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良缘》第107章


柳湘莲神情黯了黯,叹了口气,说道:“且别说这个,当年我为信了那起子小人的流言,剑遁了尤三姐,一直郁郁,便托词出家,与故人往事皆隔绝了,倒也省了不少心事。这些年浪迹天涯,倒也逍遥。真是每常想起自己负了三姐,便有锥心之痛。”
宝玉便欢喜起来,柳湘莲便问他何故来此,宝玉隐去了黛玉在寺中进香一节,只说自己送父母灵柩回了原籍,便趁便来姑苏一游,就要返京了。
柳湘莲便拍手笑道:“如此说来甚巧,我有一段心事,听闻三姐的姐姐——原本是宁国府的主母,因为遭遇了抄家官司,如今寄人篱下,很是落魄,我便也要回京去走一趟,看看可能相帮,也算是为三姐近一点儿心了。可不就与宝二爷同行了吗?”两个人说着,便到山下酒楼痛饮一醉,第二日便出发就官道北归了。
却说宝玉意外在苏州遇到故友,原本欢喜,再加上柳湘莲不落凡俗,行事随意不拘,与宝玉甚是投缘,所以两人一路上游山看景,痛饮酒,醉卧长歌,甚是肆意,然而宝玉在这落拓肆意之中,却也隐藏着心中的丝丝隐痛。
一路直抵京城,已是腊月尾上,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在忙年,看着喜相热闹。两人从南门进城,柳湘莲有心事,便与宝玉就此话别,宝玉见他从入了河北地界便心事重重,知他又思及尤三姐之事,也是无可安慰,便洒泪而别,自己径自穿街走巷,从西门出去,回黄叶村自己的家。
半年多未曾回家,渐行渐近之时,宝玉心中也便有了一些隐隐的期待。他原本女眷甚多,然而自从穷愁潦倒,搬到了黄叶村,那五儿的父母便来接走了五儿,自去择婿了,而莺儿,则是宝钗做主,将她聘嫁给了当初薛家柜上的一个伙计,只有麝月坚决不肯离开,便守着宝钗和芝儿过活。
这会儿宝玉一边踏着积雪赶路,一边在心里面想着,回到家里,让麝月烧来热水泡泡脚,再让宝钗炒两个小菜,热一壶莲花白,自己一边喝酒,一边考察一下芝儿的诗文,所谓齐人之福,自己也是可以享受得到的。
这样想着,不觉脚下也越发快了,直进了村口,不远处就看到了自家的茅屋。作怪的事,正值隆冬,又到了年根,家家户户都在煎炒烹炸,准备过年的食物,宝玉的那两椽茅舍上面却不见烟火,只冷冷清清地有一只黑鸦立在茅草顶上,呆呆的,一动不动。
宝玉心中诧异,想着难道宝钗有事出去了?那也该留麝月在家呀?这样想着,便已经来到了竹篱编的院门前,他伸手拍门,口中叫道:“麝月,开门,我回来了!”
略停了半晌,只听茅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麝月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走出来,满面泪痕,见真是宝玉,连忙过来放下门栓,打开院门,泣道:“二爷,你怎么才回来?快进去看看吧,芝少爷他……没了。”
芝儿是宝玉唯一的骨肉,自然是放在心里的,听了这话,宝玉像是被轰去了魂魄,连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屋,只见屋中冷似冰窖,里间的炕上,停放着芝儿小小的尸身,白帕子蒙在脸上,宝钗呆呆地坐在炕沿上,已是连哭都不会了。
宝玉抢到炕边,颤抖着手摸着芝儿已经冰冷了的身体,哭道:“这是怎么了?芝儿是怎么没了的?”宝钗一声不响,只如没有看到宝玉一般,麝月站在地下哭道:“就是今年冬天,京里面开始传起了天花,二奶奶还谨慎着呢,好久没有让芝少爷进城去找师傅请教,谁知竟还是被传上了……”
宝玉泣不成声,麝月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二奶奶差点儿没急疯了,把家里面等卖钱的,都卖了,可是请了几位郎中来,都不中用。二奶奶没有法子了,便去求琏二爷府里的平儿奶奶,才好容易请来了王太医给把脉,可是几服药吃下去都不管用,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宝玉撑不住,终于嚎啕起来。那宝钗原本如木偶泥塑般坐着,此时也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那麝月站在地上也是哽哽咽咽。三个人竟是相对而泣,任凭屋里冷若冰窖,直哭到天亮,麝月想到还要去办棺椁等物,便催着宝玉进城去跟荣国府报丧,讨来几两银子,也好丰丰富富的发送。
那宝玉勉强从炕上挪下来,却已经冻得浑身僵硬,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麝月连忙去扶。正在凄惶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平儿的声气,问道:“宝二奶奶是住在这里吗?”
