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错了物种》第136章

顾容没有躲，沈愿却是心头一颤。只是那箭快要到顾容跟前的时候被另一支箭截了下来。沈愿侧眸看去，是桓璟。
“为什么？”，顾容的眉眼涣散，筑起来的城墙好似在那一刻撕裂开一个裂缝。
桓璟收了弓，只道：“你不会杀他。”
顾容低低笑了，看向缓缓抬起的皙白右手，“你知道这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吗？”
天边的云层隐着阳光暗了下去，秋日的风吹打在城墙两边的旗帜上，吹起又复落。
桓璟只是复杂的看向她，然后缓缓的将马侧过了身去，沈愿亦然，身后的人如此跟上。
顾容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逐渐轰塌，像是失了颜色，顷刻从阳光灿烂转为百里飞霜。
桓昭的棺柩缓缓被抬了出来，越过人群，一步步朝城下而来。打前的人抱着装着骨灰的净瓶，身后棺柩里放的是他最后的遗物。
桓昭死后，尸体因战事被搁置，桓璟不得已将其火化，待这次归朝才将他一同带了回来。
桓璟看向顾容，声音清淡：“顾容，让桓昭回家吧。”
顾容清冷的脸颊上，一行泪从眼角缓缓滑落。桓璟执弓将一搭信纸绑在了箭上射了出去。
那箭声没入梁柱的声音昂耳，一沓信纸更是随之摇晃。
“这是桓昭出征后每日写给你的，本想寄出，但觉得你可能不会接受，所以便留了下来。”，桓璟言尽于此。
沈愿跟着开口，“顾容，开城门吧，顾老将军……快不行了……”
那一瞬顾容原本握手信纸的手陡然一颤，她脸颊的泪水益重。
“顾容，不要再为我哥哥而活了，你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我不甘啊。”，这句话是顾容吼出来的，“他那么好，本该翱翔于天际，老天凭什么那么早收走他的命。他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不眠不休，为什么最后得来的结果却是被兄弟所杀。我原本可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会有一个爱我的夫君，甚至，我们还可以有个孩子。我们会一起讨论，到底像他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些。可是，这些都没了，一夕之间都没了。你们可曾为我想过半分？”
沈愿看了桓璟一眼，默契让他一把抱住她飞上了城楼。
沈愿一把抓住了顾容的肩，拉着她看向了城内的方向。原本繁荣昌盛的大街此时凋敝潦倒，肉眼可见的百姓沿街挣扎哭泣。一座活生生的城，一步一步沦为了地狱。
“顾容，告诉我，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这又真的是我哥哥想看到的那？”
顾容打开她的手，倒退一步，神色惶然，“是她们背叛了他，她们不配得到救赎。他一心为他们，可他们却转瞬拜倒在别人的脚下，凭什么，凭什么辜负他，凭什么？”
顾容跟疯了似的，跑回了另一头，下令让所有人放箭，她是真的狠了心，又或许是面对不了如今的自己。
桓璟伸手迅猛，连将墙上几人撂倒。可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伤害他们。
其实，她并不想她们的吧。沈愿得出这个结论，看向依旧在奔溃边缘的顾容，那她今日堵城又是为什么。不甘心吗？
“报，不好了……”，楼下一道响声划破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盯着他，那人深情悲痛，跪了下去，“郭老将军……去了……”
顾容的瞳孔缩大，想将眼泪逼回去，可却一直止不住的流。
她这辈子，一直都在忤逆他，忤逆他与李岵相爱，忤逆他嫁给桓璟，忤逆他勾结桓昭，他事事都知道，那么忠心耿耿的一个人，却为了她这个不孝女将所有事掩在心底。他宁愿他恨她，打她，骂她，甚至多说一句也好。
可是他没有，他独自替她隐瞒了所有事，只留下一句，“从此我顾家没有这个女儿。”
没有她这个女儿，可他也只有她这么你个女儿了。
她只是不甘啊。
她与他的相遇那般的美好。
在那个紫藤花开得正艳的夏日，紫色的如铃铛的花瓣自她肩头垂落，她素白的手执向书架上的琴本，而另一只手亦是伸了过去。
她转眸对上他浅淡的笑意，他缩回了手，笑着问她，“原来姑娘也对这古琴谱感兴趣。”
“听闻前些日子店里到了一批，便想寻来看看，古琴谱悠扬而洒脱，比之如今，风格更加别雅，更有研习之乐。”
李愃也要尽是温和神意，“原来姑娘对此颇有研究，既是如此。那在下也不夺人所爱了。”
