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难嫁》第91章


……
从上午巳时到下午申时,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那位年轻的风水先生出来时,外面天色还正好。
虽是天子脚下,可因为这儿挨着西城门,要是从这里去城东,算起来多少也有一二十里路。
年轻的风水师谢绝了主家的好意,自己搭了一乘轿子一路到了城东。这一路车水马龙,尘世依然纷扰熙攘,外面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沿河不远处,一个瘸了腿的人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下。好半天过去后,他才看见那个身穿皂沿边青衣长袍年轻人慢慢下了车轿。
旁边一个伶俐的小贩忙挑了笼子上去,“这位爷,刚刚出炉的干肉烧饼,要不要买个尝尝。”
这年轻人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城根脚下的人。
“不用了。”说完,回身就走。
“唉唉唉!你别走啊!”那瘸子忙扶着地站起来。“……青醁,你,你等等我。”
冯老四一瘸一拐,奋力追赶着上来。
“青醁,你等会我,我有话跟你说。”
陈青醁面无表情。
冯老四拖着一只脚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青,青醁,咱们好好说两句话行不行?”
陈青醁看着眼前的冯老四,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你也该有些分晓,咱们早已经两清了。”
冯老四讨好道:“青醁,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几天都没吃过饱饭了,如今我脚也疼,身上连个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冯老四,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这一把年纪了,不要连那张老脸都不要了。”
冯老四脸色苍凉,“青醁,我都这个样子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有十几年的交情,就算不看在我们先前的情分上,你也该看在我大哥的面子好歹帮我一把,难不成你还真狠心看着我走上绝路啊!”
冯老四从江南死里逃生回到京城后,这几年为了治腿病花了不少银子,他孤身一人,拖着条断腿一年一年坐吃山空。日子越到后面就越来越难,逼不得已,他也只能来找陈青醁。
“之前就算我对不住你,别的好处我也不敢想,要不,你给我点散碎银子也成,就当我借你的,等我以后有了钱,头一注就还你。”
陈青醁摇摇头,“冯老四,这点好处你也不用想。不过你放心,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等你病老归天那天,我陈青醁一定会好好替你发丧,让你死有葬身之处。”
冯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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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南角有棵大榕树,这个时节,大树上长着郁郁葱葱的枝叶,树下一座青砖院子的院墙不高,上边长着一些藤萝,从这头一眼望到那头,上面虽然绿葱葱的一片,却没有一朵半朵的花儿,倒是院墙里头伸出几枝海棠树枝,上面一两朵海棠花开的正艳丽。
东头一间屋子里,陈青醁换了衣裳,倒春寒过了以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镜中人脸庞清秀,眉眼舒展。若是嘴唇轻轻一抿,一边的脸上便会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明镜催人白发多,何用人间岁月催。”
陈青醁莫名说了这么一句,便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院里有个头上绾着纂儿的女人正站在院里晾衣裳。
“哟,陈姑娘,你这是又要出去呐?”
“是啊,徐嫂。”陈青醁打了个招呼。
那女人脸上挂着笑,一边晾着衣裳,“要不,晚上等你回来,我们一家子也请你吃个饭?”
“徐嫂不必客气。”
陈青醁说了这一句,便转身出门了。
“哎……”那徐嫂还想多问两句,一转头,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79久别重逢时
“嗐!这人; 每次都还没说什么呢; 她心里倒事事就明白了。”
徐嫂一边晾衣服; 一边唠唠叨叨着:“这一个人也不容易; 想替你相个人吧,你还总不愿意……我也是白张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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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街市上人来人往依旧很是热闹。此时已是初夏时节,沿河边上的草木历了暖风润雨; 郁郁葱葱苍苍翠翠地舒展开来。
陈青醁出来的时候还不到未时,顶头上日头很大; 照的人几乎都睁不眼睛。君子固然爱财,但这种天气; 陈青醁一般出来的少; 就算有时出来; 也不过打个转身就回去了。
“哟; 六爷,忙呢?”
