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妆罢山河》第307章


方墨听了,略愣,点了点头,说:“想着也该不多了。”
孟非凡看着方墨,又说:“日子定在了明年三月初八。”
方墨伸手抚了抚自己受伤的肩膀,淡淡说:“时间虽是急了些,但也赶得上。”
孟非凡默默看方墨一阵,方墨别过头去,说:“我有些累了。”孟非凡将她冰冷的手抓到手心里,亲一口,温柔说:“喝了药再睡吧。”
孟非凡端了药过来,看方墨喝完了出去。再回来时候,方墨已经睡熟了,眉头皱着,蜷缩在床的最里头,一手护着胸口,一手从肩头跨过,伸到了枕头下。孟非凡看她一阵,手悄悄伸到枕头下,果然触到一个冰冷硬物。他小心翼翼将这东西抽出来,就着窗口的光亮将这东西外面裹着的一层布解开了,那是个没有把子的农家小铲,约莫巴掌大小,刀口却磨的锋利。
他顺铲面摸了摸锋利刀口,转头看一动不动睡着的方墨,昏黄灯火将他的侧面映照的极是柔和,过良久,他抓了那小铲悄无声息一出门,许是外面风冷缘故,那脸上的柔和一丝不见,变得冰冷阴沉。
这些日子来,方墨一直都在不断奔波逃命,后面追兵不断,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减少,她没一刻安稳。她虽然懂些医理,也知惜命,但是两伤累加,除了不省人事那几日,那伤痛就没有一刻间断。到了孟非凡这里,许是伤口在愈合,许是这日请的郎中了得,她一躺下,便睡熟了。
睡得也不知多久,她突然感觉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看见床头立了一个黑乎乎人影,脸面背着光,可身形分明有几分熟悉。她于是睁大眼睛看,却见那人手里分明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方墨一惊,手立时就往枕头下摸去,却摸了个光,惊慌中看见那人握着匕首猛地一把刺进她的心窝。
方墨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胸口,猛地坐起来。满屋虽是没有点灯,可外面檐下灯火透进来,房内事物仍是清晰可见。并没有什么熟悉的黑衣人。胸口在疼,是她的手压着了伤口。她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有人突然握了她的手,她心中惊跳一下,猛地缩回,抬头看。旁边的人穿了月白单衣,脸面虽是也背了光,可那消瘦轮廓分明与方才梦里的人大相庭径。
“方墨,你怎么了?”他关心问道。
手心温暖传过来,方墨看着他的脸,迟疑问:“孟非凡?”
“是我。”孟非凡回答道,摸了摸方墨脸上汗水,“你做噩梦了吗?”
方墨平定了下呼吸,说:“我口渴了。”
“好,我去倒碗水来。”孟非凡摸了摸她的头,将被角掖紧一些,提了茶壶出门去。
方墨看着他出去,眼睛适应了屋内光亮,便看见这屋的靠墙的角落搭了一个地铺,显然方才孟非凡是睡那里的。她嘘了一口气,靠在床上看玻璃窗外的夜。月正上了中天,圆盘一样挂在墨黑的苍穹之上,外面有微弱人声传来。她突然记起年关快到了。
孟非凡提了茶壶回来,倒了一盏温水给她。方墨喝光了,将茶盏递回给他。孟非凡问道:“还渴不渴?”方墨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她重新躺下了,却是睡意全无。月皎洁,夜如水,周围再安静不过了。她在心里许多事情过了一遍,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死了好。
也只有所有人以为自己死了,才会肆无忌惮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才会露出本来面目来,而她才有机会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暮色四合,在江边晃荡了一整日的李进回到客栈里,去了头上斗篷,倒了一杯茶水进腹,坐下来松散了下肩膀。这家店里的小二在门口轻叩,喊道:“李大爷,李大爷。”
“进来。”李进回头道。
店小二笑呵呵推门进来,换了一壶热茶,问道:“李大爷想用些什么?”李进冷热不拘,又倒了一杯热茶一口灌了,说:“且晚些再上吧。”汪贤生还未回来了。
“好勒。”店小二应了声,带门出去,不一会又送了洗漱热水进来。李进洗了手脸,换了一身衣,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自言自语说道:“怎地还没有回?”他与汪贤生被人救上岸后,对方就扬长而去了,他们担心方墨,虽是料到这平州一带段萧的眼线一定不少,这几日两人仍是不愿离开,在江边一家小客栈住下,每日天还没亮两人就分头沿江打听方墨下落。
天色渐晚,客栈喧哗起来,等得心急的李进正欲出去寻人,汪贤生就回来,一进来就反手关了房门,对李进小声说道:“大哥,我见到萧六那婆娘了。”
李进一惊,问道:“可有交手?”