他如风中来，又随风中去，独留在一片涟漪。
李岵身上有着与身俱来的王者之气，亦有着不同于铁血君王的儒雅，芝兰玉树，盈盈如春日暖阳，浅淡的在水中化开绿波。
顾容不知何时站在了城墙上，向着所有人讲述着她的秘密，那个与李岵相识相爱的秘密，一个憋在她心头多年却一直无法诉说的秘密。
她多想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她爱的人，叫李岵，是李氏王朝，最盛名的太子，将来，也将是李氏最贤德的君王。
顾容自不会因为一次短暂的相遇而喜欢上李岵，真正喜欢上李岵的原因，是由于她们分离后的那场大雨。瓢泼似的大雨跟豆子似的打落在她身上，即使已入夏，却仍让人感到凉意。更何况，是那般狼狈的打在她身上。
顾容虽是出生于军武世家，可性子却与她阿娘如出一辙，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平日里身上哪会有半分这般狼狈的时候。
不过是因为今日斥退了奴仆，才遭此大罪。
其实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很简单。
只要你守护好她所在乎的，满足她所想要的。刚好，这两者，李岵都占了齐全。
他将外套脱下置于她头领，自己却是冒着雨将她背到了廊下，她完好无损，他却全身湿透。可他唇角却没有半分因大雨到来的烦躁，反而很庆幸，甚至当他仰头望向屋檐下落下的雨滴时，是那般的满足。
她后来知道了，他一直在等这场雨，一场可以暂时挽救这个危危可及的王朝的雨。
可惜，也仅只有这一场雨，老天从来都不厚待他。此后几年，大旱依旧，颗粒无收。天灾硬生生压倒了一个万般全能的人。
沈愿缓缓听她诉说着，指尖不自觉扣上了手心。曾经的她，只会逃避，只会躲在哥哥的身后，任他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可从来都不曾想，他身上顶着的是多大的压力。
她的前世很是幸运，有父王，有哥哥，有桓璟，如此的幸运降临在她的身上，即使后来那般痛苦的死去，想想，也是该她受的惩罚。
桓璟不知何时覆上了她的手，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灼热。
“别怕，有我在。”
她扭头看向他，浅浅的扯出一抹笑意，“嗯，你也有我在。”
她长大了，他不用再单向的保护她，她们是一体，互为盔甲的一体。
令沈愿万般没想到的竟是在顾容说完那番话后，她如一只雨蝶般朝城楼扑了下去，穿着那身嫁衣，扑向她爱的那个人的怀抱。
这一幕来得太让人措手不及，等沈愿趴在城楼上看去时。只见灰白的地面上，鲜血如同那奈何桥畔的曼珠沙华，鲜艳，却是致命。
第93章　
沈愿将顾容与她的哥哥葬在了一处，死同棺怕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她是那么的爱她，甚至为了他失去心智，放弃亲情，爱情，甚至背上全天下人的骂名。
她恨着顾容不顾及别人的行为，却庆幸自己的哥哥身旁也有这般一个守护，他从来不是孤单一个人为他撑起一片天，亦有人为他撑起一片天。
哥哥保护她，顾容保护哥哥，桓昭保护顾容，太后保护桓昭，而桓璟保护太后。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个怪圈圆起来，所以，她得保护桓昭。
裴迟是他们在皇宫里找到的，被找到的桓璟窝在黑暗的角落，神魂尽失的模样。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是那以后很长一段时日，他都不愿开口说话。
李岑云去见过他了，她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喜欢这样一个人，他太爱逃避，逃避着她对他的感情，而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将当初给他的那个香囊要了回来，然后将里面所有的红豆从城楼上洒了下去，那一刻，她的爱，她的相思都该付诸给龟安的所有百姓。
她想通了，也想明白了，那不过是年少时追逐的一个梦，没有人规定梦就一定会成为现实。它只是告诉你，你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美好，让你在以后的日子想起来时，嘴角挂着的是甜甜的笑，而不是对自己的青春满眼空白。
沈愿很羡慕她的豁达，就像当初羡慕她的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