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珍馐志》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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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算怎么回事?”何未染瞟了眼小曲,戏谑道:“小姑娘去探望情郎,还要带上两个闲人么?”
李苦儿掩着嘴呵呵呵地笑,小曲搁下笔,嘴巴一撅,道:“哎呀何姐姐这是取笑我呀!其实有什么呀,就说我们三个一起出来逛夜市,路过川草堂就想进去瞧瞧呗。”
李苦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去求何未染:“去吧何姐姐,去吧去吧。”
何未染无奈妥协:“罢了,顺道去买些药材也好,入秋了,该做药膳给王爷王妃补补。”
晚饭之后,三人便拐去了临街川草堂。
方翰采一个人坐在柜前,没人抓药,正用功地看着医术,连她们三个来了都不知道。小曲猫着腰躲在柜台下面,猛得跳起来喊了他一声,便把他吓得书都掉了。
“还不能走啊?我和苦儿跟着何姐姐遛弯呢,外头热得很,来歇歇脚。茅大夫呢?”小曲一边问着一边往里张望。
“师父在给人瞧病呢。”方翰采答着,又看向了李苦儿和何未染,打了招呼,请她们在堂屋坐坐,还倒了凉茶。
“正巧,我顺道来买几样药材,单子在这儿,还得劳烦方公子。”何未染从袖带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方翰采。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方翰采低头细看一遍,便转身抓药去了。
小曲明知故问:“茅大夫给谁看病呢?”
方翰采丝毫不隐瞒,告诉她:“是位小公子,外乡人,好像是那个什么……什么……”还真是个书呆子,连最近镇上最热闹的事儿都不知道。
“欢喜班?”小曲急性子,忍不住替他说。
“对,对。”方翰采木讷地点头,又反应过来:“诶?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小曲强硬,他也没有什么说辞,继续抓药。
何未染在李苦儿耳边说:“这俩人还真登对。”李苦儿接话:“这镇上怕只有方公子能受得了小曲吧。”
何未染笑了笑,啜饮一口凉茶,又将茶碗放在手边,才问方翰采道:“人治得怎么样了?”
那边答:“外伤倒不碍事,没断骨头没伤筋,想是受了内伤,施了针,熏了药,却不见好转,师父也犯愁呢。”
小曲望向里屋的门帘,一边起身过去,一边说:“我去瞧瞧。”
方翰采不想她打扰师父看病,正想阻止,小曲已经掀开了门帘将脑袋探进去了。李苦儿也跟着去张望……
屋子里烛光幽暗,药香袅袅,茅大夫正在床边桌案上翻医术,床榻之上,金小少爷浑身都是银针,细细瞧去,脸色泛白,嘴唇干燥,往日的朝气丝毫不在。
“别瞧了,走吧。”何未染也到了她们身后,只看了一眼,便轻声提醒她们回去坐着。
“这都扎得跟刺猬似的了,能有用么?。”李苦儿小声嘀咕。
“嘶,我看着都疼,那金小少爷竟一点儿知觉没有。是我的话,在梦里都得疼醒。”小曲害怕地搓了搓手臂,又问方翰采:“对了,他爹呢?就这么把孩子搁这儿了,也不陪着。”
方翰采包着药材,答:“给徒弟劝出去吃饭了。”
正说着,突然又进来三人。李苦儿转头看去,一个是欢喜班的金老板,后面跟着个穿短打的青年,似乎是上回府里演杂耍戏见过的,估摸着就是金老板的徒弟,而那第三人……李苦儿忍不住皱起眉头……竟是街尾那瞎子道人章半仙。
她对章半仙没什么好感,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净糊弄人,敛财贪肉,黑心得很。
何未染见她一脸戒备,将凉茶递予她:“喝点儿。”又凑到她耳边道:“皱什么眉头呢,这事儿啊,与咱们无关,只需看着便好。”
李苦儿不解地将目光从章半仙身上扯回来,看着何未染高深莫测的神情,忍不住多了些猜测:“何姐姐……该不会又是妖怪作祟吧?”
71、鱼肠焖柚青(四) 。。。
“章半仙儿?”
