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鼠眼)》第7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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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京师毕竟是大明最大最繁华的都城,关闭五日已是朝堂官员们能允许的极限,再关闭下去必有变乱,于是五日后,内阁再次召开廷议,在众臣铁青的脸色和黯然的叹息声中,城门不得不再次开启,恢复官员百姓进出,只不过厂卫番子校尉们仍紧守四门,所有进出城门的人不论贵贱,必须严格检查,连出城的粪车也被打开仔细查验,弄得城门处臭气熏天,守城的厂卫和兵丁却也无可奈何。
相比京师臣民的惶然不安,秦堪仔细思虑过后,心中反倒有些踏实了。
君在内反不如在外,朱厚照被高凤偷运出宫,生死尚可期待,但若一直待在豹房内,等到新君朱厚熜登基后,秦堪敢肯定,朱厚照能活着的日子绝对不多,哪怕他在豹房醒过来,新登大宝的朱厚熜也会有办法弄死他。
如此一想,秦堪顿觉豁然开朗许多,现在唯一的担忧便是朱厚照十日之期已过,他的生死却是最大的悬念,除了每日督促厂卫仔细搜索亦别无办法。
搜索多日,不得结果,京师朝臣愈发惶恐不安了。
就在这种不安的气氛中,兴王朱厚熜的车驾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达京师。
…………
…………
已是九月中旬,京师渐渐有了一些凉意,略带几分萧瑟的秋风里,兴王朱厚熜的车驾在两千多名王府侍卫的护侍下,来到京师朝阳门前。
朝阳门早早便打开了城门,门前三里地全部净水泼街,京师官员百姓从寅时便分两列等候官道两侧,黑压压的上万人立于路边却鸦雀无声。
宁国公秦堪也穿着蟒袍立于路边,作为勋贵一员,他所立的位置很靠前,仅次于第三代英国公张仑和保国公朱晖之后。
离城门尚距一里之远,朱厚熜身着大红色衮冕,中间绣补一条金色的团龙,几与皇帝龙袍没有区别,但细心观察的话,藩王衮冕正中的金龙只有四爪,而皇帝龙袍却有五爪。
少了一爪,便是皇帝和亲王的区别,可谓云壤。
朱厚熜在随行太监的扶侍下缓缓走下车辇,道路正中等候的大臣以张仑和杨廷和为首,纷纷躬身长揖为礼。
“臣等,参见兴王殿下。”
朱厚熜即位已是铁定的事了,但他没正式登基以前仍只是藩王,众臣行礼亦无需跪拜,这是朝廷的礼仪。
既然还只是藩王,诸臣躬身行礼之后没等吩咐便很自觉地直起了身。
朱厚熜如今才十二岁,可奇怪的是,不知他的父亲兴献王请了哪一位绝世大儒教导这个儿子,十二岁的年纪竟表现得比朝堂的老狐狸更老辣。
看着面前那道巍峨高耸的京师城墙,朱厚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激动之色,随即很快消逝不见,转而换上一副天真无邪且焦急担忧的模样。
“陛下何在?可还安好?”
这是朱厚熜下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满朝文武心中怎样的感觉秦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后一颗心像江中的石块,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如此年纪,问出一句如此恰到好处的话,该夸他少年老成,社稷有望,还是该提防此子心计城府深不可测?
杨廷和似乎也对这句话颇为吃惊,本是一句平常的话,但出自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嘴里却从里到外透着诡异,只因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恰当了,恰当得连杨廷和这样的四朝老臣都有些无所适从。
“臣等有罪,臣等万死……”杨廷和犹豫了一下,终于跪在朱厚熜身前,语气沉痛地道:“臣等不察,正德十四年七月中,内库总管高凤盗用司礼监印信和御马监虎符,私自调动豹房兵马,竟将昏迷中的陛下偷偷运出豹房,至今仍不知所踪……”
朱厚熜浑身一震,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皇帝失踪,生死不知,教他这个新任的皇帝怎么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且先不说,哪怕真正登基了,待不知哪年哪月那个失踪的前任皇帝又生龙活虎地回来,那时他该禅让皇位还是下令弄死他?若论大明的历史,当年英宗皇帝被瓦剌活擒后放归京师,还真玩过这么一出复辟的把戏,事实证明英宗皇帝玩得很成功,三下五除二就将皇位抢了回来,他朱厚熜可不想步代宗皇帝的后尘。
有那么一瞬间,朱厚熜甚至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正德皇帝失踪对他来说风险太大了,生也好死也好,终归在他掌握之中他才能安心登基,如今正德失踪,这皇位随时都有被颠覆的可能,而被颠覆的下场,横竖都是个死啊……
脑海中心念电转,几番犹疑,几番踯躅,然而朱厚熜终究没舍得迈开打道回府的腿。
紫禁城里的皇帝龙椅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仅仅只有一步便可君临天下,面南而王,享受世间唯我独尊的地位,就差这一步的距离便要放弃唾手可得的九五极尊位置,换了世上任何人,谁会舍得?
