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单位(三上)》第77章


朱立轩一向不知害怕为何物,但自崔慈闹鬼之事后,又在雨夜发了噩梦,便落得雷雨天惊悸的毛病。
“二殿下,别怕,只是寻常的雷雨天。”荣惠正轻轻拍哄着,却见摇篮轻轻摇晃,团儿的小手不断抬着。
朱立轩缓了缓,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探头看去,瞧了瞧道:“皇贵妃,皇弟都被雷声吓哭了。”
说着,他便也忘了雷声雨声,上前抱起了团儿,学着荣惠哄自己那般哄起团儿来:“皇弟不哭,不哭,皇兄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语气絮絮,小大人一般。
团儿才几个月大,怎听得懂,只是默默哭了一阵,终于是停了。不知是感觉到熟悉的小怀抱,还是累了。
见小皇子呼吸渐均,荣惠微微一笑,从朱立轩手里抱来轻轻放在摇篮里,不过也不敢即刻离开,只是搬了小杌子坐在旁边轻摇。
此时又一阵雷声轰隆而至,团儿不觉,朱立轩却是瑟缩了一下。荣惠不忍,刚起身,他却先一步依偎过来,抱紧了荣惠,
荣惠心知崔慈的事对小孩子来说也着实可怖了些,看着窗纱上滚动的影子,担心朱立轩被惊吓到。只得紧了紧怀抱,她如此搂着他拍了一阵,正想开口转开他注意力,朱立轩却先一步开口:“皇贵妃,人死后会变作鬼吗?”
荣惠正要答,他仰起头,又接着问:“皇贵妃,被害死的鬼都会□吗?”
这语气虚弱不定,目光竟带了丝惊疑,简直不是朱立轩该有的样子。
荣惠皱眉,捧着他的小脸,安慰道:“二殿下怎如此笃信鬼神之说?二殿下可知每日有多少人在衙门前击鼓鸣冤?若人被害死了都能变作鬼来报仇,世间哪还有如此多不平的冤情?”
朱立轩总算还能听进这番话,侧头想了想,似乎心神宁静了一些,伏在荣惠怀里,道:“皇贵妃说的是,若真有鬼,真能报仇,那坏人也都死尽了。”
荣惠低头一笑,随口轻道:“只有活人才能为死人报仇。”
朱立轩听了,似是微微应了一声,又在荣惠怀里蹭了一蹭,不多时便似累了般的睡过去。
荣惠原想抱朱立轩去榻上歇着,却发现他见沉,只得使喜善与玉树两人合力抱他去睡。但朱立轩睡的似乎不如以往安稳,在睡中不自觉痉挛,不时皱起小眉头,口中嘟哝着:“母后……母后……”
荣惠坐在塌边,为他盖了床锦被,外头雷声又催压而至。朱立轩似有所觉,忽然呼吸急促起来,辗转翻去,语气惊恐:“崔慈……去!去!”
“二殿下。”荣惠连忙握住他乱舞的小手,低声安抚,好在雷雨声渐小,朱立轩终于平静了。
荣惠抬手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珠,颦眉失神了一阵,将玉树唤到跟前,道:“为二殿下把把脉。”
玉树轻手轻脚的扶住朱立轩的脉搏,未几,她目光一沉,道:“娘娘,二殿下的毒性又有回返的趋势,只怕西太后加重了紫石英的分量。”
荣惠一脸阴沉,似是自言自语:“果然,她见二殿下不再癫狂暴戾,便又按捺不住了。”只是,她委实不明白,西太后为何如此不想让朱立轩活久些。
若说之前丽淑仪还在的时候,是为了让丽淑仪之子能册太子,虽说算计得太早,毕竟丽淑仪未必生的一定是皇子……但眼下,连丽淑仪都不在了,崔家女还每一个进宫的,西太后就这样急着对朱立轩出手,是何故?
退一万步,朱立轩好歹是养在西太后身边的,便是日后崔家女当不了皇后,生下不皇子,朱立轩即位对西太后都不算太坏的结果……但西太后却偏偏不肯。
荣惠不敢细思,但也明白依西太后的心性和手段,会如此为之必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只是,荣惠对这个理由不感兴趣。她对西太后的厌恶之情已经有些压不下去了,那便不压了,总是敌进我退,也不是长久之计。
荣惠略作思量,心中已有计较,微眯双眼散发出迫人利光,低声吩咐道:“玉树,去把魏长叫进来。”
玉树这边刚出去,马富安便悄悄走进来,压低了声音禀道:“娘娘,刚才雍徳宫那边有点吵,奴才赶着过去瞧了下。仿佛是正殿的房顶被雷打了,西太后吓得不轻,底下宫人又议论纷纷的,只怕一时半会静不下来。”
雍徳宫与延禧宫同在西边,算得比邻。
起身推开窗户,荣惠从缝隙里瞧了一眼,黄昏的雷雨天里,光线十分暗,但见雍徳宫那边却灯火通明,依稀还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动。
荣惠忍不住弯弯嘴角,于是回头道:“都议论着什么呢?”