“小陈子; 又出摊呐?”
陈青醁礼貌地笑笑,“可不是; 这逢五逢十的,我也该来一趟的。”
和附近几个相识的人打过招呼后; 陈青醁这才收好油纸伞; 摆好算命摊子。
但凡世间的人,只能在世上走上短短数十载春秋,且还受种种命格所困。对于算命之事,虽然有些人不信; 但有些人则深信。今天虽然热了点,但过来卜卦算命解签的人却不少,其中有生人,也有不少熟客。
时间还不到未时,可这会儿前面已经等着好几个人了。
坐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才调入京城不久官员的夫人。其实真心来这儿算命的,除了那些言语慌乱,神色急躁的人多是有灾殃难事的外,十有七八是迷途不知前路来问前程的。
陈青醁把手上生辰八字贴叠好,然后细细观察了来人一番。
“……以面相上说,眉为两目之华盖,眉长而绣者贤妇,眼绣而清者贵阁。夫人一看就是大贵之相。”
“大师,果然是真的?”这妇人眉开眼笑,伸手摸了摸眼又摸了摸脸,“还别说,像我这样的富润的,肯定是大贵之相。”
“夫人日元五行为水,而贵府老爷日元五行为木,水生木,木水相生。此乃大富大贵之象,贵府老爷有您这位贤内助,他年必会高发,到时候,您两位便可共享太平之福……”
陈半仙儿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这些官家夫人最关心的,其实也不过是些富贵荣华,一生禄食无忧之类。只要说的好,这些富贵太太们听了自是满心欢喜。
妇人听了,果然喜不自禁,“借你吉言,等来年发达了,我一准会来重重谢你。这些银子,先权表谢意,还请大师收下。”
“客气客气……夫人慢走。”
陈青醁微微一笑,收好了银两。
“下一位!”
“大师,你给瞧瞧,我这八字如何?”
陈青醁接过生辰贴,“男命,癸巳,乙卯,癸未,乙卯……”要解一个人的命数,便要用生辰八字进行阴阳五行、天干地支的推算。
街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不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驾马车慢慢停在了路旁。不一会,车中伸出一双尖尖玉手,轻轻拂开了软帘。
陈半仙正拿笔用工楷誊写着一张生辰八字。这样的天,虽然只穿着一件单袍子,但时间久了,她背上不免就有了些汗意。
但凡这世间的事情,总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或许是心有灵犀,或许是顿开了一道迷障。写着写着,陈青醁的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收,然后缓缓抬起头。
人生种种,最不易的,就是久别后重逢。
秦大小姐静静站在远处,仙姿窈窕。
仿佛前世今生,两人隔着一条道路,遥遥对望。有的人,只轻轻一瞥,就落入彼此的眼眸。
陈青醁回过了神,她收回目光,依旧攥着笔在纸上写着字。
一个温柔貌美的女子久久站在那里,不一会,旁边有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咦,大师,怎么你和那女子不认识么?她怎么还一直看着你?”
“是啊,那么一个好看的人,也不知是哪家宅眷?”
“……”
陈青醁只好停下笔,朝秦玉甄望去。
看的久了,秦玉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下一刻,她便径直走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是秦家几个护院,这几个人,陈青醁是再熟识不过的。她看着眼前一步步走来的人,面上平淡如常。
旁边一位等候的人见来了客,忙热心道:“诶,这位姑娘,你也是来找大师算命的吧,来来来,坐,我和你说,咱们这位大师一手的好本事,看相、算命都灵着呢!”
后面几个护院对视几眼,面面相觑。
“哦,是吗?陈半仙?”秦大小姐看着旗上那三个字,幽幽道:“原来我都不知道。”
“何止半仙,咱们这位风水算命大师就是个现世的活神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位姑娘,你今儿可算来对了。”
既然天命无缘,又何必有这种相逢。陈青醁眼睛盯着桌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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