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鼠眼)》第730章


朱厚熜闻言两眼圆睁,再怎么形若妖孽,他毕竟也是十二岁的孩子,论城府终究比那些朝堂老狐狸差了一筹,听到杨廷和这句保证,朱厚熜终于不淡定了,眼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权欲。
杨廷和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意思很简单,你安心当你的皇帝,哪怕将来正德皇帝安然无恙回来了,我等仍奉你为皇帝,正德嘛,就当个不理政事不掌军政的太上皇,你平日装个样子崇奉他,敬重他,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
当然,当时吏部尚书王直上疏的这番话里戳中了代宗皇帝不愿迎英宗回京的小心思,以至于事后小心眼的代宗皇帝恨不得弄死王直这个事实,杨廷和很明智地略过不提,而朱厚熜不知是年幼还是故意装作不懂,也略过了后来的史实,直接开启欣喜模式不可自拔。
杨廷和话音落后,朱厚熜怔怔呆立原地,神情挣扎犹豫,良久,重重一跺脚,仿佛下定了决心,道:“不行,陛下失踪,我等安心等候陛下回来方为人臣之道,本王怎敢……”
众臣躬身打断了他的话:“恭请兴王殿下即皇帝位。”
“不可……”
“恭请兴王殿下即皇帝位。”
“陛下尚不知生死,本王怎可做出这等……”
“恭请兴王殿下即皇帝位。”
尘土飞扬的城外官道上,朱厚熜和群臣上演了一出生动的三请三辞,最后朱厚熜满脸无奈,仰天长叹:“罢了,本王本不愿为,一切皆因尔等所逼,来日陛下问罪,只求诸位为本王求情,留我一条性命。”
秦堪远远听着这番矫情到极致的话,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这话的意思大抵等于一个天生淫妇被流氓非礼得好爽,爽完后嘴里还来一句“我本来是想反抗的,但他力气好大……”
这次朝臣出迎,丁顺也适逢其会,此刻站在秦堪身后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不经意间瞧见秦堪脸色不对,于是凑上前小声地问道:“公爷,怎么了?”
秦堪冷冷道:“我想回家狠狠揍秦康一顿……”
丁顺愕然:“小公爷犯了何错?”
“没犯错,但我就是想揍他,老爹揍儿子本就天经地义。”
丁顺:“…………”
显然,秦堪是他此生见过的最不讲道理的爹。
朝前面不远处的朱厚熜努了努嘴,秦堪声音压得更低了:“想想以后康儿的性子若也和他一般德行,那时我已年老体衰,打又打不过他,不趁现在猛揍他几顿,将来我岂不是亏得慌?”
丁顺张大了嘴:“…………”
斜眼睨着丁顺,秦堪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家长子除了喜欢嫖偶尔砸几家酒楼西市里踹几个摊子心情好时抢两件古董外,别的地方都还好吧?”
丁顺一副被箭射中的表情,痛苦不堪地道:“公爷别说了,再说我也想回家揍儿子了……”
“甚好,等他们演够了散场,咱们各自回家揍儿子,各揍各的,各有所揍。”
…………
…………
二人说着话时,朱厚熜差不多也矫情够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朱厚熜的心情很好,在杨廷和与众臣的催请声里,朱厚熜迈腿朝城门走去。
走了两步,朱厚熜忽然脚步一顿,停下侧身看着恭立一旁默然无声的秦堪,看着秦堪的相貌仪表,和那一身暗黄色的蟒袍,朱厚熜眼睛眯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他是谁。
“这位仪态不凡的勋贵,莫非便是天下闻名的宁国公?”朱厚熜走到秦堪面前问道。
秦堪拱了拱手,微笑道:“臣正是秦堪。”
“从弘治到正德,大明日渐中兴,此皆宁国公之功也,请受厚熜一礼。”
第七百三十三章礼制之争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矫情到这般地步,也算是人间奇葩了。
朱厚熜行礼很标准也很严肃,一副将秦堪以国士待之的模样,先摆正衣冠,再朝秦堪长揖到地,脸板得比祭祖还正经。
秦堪心中叹息。毕竟是个孩子,论虚伪的火候还是差了一些,刚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仿佛完全不在乎皇位的样子,转过身便以君主的姿态感谢这个感谢那个,急不可待地宣示自己对这个国家的所有权。
无数人的眼睛盯着二人,秦堪急忙也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回礼。
“殿下谬赞,臣羞惭无地。”
朱厚熜直起身环视群臣,缓缓道:“宁国公出身贫寒,弘治十七年入锦衣卫,辽东除奸,血战辽河,建天津,开海禁这些功绩世所皆知,本王便不提了,任南京内城百户时奉命赴崇明岛抗击倭寇,敌军势大,我大明卫所兵败如山倒之时,秦堪领麾下七十余校尉独力支撑战局,终将倭寇击杀于海滩之上,扬我大明国威,这件事恐怕记得的人并不多,如此板荡忠臣,本王岂可不以国士待之?”
