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不住公主》第221章


摄政王入宫之后也未露面,直至傍晚,坊间才传出——
小皇帝被人毒杀,刚一登基已经驾崩,全中安城所有名医都被召进宫,都是束手无策。
“九千岁,惠妃娘娘亲手煎的药,您好歹喝一点,身子垮了可怎么了得?”
一身金红小袄的女子,是赵乾泱从前府中最受宠的姑娘之一,曾经也是听风楼的红牌。如今改了名字,称白凤。
虽说赵凌云驾崩了,但宫中一切照旧。那日在太庙中,方冉忽然发疯似的尖叫起来,登时整个朝堂都乱了。
赵乾泱本率领群臣跪拜,等回过神来发觉是皇帝没气儿了,整个人都懵了。
后来的记忆俱是乱糟糟的,他想堵住宫中众人的口,但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宰了。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赵乾泱是这么想的。
查汗被擒的消息传来之后,好像就不会有更坏的消息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些。
六天过去,赵乾泱窝在承元殿里,除了吃饭喝药,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日光铺在地上,像一袭柔软的金毯,尘埃在空中翻飞,犹如星辰。
赵乾泱身上还穿着祭祖时的玄色袍服,袍服上金线织就的游龙腾飞,无论世事变幻,唯有这些死物,是永不变换。
“王、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白凤声音发着颤。
赵乾泱才意识到,手底下已经扯破了半幅衣袖,他无所谓地答:“无事。药。”
那药已经凉了,越发的苦涩。
其实在这六天当中,赵乾泱脑内跑马观花一般,闪现过这一生匆匆近四十载。他什么也不去做,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是恰当的。
他感到自己的身躯,和被坐着的这把椅子,粘在了一起。于是喝完药,他站起身,略带惊讶地发觉,他还没有变成一把腐朽的椅子。那片刻的欣喜,让收拾碗碟的白凤不知所措,从前她是听风楼的红牌,什么不明白,最明白的就是男人的心思。
可这一刻,她却完全不懂赵乾泱的高兴所为何来。
“外面什么情形了?”完整地说一个句子就让赵乾泱嗓子眼发疼。他端起茶来喝一口,才又问:“去找孙天阴的人回来了吗?”
“今晨回来的,李公公直接带了人去见惠妃。”
赵乾泱眯起眼睛,整张脸上的纹路都攒在一起,犹如严正的布阵,旋即,眉头与眼周紧紧簇拥在一起的肌肉松弛下来。
“惠妃人呢?”
“这……”白凤小心瞟了一眼赵乾泱,“召集大臣在玉阳宫议事,说……”白凤满脸担忧,局促地揉弄衣摆。
“说什么?”
白凤深吸一口气,“说皇上已经去了,身子留着也没用,还是应当发丧,该做的法事和该守的礼数皆不可废。”
霎时间,满屋子死气沉沉让白凤觉得恐怖,她的身躯有些发颤,硬着头皮等待赵乾泱下令。
“你出去吧,让惠妃来见我。”
白凤走出宫殿,找了个太监去传话,青天大白日的叹了口气。
她跟着赵乾泱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赵乾泱像现在这样,要说哪里不对,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只是,诡异得很,赵乾泱眉心发青,脸色发白,竟如地府中爬出来的煞鬼一般。
日影白晃晃的,照着白凤禁不住一个哆嗦,去找姐妹们了。惠妃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自己儿子死了还能若无其事指挥朝臣,将宫内外打点得井井有条,甚至把赵乾泱府里的女人们都接来宫中,好照顾赵乾泱。
白凤只是个软绵绵的花魁娘子,脑子里除了讨好男人,什么事儿都装不下,只觉得,要是惠妃用心起来,还有谁能不被她哄得团团转呢?旋即一扭身,低头走出月洞门。
……
朔风拔飞龙旗。
一辆独轮车推着一家老小,拖家带口,每人身上三四个大包袱,从中安南门奔逃而出。
才及大半夜,军队就已盘查将近三百人。
“什么时候攻城?看这守备,睿王大概是不想守了罢。”牛油蜡烛昏黄的光晃着坐在一边粮草车上的暮云,她从左手抛到右手的,乃是查汗交出的那块虎符,还热乎着。
赵乾德瞄她一眼,“明日先和谈。”
暮云“啧啧”数声,“你是和睿王的亲情尚在呢?还是怜恤给你报信来的蓉月姑娘?”