“嘿嘿; 茅大夫。”
这两人一个占街头; 一个占街尾,一大把的年纪不对盘了几十年。其实主要还是茅大夫看不上章半仙故弄玄虚偷奸耍滑的德行; 也向来不信他那套邪门儿的茅山道术。偏生这章半仙儿做法事炼丹药少不得光顾川草堂; 起先茅大夫还不愿卖给他; 后来见他来抓的药虽偏门些可也确实没有什么毒性; 想着他就是不在这儿买也会去别处,好歹这儿卖的药货真价实,总比让这瞎子道士去买假药害人的好。只是每每章半仙来; 他都不会给好脸色。这一回,自然亦是如此。
“又来买什么药材?”茅大夫问。
章半仙闭着眼睛神态自若; 看起来对这种恶劣态度并没有多少反感:“非也非也,这次是受人之托来给人治病的。”
茅大夫胡子一吹,讽道:“你能治什么病。”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治的是人,我治的是鬼; 相辅相成啊。里面那孩子你治不了吧?万一我能治呢?”
“哎呀,道长可千万得帮帮我儿啊。”一边金老板连忙躬身请求。
章半仙随手一扶,振了振幡子; 便好像什么都能看见似的踏进了川草堂里屋。茅大夫恨恨地叹了口气; 也跟了进去。李苦儿和小曲见状; 赶紧扒着门帘去偷看,却被金老板赶了,只得认命地躲在旁边听壁脚。
何未染看她们两个这偷偷摸摸的模样,只摇着头笑了笑; 便继续悠然饮茶。
虽然看不见,但这一层门帘能抵多少用处,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李苦儿听见章半仙儿说:“哎呀,你家这事难办啊……”又是老一套,她等着下一句,该是“也并非不能办,就是得花点儿功夫”吧。
金老板一通恳求,章半仙儿又道:“你既养了这鬼物,便是知晓总有这么一天,又何必强求啊?贫道便问你一句,是要救人,还是要保鬼。若是救人,贫道便拼得这数十年的功力帮你一帮,若是保鬼,还是早些送人上路吧,留着这半两魂魄也是受罪。”
小曲听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她瞪着眼珠子和李苦儿对视,眼底泛着诧异的光。李苦儿想,若她不曾认识何姐姐,必也会与小曲一样的。
茅大夫喝骂章半仙儿在他的药铺满口鬼话搬弄是非,金老板却大呼高人啊高人,将茅大夫气得将他们都赶了出来。真是个倔老头儿。
金老板和章半仙儿匆匆忙忙地从屋子里出来,后面跟着金老板的徒弟,背着毫无生气的金小少爷。
四人出了川草堂,也不避讳来往邻里,便谈起了这事。
金老板从袖中摸出十两白银,塞进章半仙儿的手里,道:“不瞒高人,我家这戏法营生,世世代代都是靠鬼仙仙法维持。只是后人须以身奉养鬼仙,我本也有几位兄长,都是尚未成年便去了命,兄长身死,鬼仙便寄于我身,待我又有子嗣,再传到子嗣身上。我这小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儿子,皆是步了我兄长后尘,本以为小儿子能熬到个娶妻生子的年岁,再将鬼仙一代代传下去,谁料啊,我父子的缘分还是浅了。如今我年已半百,莫说尚无其他子嗣,就是再有子嗣,怕也不及培养成人了。还请高人费思劳神,可能寻到两全其美之法?既保得住我这小儿子的命,又留得住我家这鬼仙。若能事成,在下必会重谢。”
“鬼仙?哼哼。”章半仙儿嗤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银两,塞进袖带,道:“两全其美之法是难有,但贫道先前算了老板八字,十三岁有过一坎,过了,便是长寿命,以您现在的体魄,再活个三十年亦不是问题。只不过子女缘薄,是你命里带的,也与你家奉养的鬼物脱不了干系。你若执意留它,在贫道看来,最容易的办法便是开坛做场法事,破解你这子女缘薄的命,再娶房妾室,辅以多子方,生对孪生小子,弃一,保一,便妥当了。”
“这……”金老板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凝重的面容透露出几分犹豫不决。
章半仙儿也不与他多话,只高深莫测地伸了一根手指:“只有一天,后日子时,这孩子的命就定然是回天乏术了。老板可得想明白,到底荒了营生保这孩子,还是求个多子多福维系世代家业。贫道还是在街口,想明白了,便来寻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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