周围众臣不论心里怎么想,嘴上纷纷含笑附和。
秦堪眼角又跳了跳。
看来朱厚熜启程赴京前,对自己做过非常严密的调查,自己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听在别人耳里是荣耀,可秦堪总有一种被贼惦记上的感觉……
“名不副实,多是以讹传讹。臣惭愧,并无诸多功绩。”秦堪打定主意谦虚到底。
朱厚熜盯着秦堪瞧了一会儿,忽然拉住他的手,拍了拍,道:“宁国公何必自谦太甚,你为大明社稷做了多少事,天下人都看在眼里的。”
“臣……惭愧。”
二人你来我往一个玩命的夸赞一个使劲的谦虚,寒暄了小半柱香后,二人终于演完收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完成了一次影帝级的演绎。
朱厚熜踮起脚轻轻拍了拍秦堪的肩。转过身对杨廷和道:“入城后本王居于何处?”
关于朱厚熜落脚的问题。早在朱厚熜入京前内阁和礼部官员们早已议定,杨廷和不慌不忙躬身道:“殿下尚未登基,按制需由承安门入宫,暂居于文华殿。”
朱厚熜笑容一僵。眼神顿时变得很不悦。
承安门是皇宫的南门。若将皇宫比喻成大户人家的宅院的话。承安门便是宅院的侧门,大明历来天子必居于乾清宫,而文华殿是内阁大学士们办公的地方。充其量算是客房,内阁和礼部议定朱厚熜只能由承安门入宫,居于文华殿,就等于是宅院的主人只能由侧门而入,而且只能住在客房里,显然合于礼但并不合于情。
朱厚熜不悦的神色落在杨廷和以及一众大臣眼里,众人心中纷纷苦笑。
儒家礼制早在两千多年前便由孔老夫子定下,特别是皇家礼制,更是一板一眼,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必被天下士子所诟言,将来登基以后难免有欺名盗世之嫌,朱厚熜没有正式登基以前,他只能算是皇宫的客人,客人自然只能进侧门,住客房。
刚刚渲染出来君臣如鱼得水其乐融融的气氛,这一刹那间顿时凝固了。
朱厚熜停下脚步,语气已有了几分冷意:“杨先生,本王继承皇位是朝中诸臣议定,并由通政司发文至安陆州,本王依足礼制,以藩王仪仗启程,历经近两月,风尘仆仆赶到京师,既然满朝文武已定下本王为皇位继承人选,则本王的身份已不仅仅是安陆兴王,而是未来的大明皇帝!大明皇帝进宫不走承天门而走承安门,不入乾清宫而入文华殿,杨先生,吾非窃位诸侯,而是堂堂正正的未来天子,京师诸臣如此相待,先生何以教我?”
杨廷和神情不变,平静地道:“登基大典以前,殿下仍只是殿下,而不是陛下,殿下只能走承安门,居乾清宫,日后登基大宝,昭告天下后再入住乾清宫,此乃皇家礼制,君臣皆不可违也。”
朱厚熜眼中迸现愤怒的火花,死死瞪着杨廷和,杨廷和躬身不语,周围诸臣亦不敢出声,僵冷的气氛渐渐充满了火药味。
僵持许久,朱厚熜深吸一口气,道:“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本王千里赴京,竟只能由承安门入宫,暂居文华殿,传之天下,岂非有窃位之嫌?这皇位不即也罢,各位大人,本王告辞了。”
说完朱厚熜转身便往车辇走去,神情异常坚决。
内阁几位大学士眼角猛跳,面面相觑,发现彼此眼中一片焦急。
朱家皇帝子嗣不昌,但朱家王爷却是很能生的,天天关在城池里不得外出一步,这个时代又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听曲看杂耍,便只剩下欺男霸女了,闲着也是闲着,还能干什么呢?当然只能关在王府里御女无数,所以生儿育女自然也无数。朱厚熜走了不打紧,后面等着当皇帝的王爷跟买春运火车票似的通宵达旦排着长队呢。
但朱厚熜却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把这位王爷气走了,换了别的王爷来当皇帝,事情好办,说出去可就难听了,传到天下士子耳朵里,谁知道会夸大成什么样儿?京师朝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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