静贵妃留下出云阁这一情报网给赵乾德,两日前大军抵达城下,便有数十名女子,在一盲眼姑娘的带领下,趁夜而出,投奔赵乾德。
暮云一看赵乾德接待她的架势,便看出他们是主仆,出云阁的姑娘们都听命于叫蓉月的瞎姑娘,瞎姑娘又听命于赵乾德。
靠蓉月带来的消息,赵乾德也不急着攻城了。
城内本已一片混乱,小皇帝驾崩,赵乾泱整个人都垮了,把自己关在承元殿中,说是朝政,正儿八经能听命于赵乾泱的,也只有中安城禁军和宫内众人。现在管事的,是皇帝的娘,因薛太后尚在,小皇帝又是在登基尚未完成的时候死的,大家仍称他娘是“惠妃”。
就在说话的时候,赵乾德让出来的主帐中走出两人,是蓉月的婢女搀着她走来。
暮云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凝视那纤弱的女子。
蓉月一礼,听见靴子碾压地面石子的声音,辨出赵乾德所在的方向,一双盲目凝望虚空。
“属下明日想离开这里,想请阁主准允。”
暮云一把握住虎符,头一回正眼瞧瞎眼的蓉月,她容色不算出众,但确有些清雅之姿,加上看不见,别有出尘的意蕴。
“先不着急,之前你们不是都着要见见王妃再走吗?”赵乾德疑惑道。
“大家开玩笑而已,阁主不必当真。”蓉月淡笑道。
一旁的丫鬟插嘴道:“小姐等了王爷这么多年,王爷还叫小姐去见王妃……”
“住嘴!”蓉月厉声喝止。 
不要说那丫鬟,连暮云也吓了一跳,想不到弱质纤纤的蓉月发起火来,另有一番气魄。
丫鬟委屈地撅嘴低头。
赵乾德淡淡道:“既然你已决意离开中安,明日让绿衣送送你,出云阁有规矩,你们要走,本王不会拦,但该带走的东西,也一件不可少了。”
“嗯,属下知道。”蓉月点头,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那里,明明眼睛看不见,却一直盯着赵乾德所在之处,神色犹豫不决。
“还有何事?”
听见赵乾德问,蓉月脸颊一抹绯红,手臂软软扶着丫鬟,像有三分醉意一般,霎时间目光坚定,抬头看赵乾德:“可否让属下,记下阁主的容貌。”
赵乾德看着蓉月,见她脸色发红,说话声也失却素日平静,呼吸急促,显然十分紧张。
丫鬟张了张嘴像要说什么。
赵乾德低沉的声音说:“来日你眼睛医好了,来南洲见我,也见一见内人,家中一定设下家宴好生款待。”
看着丫鬟搀扶蓉月进了主帐,暮云一边眉毛挑起,玩味道:“这姑娘有点意思,端王也太不解风情。”
赵乾德当然知道,蓉月想的不过是摸一摸他的脸,也许这是此生唯一一次她与他亲近的机会。
“与其留下暧昧不清的回忆,不如光明正大地结为君子之交。”赵乾德说完就走,方向是去出云阁众人住下的营帐。
暮云歪在粮草上,仰面躺倒,把玩着虎符撇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大秦的人真无聊。”
穹顶上悬挂着一弯月牙,暮云有点想念她的男人了,再一想等中安诸事了了,还有给男人报仇一事,头就有些疼了。闭上眼睛,任凭粮草粗粝的气息入梦,这才稍微好受一些。
……
凤阳行宫。
院内彻夜灯火通明,孙天阴已经三天两夜不曾休息,急得姜庶团团转,逮住刚睡醒起来犹自揉眼打呵欠的赵步光,怒道:“你叫他停止!这种办法不可行!阿花是我的病人!就应该让我负责到底!”
被摇了一通,赵步光清醒过来,姜庶手里捏着孙天阴的手记,翻开其中一页,手指狠狠戳纸页,“他自己也写了,这种催眠的手法没有成功过,一不小心可能折损自己。”姜庶眼圈通红,情绪十分激动。
屋外石桌上摆着还散发热气的宵夜,见赵步光看来,厨娘不安地在裙上擦了擦手,支支吾吾道:“奴婢做了一些吃的……你们先吃一些……”
姜庶满肚子火,对着一脸小心翼翼的厨娘发不出来,只恶狠狠地盯着赵步光。
赵步光当然没有心情吃东西,可要是不吃,那厨娘更不会心安,便端起来随意喝了两口,对她笑道:“很好吃。”
厨娘松了口气,踌躇地说:“要是实在不成,就算了吧,”她瘪嘴笑了下,“便是她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