麝月连忙在屋里答应,平儿已经进来了,围着貂皮领子,外面罩着白狐狸里子素锦面的鹤氅,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琏二爷打发我来看看,芝少爷的病可好些了?”
麝月便知是平儿顾及着宝钗的脸面,才这样说——她到底是个好心的人,麝月心中感念,却止不住又落下泪来。
平儿进来见了屋里的情形,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连忙过来同麝月一起把宝玉给搀了起来,平儿忍着泪劝道:“宝二爷这是多早晚回来的、事已至此,还是节哀顺变吧。”她虽这样说着,到底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后面跟进来两个婆子,便搀扶着宝玉坐到外面的一张破板凳上,平儿便来看芝儿和宝钗,却见宝钗已经歪在炕沿上不省人事了。
平儿不由得大急,一边哭一边叫,扶起宝钗来,只觉得宝钗浑身冰冷,连忙打发下人把芝儿抱到外面的柴房里,暂且停放,一面打发人进城去办棺椁等物,一面叫麝月带几个婆子去生火烧热水,且先顾着活人。
然而宝钗是已经熬到了灯尽油干,从前有芝儿在,她尚且还有个盼头,芝儿一去,宝钗的魂魄便跟着他走了,哪里还救得过来?
眼见着人是不中用了,麝月一边哭,一边还忙着在炕边上烧火,平儿乱着打发人去请郎中,麝月突然想起来冷香丸,便道:“那是宝二奶奶的救命仙丹,吃一丸,说不定还能救过来。”
宝玉此时也不用人扶着了,他跌跌撞撞地从屋角抓过一把头,跑到屋外院中的梨树下面,拼命地刨土,不大一会儿,挖出来那个鬼脸青花瓮,众人都说:“这下可有救了。”
宝玉抱着花瓮进屋来,放到桌上,打开来,却见瓮中已经空空如也,那冷香丸早已经吃尽了。宝玉猛地一松手,那花瓮落到地上,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再看宝钗,往炕边一歪头,香魂一缕,归入太虚。
☆、第九十五回 银烛冷神瑛魂入梦
自从芝儿与宝钗相继逝去之后; 宝玉便浑浑噩噩,痛到深处反而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那些时日; 他心痛神痴; 常常不知身在何处,竟连芝儿与宝钗是如何下葬的; 都不知道了。幸而还有麝月里外竭力维持; 又有平儿协助着,回荣国府跟贾琏说了这惨事; 贾琏看在同宗的份上,多少给了些烧埋银子; 方才将丧事妥当办了。
然而宝玉却是自此后; 连饥饱都不知道了; 只有见到酒,才眼睛放出光来,为图一醉; 并不管是与贩夫走卒,还是村叟蠢夫; 常常醉卧村头,次次都是麝月找来,再央告人来把他抬回家去。
且说那柳湘莲自与宝玉别后; 便去完结自己的一桩心事:原来他当年辜负了尤三姐的深情,三姐含恨自刎,柳湘莲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 总想着要为三姐做些什么方好。
恰好打听得三姐的家人俱都相继逝去,只有尤氏因为获罪抄家而寄居于荣国府,光景也甚是凄凉。况且荣国府中邢夫人一手把持着,悭吝异常,尤氏从前在宁国府是何等富贵,怎奈如今寄人篱下的凄凉。
那柳湘莲辗转得知此事,便立时收拾自己细软银子,上京来,先买下一处三进的宅院,又雇上奴仆婢女,各项停当了,方才来荣国府造访。谁知尤氏却已经搬到荣国府后面的一个偏院里去了,贾珍的两个侍妾早已走掉,只剩下尤氏一个人,身边跟着个木木呆呆的小丫鬟。
柳湘莲做事一向利落,也不说废话,当天便一辆小车将这主仆两人接到新买的宅院里,也不理会尤氏的千恩万谢,只放下让她能够自己营生的银钱,便管自去了。
柳湘莲再来找宝玉时,已经是腊月三十的傍晚,天阴沉沉的,地上积雪湿重,路上全是泥泞。柳湘莲一边打听路,一边信马由缰找来,到日落西边时,方才看到远远的小村落——黄叶村。
还未到村口,柳湘莲便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定睛看时,却见村口野店里晃晃悠悠出来两个人,一个衣衫落拓,蓬头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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