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青梅的一千零一夜情书》第122章


尉迟眠却陡然将脸涨得通红,两只手背在身后,倒像藏着什么东西不好拿出来似的。
谢仪看在眼内,也就在策马离去前再问了一句:“公主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尉迟眠通红的脸带着一脸受屈的表情,将袖子里藏的那符水一把塞在她手里,转身飞也似的逃回了府内去了。
谢仪在暮色里看着手心那张画着红色符水的黄纸,倒是愣了半晌,去往军营的一路上,唇角都噙着浅淡的笑意。
时光荏苒,转眼月余。尉迟眠每每在家练字观书打发光阴,对于当日为何要赠平安符给谢仪,她也想明白了——并不是盼着她好,实际上还是自私的缘故,她若是不能平安回来,那她还拿谁当作垫脚石去接近皇宫里那些人呢?得知知自己并没有叛变,尉迟眠心稍安。
翠珠却又在家起了新鲜主意,着手酿起了桃花酿。她得的方子是桃花瓣浸上六十日便可饮用,不期有两日记岔了,就与另一个小丫鬟龃龉起来,一个说还有三天就可以拆封,一个偏说还有六天。
尉迟眠穿一身纯白色的纱裙,坐在一株绿叶成阴子满枝的杏树底下,拿一卷经书看着释闷,听她们吵得不堪,抬手捏捏眉心,插话道:“都记错了。谢仪出门第七日上你们封的罐子,如今恰好是五十五日。还有五日。”
一众丫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嘻嘻地说尉迟小姐记性真好。
尉迟眠猛然红了脸。
丫头们却都不理论,一个道:“要是这酒拆封那日,大人也回来了,那可就太好了!”
酒拆封那日,谢仪确实回来了,只不过是抬着回来的。
原来她剿灭边界的贼寇之后,沿途遇上了水患,于是又接旨指挥地方官治水。水患常常伴随时疫。谢仪吃住与当地的居民都在一处,迁延了半月有余,民众疫情好转,谢仪正待功成身退,却不慎染上了那个症候。地方官怕谢大将军殁在自己辖区,往后皇帝追责起来难以承担,慌忙着人用骏马套车连夜送她回京来。因谢仪说了不想父母担忧,只瞒着那边,着他们送她回自己府第来。
一屋子人哭得震天响。
尉迟眠脸上也凉飕飕的,她手往脸上一摸,见了指尖沾着的水渍,倒愣住了。
翠珠带着银珠等一干丫头围在那里,密不透风的,旁人哪里插得下手去。
待医官离去,尉迟眠便对翠珠道:“你们都去歇着,这次就让我来照料你们大人。”
翠珠哭哭啼啼道:“那怎么成,大人醒了若是知道……”
“无妨的。”尉迟眠举起一只手阻止她往下说,她纤巧的手腕那里戴着一朵用白纱堆成的假宫花,煞是别致,翠珠倒呆了一呆,待她回神,便听见尉迟眠道:“……我幼时染过这个病的,靠近她也不妨事,犯不着再带累你,不然你也病倒了,往后谁来照料你们大人?”
翠珠发现大人带回来的这一位小姐,平时沉默寡言,每逢说出一席话来,却管叫你无法反驳。因此她也只得由着她在她们家大人的病榻前侍疾,只充作外围下手。
谢仪醒来那日,只见尉迟眠伏在床沿睡着,一张小脸苍白,头枕着的那只手内还拿着一条白色的湿帕子,一时没忍住,抬手摸摸她的脸。
尉迟眠也就醒转过来,瞪着眼,刚醒的人有些不知反抗,就由她将自己的眉眼悉数摸了一遍。
谢仪见她愣愣的模样,比记忆中的更为温婉可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因此只淡淡地看着她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尉迟眠却挣脱了,一脸的躲闪:“你醒了。”
谢仪微微笑着,伸手往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来,道:“要不是它保佑,也许我就回不来了。”又微微欠身,低眉道:“多谢公主。”
尉迟眠看过去,却是那道符纸,哑然半晌,慢慢地把一张脸涨红了,哼了一声,道:“我做这些,不是希望你好,只是我大仇未报,你不能死,我先要通过你去诛杀你们皇宫里的那些人,然后再杀你。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谢仪微微一笑:“我愿意死在你手上。”
尉迟眠一时又被她堵得没话可说,也就默住了,转身欲走。谢仪在她身后道:“公主要报仇的话你知我知便可,无需挂在唇边,须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尉迟眠也不答话,一径走了。
谢仪病好,最庆贺的是宫里那位。
皇帝赏了许多名贵药材下来,别的还犹可,那支人形带叶参据说是太子弱冠之礼时,两广总督进献给东宫的。打这日起,尉迟眠也便零零碎碎听丫头们又将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说。原来那太子爷一心想求娶谢仪,他十六岁,谢仪十二岁时,太子爷就向谢家的长辈提亲。也就是那一年,谢仪女扮男装,混进父亲的军营,在攻先齐一役中立下奇功,皇帝大加赞赏,免去了她以女儿身充军这扰乱军纪之罪,还封了她一个小小的百户长,从此谢仪就正式过了明路,开始传奇生涯,也扭转了大兴女子不得建功立业的局面。银珠啐了一口瓜子皮儿,笑得唇畔两个小酒窝:“人人都说太子爷知道了咱们大人厉害,再不敢娶这样一个武艺高出自己十倍的人做枕边人,依我看,他还是不死心哩,不然东宫为何只有侧妃,正太子妃的位子一直虚悬着?再有,那么贵重的人参,这么粗,跟小孩子手臂似的,舍得给外人?”