汪贤生笑了笑,说:“如是交上了手,我哪里还有命回来?我看到了她,她没有看到我。”
李进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那婆娘忒是心狠,咱们如今势单力薄,实在不能硬来。”
“我知道。”汪贤生说,“所以并没有与她照面,只是跟了他们一段路吧。他们今晚也在这平州,我看的他们进了一户宅子。大哥,咱们今晚上摸进去看看?”
李进点了点头,沉声说:“好。”他与汪贤生怀了一样心思。他们在江边晃了这么些天,一点方墨的音讯都不曾打听到,说不定方墨又落到了那婆娘手中。想及方墨安危。李进便有些心急火燎,与汪贤生匆匆用了些饭菜,换了一身夜行衣,从这家客栈的后门溜了出去。
汪贤生熟门熟路带了李进来到一处宅院门口。李进见这宅院临近西郊,院墙围地不小,俨然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外宅,便神情严肃看了汪贤生一眼。这处又偏又大,里头动静再大。外面也不一定能知晓,最合适做些关人杀人的勾当了。方墨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两人围着院墙走了一圈,在一个偏僻处停下来,从附近搬了几块大石头垫脚。李进蹲下身,让汪贤生上了他的肩头,先上墙头,然后拉他上去,两人一并翻进院里。两人落地处黑漆漆无光无人。李进正在细看周围,汪贤生拉了拉他,低声说道:“大哥。走这边。”
李进跟在汪贤生身后行一段路后,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处房舍。灯光从墙边放射过来。两人便知到了地儿,汪贤生回头看李进一眼,李进重重点了点头。两人小心翼翼顺墙走,眼看就要到了头,李进正欲伸头先看上一眼,汪贤生却一把拉住他。李进吓了一跳,见汪贤生神情严肃。紧贴墙根,连大气都不出一声。他于是也沉下心来,紧贴墙根站着。
安静的近乎诡异中。李进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重血腥气,然后就听见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四哥,从我决定这么做开始,我就没打算活下去。我不后悔,你动手罢。”
这些天来李进没有一刻或忘林湾渡口发生的事情,大江被血水染红,他熟悉的人一动不动漂浮在江面上,那么多,密密麻麻的,一眼都看不过来。这一切都是萧段两家的人所为,他初时怎么也想不过来,他们这般竭尽全力为萧家做事,怎地换了这下场?迷迷糊糊的方墨只告诉他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他这才恍然大悟,从前在晋州时,他没少从酒楼的说书先生那里听些王朝将相的事儿,也跟着感慨不已。然则事情轮到了自己,他便忘了这茬。直到吃了这么大教训,才知古人诚不欺我,世道险恶,人心难测。所以这女声一进耳里,他便听出是谁来了。
不正是萧家的黑卫元老之一,萧六姑娘么?
李进听到萧六声音,自知势单力薄,撞了面便是死路一条,摸清这宅院底细,稳妥救人才是正道,便也如汪贤生一般屏住了呼吸。
“他在哪里?”一个略些苍老男声平缓问道。
李进一愣,这声音他也觉得有几分熟悉,忍了一阵,终是按耐不住将头探出去半个,却只瞧见了灰黑色背影,而萧六跪在地上,正面向这边,灯火下发髻散乱,浑身狼狈,嘴边还挂了一抹血渍。周围一地尸体横呈,处处可见得暗红色血迹与昏暗灯火相映,便是那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李进吃惊看着这一切,一时忘了缩回头来,突然听得萧六咯咯的欢笑声,这才回过神来。唯恐她看到自己,连忙缩回头去。
“四哥,人是我亲手杀的,你说他能在哪里?”萧六带了几分嘲讽说。
“老六,你怎能做擅自做主?”那男声里轻叹了口气,带了几分疲倦说。
“我若不动手,还有谁来做这事?是你,还是大哥?你们明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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