣,这让她这个做娘亲的只能在心中一叹,无可奈何。
终于房里只剩两人,沐海棠笑得盈盈的看着七俭——眼前这人难得一身暗红锦袍,衬着新年的喜庆,越看越觉得女子原来真能用玉树临风来比。七俭被她瞧得心里有些发紧,只得略避开些,走到窗边来回踱了一阵才说:“明日我就启程,你真不打算将胡氏去处告知于我?”
良久没得回音,回头一看,正对上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喉间一热,想说的话又被紧锁在那说不出来。
沐海棠似是瞧够了,这才端正的走到椅子边坐下,想了一会才说:“守信,你我今日只谈你我,不说他人,可好?”见七俭不说话,她又说:“非我事事过问,不过我很知道,你此去昌南,留在此处的棋子是怎样个局?”
“余丰年朝中有贵人相助,那出面灭他的就不能是你们沐家。既然如此,唯一能让他覆灭的,就只有他自己,他依仗的势力有两股,朝中那股咱弄不清也碰不着,但安南这股,就可以成为杀他的刀。”
终于是说话了。沐海棠隐住嘴角的笑意点头,果然还是了解她的,只有和她这样说,才能引得她说话。——“怎么说?我还是不懂。”说话间,沐海棠已站起来,慢慢身窗边走去。
“你说过,胡汉苍的父亲对朝廷上书说陈家一脉已然无后他才坐位,那如果陈家其实还有后,陈朝其实后续有人,他胡氏只是逆臣贼子篡位,且陈朝王室后裔又急于复位,那就要另当别论。”
“即使陈朝还有后人,即使他想复位,那又如何斗得过如今的胡家王朝?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就如说建文帝若还在世,他又如何赢过当今皇帝?靠祖宗体制还是靠忠心大臣?不是一句笑话么?”沐海棠问完这句时,已然站在七俭身后。鼻息微微喷洒在七俭后颈,让站在窗边假装看风景的人浑身都轻颤了一颤。
慢慢转过身来,七俭不由自主的双手握住了沐海棠的又臂,不再回避这目光,直直的对视着,脑子糊了一阵又清醒,脸红得似醉酒后的模样,话语间仿佛也带了微醺的醉意:“所以……所以,要,要借刀杀人。借,当今世上最厉害的那把刀——明黄色的,出鞘就能血染万里河山的那把刀。”
这话里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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