翠珠瞪着她:“瞎混说。太子和大人,是你我这样的人能议论的么?”
尉迟眠默默地盯着书,心思却也有一两分在耳朵上,翠珠语音刚落,她便听见熟悉的咳嗽声。婢女们都纷纷起身,慌忙行礼,齐刷刷地喊:“大人。”
谢仪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个什么物事,朝廊上一溜人道:“都说什么好的?笑的这样,也说与我听听。”
以前的大人不苟言笑,自打上回病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人便和悦了许多,偶尔也肯这样开金口与她们谈笑一两句。银珠便笑嘻嘻地答道:“并没有什么。”
谢仪便看向尉迟眠,对她道:“在看书?”
这事明摆着,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她看书呢,偏问出来,那就是她要向尉迟眠搭讪罢了。
尉迟眠轻微一点头:“释闷而已。”说着将手上的一卷书往袖内藏了藏,脸上微微有点发热。
她看的这本,是谢仪书架最底下压着的,她一时好奇翻了出来,读去竟是一女儿国的故事,那一国里只有女人,女人与女人结婚成亲,笔者批道虽有外人言其乃假凤虚凰,个中的缠绵缱绻,你侬我侬,却是世间的情爱里,最销魂蚀骨的一种。
尉迟眠忆起这些词句,脸上红得越来越厉害,她想谢仪怎么会藏着这种书?是什么意思呢?这样想着,再抬头去看谢仪,眸子便比平时热了几分。
谢仪也正好在看着她,此时接住了她的目光,脸上便多了几分玩味,似笑非笑起来。
不知周遭的侍女是否察觉到她俩的异样,都慢慢地退了开去,先时热闹非凡的廊下只余她们二人相对。尉迟眠扶着胸口,没话找话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谢仪沉吟了会儿,不愿瞒她,还是缓缓将那明黄色的圣旨递与她瞧。
尉迟眠不知为何心里先想的是,难道是要给谢仪指婚?接到手里来看了,却原来只是端午佳节,让谢仪进宫赴宴。
尉迟眠心内原本的遐思和一丝丝难言的惆怅都在瞬间消失殆尽。她的脸迅速地冷了下来。
谢仪进宫时是乘车的,就着月光在宫门处下车时,见到赶车人跳下车辕跟了上来,不由便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心内却隐隐吃了一惊。
尉迟眠身上穿件青袍子,人倒也机警,手内刷拉变出一件银白的披风来,笑盈盈地给谢仪披在肩上,“夜风还是有些凉,大人大病初愈,可当心些。”
第90章 古风番外4
尉迟眠所为何来; 再清楚明白不过; 她相信这个目的也瞒不过谢仪那双眼睛。她原本想着; 谢仪对她们兴朝的皇帝忠肝义胆; 也许立马就要赶她回去也未可知。但是并没有,谢仪定定地望着她; 仿佛凝固的石像,然而当守宫门的侍卫上来叩首相问; 谢仪却道:“无事。只是我随侍的人几时变得这样俊俏; 我竟不知; 一时间看住了。”她一双清灵的眸子看着尉迟眠,殊无半点笑意; 唇角却是噙着个浅笑。
侍卫沉着脸看一眼尉迟眠; 抱拳回禀道:“大人的这一个跟班,我等也眼生得很,是比先前的都要俊些。”
谢仪淡淡笑道:“这是我新近雇的; 所以你没见过。”说罢,施施然进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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