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鼠眼)》第7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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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宋杰那张不复稚嫩的脸,和眼角处一道长长的已痊愈的伤疤,可以想象他在辽东时与死神是怎样擦肩而过。
秦堪的笑容带着无尽的感慨:“宋杰,记得当年你跟在我马前护侍,那时你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十年过去,你老了很多,看起来已三十多岁了,这些年,你们都受苦了……”
宋杰哽咽道:“公爷当年从流民营里挑出来,给我们吃食,给我们衣裳,没有公爷当年的恩惠,末将和弟兄或许早已化作一捧黄土,为公爷征战沙场是我们的本分,末将怎敢言苦。”
“不是为我征战沙场,是为国征战。”秦堪不得不纠正道。
宋杰咧嘴一笑:“末将这些年读书不少,只不过对‘忠心’这个词儿有点迷糊,都在口口声声说着忠心报国。可当年咱们没饭吃没衣穿的时候,国以何待我?末将和弟兄们都是一个心思,谁给我们饭吃,谁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至于报国什么的,拿来当口号吆喝两声就够了。”
秦堪笑了,这些少年兵虽然已长大,历经了无数风雨,可骨子里仍存着那种少年人执拗倔强的脾气,跟驴子似的。认准了理儿死不回头。
与宋杰寒暄了几句军营生活以及关外局势后。秦堪神情一整,说到了正题。
“叶近泉派你来京师,有何重要的事要说?”
宋杰下意识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见丁顺和李二按刀站在门外。终于放了心。压低了声音道:“叶总督奉内阁所诏。率辽东边军五万已入居庸关,并驻兵居庸关内……”
秦堪疑惑道:“内阁给他的命令是率兵入京接管京畿防卫,他将边军驻扎在居庸关是什么意思?”
宋杰张了张嘴。原本打算将杜嫣单骑出关面见叶近泉的事说出来,然而一想到临行前杜嫣的叮嘱,终于没说出口,只道:“叶总督说,陛下溺水昏迷,京师风云诡谲,朝堂时局莫测,五万边军入京非同小可,故而……”
秦堪皱起了眉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虚话,直接说重点。”
宋杰滞了一下,道:“公爷恕罪,叶总督说……春秋时,楚庄王陈兵于洛水,周天子遣使者慰军,楚庄王问曰:‘大禹治水后,筑九鼎而传夏商周三代,未知其鼎重几何’,如今叶总督陈兵于居庸关,遣末将赴京师见公爷,叶总督想问问公爷,大明之鼎重,公爷可有意问焉?”
秦堪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望定宋杰。
宋杰垂睑恭立,不悲不喜,神情甚至透着一股子无害的憨厚气质。
秦堪沉默良久,缓缓道:“这句话,真是叶近泉说的?”
宋杰恭敬地道:“末将是叶总督的密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叶总督的原话。”
“所以,叶近泉入关后驻营扎寨不再前行,就是为了先问我的态度?”
“是。”
秦堪冷笑:“我和叶近泉很熟吗?只不过把他捧到了辽东总督的位置上,他凭什么帮我问鼎之轻重?”
宋杰毫无惧色地直视着他,一字一字道:“叶总督出身于国公府,他身上永远盖着国公府的印记,公爷难道忘了叶总督当初投奔您的初衷?叶总督本是宁夏边军副千户,只因见不得上官的小舅子屠杀无辜平民,故愤而杀之,从此隐姓埋名流落民间,他早已恨透了这个世道,这十多年来,叶总督打理辽东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懈怠,这些都是为了公爷……”
秦堪笑容更冷:“为了我?练兵是为了我,杀敌是为了我,他想造反难道也是为了我吗?”
宋杰重重地道:“公爷当初命叶总督当辽东副总兵时曾说过一句话,你忘了吗?”
“什么话?”
“你说,‘好好将辽东经营起来,辽东不仅是大明的,未来几年后,它也是我秦堪的!’”
秦堪身躯剧震。
宋杰继续道:“陛下溺水,时局诡谲,眼看新君即将上位,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即位后公爷这些年的圣眷还会继续吗?或许公爷并不在乎个人荣辱,可是公爷您这些年倾尽全力舒展的抱负,耗尽无数财力物力人力而逐渐改变的世道,新君即位后,因人而废政,您多年来改变的这些东西,它还会存在么?它会不会变成空中楼阁,转瞬即倾?若是,您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意义何在?”