迎着满朝文武好奇打量的目光,朱厚熜垂下头,神情几番挣扎,渐渐恢复平静,很快,他的脸上又露出孩童般天真的模样。
“你是内阁首辅杨先生吗?”朱厚熜看着杨廷和问道。
杨廷和躬身:“老臣正是。”
“厚熜给杨先生见礼了。”朱厚熜朝杨廷和长长一揖,杨廷和急忙还礼,连道不敢。
朱厚熜固执地行完礼,然后直起身问道:“敢问杨先生,陛下尚在,何故再立新君?厚熜年方未及弱冠,只听内阁诏唤而来,至于叫本王来京作甚,却一概不知,杨先生请看在厚熜年幼无知的份上,切莫误了厚熜。”
话说得很文雅,但意思却有点耐人寻味,翻译过来的大意便是:你个老混蛋,皇帝都没死你把我叫来,我来了你却告诉我皇帝不见了,你想害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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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三请三辞
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孩子,与四朝老臣对话滴水不漏,对答如流,官道两侧所有大臣心中生出一股诡异的感觉。
这孩子……简直是妖孽啊。
想想咱们的正德皇帝十二岁时满世界的闯祸惹事,不是玩烟花烧着东宫偏殿就是文华殿内扔炮仗吓唬当朝大学士,跟眼前这位兴王殿下比起来,朱厚照被比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单从表现上来说的话,人群中的秦堪此刻都情不自禁为朱厚照感到脸红,血缘相近的堂兄弟,看看人家这王爷当的,再看看你这皇帝当的……
脑海里闪现各种想法,各种感慨,官道正中,朱厚熜却开始出招了。
缓缓环视周围的朝臣,朱厚熜幽幽一叹:“陛下尚在,尔等却迎立本王为君,诸位这是陷本王于不忠不义,教本王如何答应?罢了,来人,扶本王上车,回湖广安陆州。”
杨廷和急了,甭说眼下朱厚照失踪,国朝无主,就算朱厚照没失踪,躺在床上已是危在旦夕,太医都已断言活不过十日,迎立新君已是必然之事,而朱厚熜却是皇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现在人已至京师城外,怎能容他离去?
杨廷和一个箭步跨过,拦在朱厚熜面前,躬身道:“兴王殿下请留步,陛下病危,并无子嗣,殿下是臣等与宗人府合议后的最佳继承人选,为大明社稷千秋万代计,为朱家江山万世鼎盛计。老臣代满朝文武恭请殿下留京,待得时日后即皇帝位,君临天下。”
道路两旁的大臣们全部跪下,齐声道:“臣等恭请殿下即皇帝位。”
“陛下尚无下落,本王怎可做出这等大逆之事,尔等休要误我,快快让开,本王要回藩地。”
“殿下不可回藩地,国朝无主,天下不安。动荡即在眼前。求殿下留京解国于倒悬,挽狂澜于即倾。”
朱厚熜跺脚:“尔等这是在害本王!来日陛下若回来,见皇位已由本王所代,陛下大怒。本王及兴王一脉必有灭族之祸矣!”
杨廷和想着太医和唐子禾对朱厚照病情所下的诊断。咬了咬牙道:“未知殿下通读本朝史书否?”
“本王四岁启蒙。十岁已通读古今史书,如今正研习圣贤经义。”
“既通读史书,想必殿下应知土木之变后。代宗皇帝登基理国,后瓦剌放英宗归京,时有吏部尚书王直向代宗上疏,疏曰:‘陛下天位已定,太上皇还,不复莅天下事,陛下崇奉之,诚古今盛事也’,今日老臣亦想将这句话向殿下重复一遍,不知殿下尚有疑虑否?”
朱厚熜闻言两眼圆睁,再怎么形若妖孽,他毕竟也是十二岁的孩子,论城府终究比那些朝堂老狐狸差了一筹,听到杨廷和这句保证,朱厚熜终于不淡定了,眼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权欲。
杨廷和这句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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