马富安含笑,回道:“自是与日前那些祥瑞异象相关,说这次祥瑞不枉汝南伯府去了,而往雍徳宫来了,看来此次中宫之位非姓崔不成……”
听上去都是好话,但谁都知晓降雷是异象而非祥瑞,是不详之兆,如此言之,就是明讽了。加之近来再无崔家女进宫,更别说走近朱文烨,后宫里明眼人都看出了门道。且不说旁的宫妃是否有晋中宫的资格,但西太后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几个内侄女随意传进宫,不得不说范了众怒。
不过是西太后势大又有朱文烨的默许,众妃才敢怒不敢言,如今局势似乎又有变化,便有流言蜚语出来,也不稀奇。
这时,魏长进了来,一眼便见荣惠正坐在榻上守着熟睡的二殿下。但因着朱立轩与荣惠关系亲切,所以魏长自不见外,不觉带了笑,躬身道:“二殿下竟然这时还能睡过去,又劳烦娘娘了。娘娘不妨去照看三殿下,这儿有奴才便好。”
荣惠起身下榻,笑道:“无妨,本宫叫你进来也不是二殿下要人伺候。”
魏长抬起头,不免问:“娘娘可有什么吩咐奴才的?奴才这便去办。”
荣惠闲闲饮着茶,似是漫不经心的发问:“虽是托大,但本宫与二殿下情同母子,你也是眼见的。”
“娘娘待二殿下那自是没说的!”魏长连连点头称是。
荣惠放下茶盏,道:“本宫听说,你是先皇后选的人,自幼服侍二殿下,若说二殿□边还有谁人信得过,也就只你魏长了。”
魏长一震,他到底是宫中老人了,闻言就知意不寻常。当即他便跪下,正色道:“奴才应承过先皇后,要好生伺候二殿下,不敢违背。”
荣惠面色一凝,沉吟道:“可你不曾伺候好,仍叫二殿下遭了毒手。”也不顾魏长惊疑的神色,她侧目看了玉树一眼,玉树便将紫石英粉、香囊、崔慈,以及这近一年来她如何用香囊、甜食化解毒效之事简略道来。
魏长听得半晌说不出来,跪在地上巍巍做抖,冷汗湿透了衣衫,脸上不觉带了愤然厉色,脱口而出道:“太后真是蛇蝎心肠,毒害了先后还不够,竟要对二殿下赶尽杀绝……”说完,他猛然站起身来,疾道:“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奴才要去圣上跟前揭穿太后的真面目!”
“站住!”荣惠神色一冷,喝住他,道:“你就如此直白的去揭穿,能有什么用?且不说西太后是圣上生母,血浓于水,圣上能信你一面之词?便是物证人证用得上,圣上也只怕会压下此等丑事……”
一旦压下去,西太后必不会受到致命一击。若不能一击倒下,就将后患无穷。
魏长停下步子,他原是一时冲动,一听这话就通晓了厉害。心念一定,他便转身再度跪在荣惠跟前,拜道:“还请皇贵妃娘娘示以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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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虽一一应承而去;但荣惠的脸色并不欣喜;反而有几分忧心忡忡。
芝兰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事情如此顺利;不禁问道:“魏公公信任娘娘,与娘娘同进同退,以击太后;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荣惠转目看去内寝,思及犹在睡梦中的朱立轩;不免颦眉。
她若有所思的道:“魏长是宫中老人了;并非轻信之辈。纵然我与二殿下交好甚久,魏长若只因为这个就听信咱们一面之词,不加询问证实;就同认定为西太后所为;难道不奇怪么?毕竟,西太后可是二殿下的皇祖母,又感情甚笃。”
芝兰闻言一顿,似乎回过味来,玉树则道:“娘娘,想必魏公公在西太后与二殿下上面的事上,对娘娘有所隐瞒。”
喜善则道:“奴婢以为,魏公公没有对娘娘提及的事,必然是与西太后对二殿下存谋害之心相干。所以魏公公才对西太后会对二殿下下毒而笃信不疑,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一思及西太后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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