秦堪盯着宋杰,忽然感觉很陌生。
“这番话,也是叶近泉的意思?”
宋杰腼腆地挠了挠头,笑道:“是,末将可说不出来这么多的大道理,全是临行前叶总督跟末将说的。”
秦堪忽然换了个话题,道:“这十年来我往辽东送了很多批少年兵,你们如今在辽东边军中位居何职?”
宋杰挺起了胸,一副自豪的表情道:“咱们可没给公爷丢脸,送去辽东的弟兄们已有一半战死沙场,没有一个孬种,活着的除了伤残退居辽阳外,剩下的皆因战功而升迁,比如末将,已位居前哨军参将,有几个杀起鞑子不要命的家伙已升任都指挥使,独领一军驰骋辽东,最次的也当上了千户,辽东数百位边军将领里,大半由咱们的弟兄担任,叶总督治辽东边军,最倚重的也是咱们这批老弟兄。”
秦堪点头,喃喃道:“难怪叶近泉竟有如此底气,原来辽东边军几成叶近泉的私兵了……”
宋杰耳尖,急忙纠正道:“是公爷的私兵,叶总督说过,他也曾是国公府的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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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2点前,也算是白天。。。反正我的昼夜是颠倒的。。。
第七百三十一章兴王抵京
秦堪对叶近泉一直是信任的,原因说来有些可笑,并非因为他所谓的师叔身份,更非他曾是自己府上家仆的过往,而是因为叶近泉话少,永远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
秦堪总认为话少的人比较值得信任,因为他把说废话的精力用来思考,所以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三思之后的慎重决定,话少的人一旦做了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宋杰的一番话令秦堪陷入了深思。
如今正是危急关头,以他多疑的性格来说,除了自己身边的妻小和曾经的老班底以外,实在不应该轻信任何人,他与叶近泉已十年未见了,谁都不知道叶近泉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从内心的感觉来说,秦堪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可这种信任是有保留的,一切必须等见到叶近泉以后才能决定。
这种想法无疑很对不起故人,但这是最安全的思量,秦堪不能将自己和家小的性命全部托付在一个十年未见的故人身上。
宋杰说完了该说的话,一直垂首躬身,静静等待秦堪发话。
屋内沉寂许久,秦堪手指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案,缓缓道:“内阁给叶近泉的命令是进京戍卫京畿,叶近泉关内扎营按兵不动已是抗命,宋杰,你回去告诉叶近泉,一个月内,我要看到辽东兵马拔营赴京,让叶近泉亲自来见我。”
宋杰猛然抬头,眼中透出几分疑惑,接着疑惑渐渐变成了喜意。秦堪这番话似乎里面蕴含了许多深意,这种深意甚至连宋杰也不敢打包票说完全领会,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将秦公爷的每一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回去原话转告给叶总督。
“公爷的意思是……”
秦堪笑了:“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故人十年不见,我很想念他,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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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厂卫发动起来了。
秦堪,戴义和谷大用,三人分别统领锦衣卫。东厂和西厂。朱厚照失踪是震惊朝堂民间的大事,内阁廷议过后,厂卫便发下令谕,北直隶所有厂卫所属缇骑四出。京师更是闭门大索。所有官员府邸和民居严密搜查。如狼似虎的厂卫在内阁,都察院和六部官员的默许下被放出樊笼,向世人亮出了狰狞的獠牙。一时间京师乃至北直隶被厂卫折腾得鸡飞狗跳,民间怨气沸腾却敢怒而不敢言。
京师四门被整整关闭了五日,这五日内连条狗都不准进出,团营将士也紧急入城与五城兵马司调防,五日里,京师民居闹市只听得官兵喝骂,妇孺哭泣,奇怪的是,这回竟连一向嘴贱的言官们也对百姓们的怨气视而不见。
言官嘴贱,但不蠢。皇帝丢了是天大的事,敢说一句扰民之类的话,等待他的将是被毫不留情地拿入诏狱,以及厂卫无数惨绝人寰刑具的严审,这个节骨眼,任何道理都没法讲,皇帝的下落才是朝堂文武官员的第一要务。
然而京师毕竟是大明最大最繁华的都城,关闭五日已是朝堂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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