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人不知》第64章


祁旭将赵茗静抱到一旁放好,顿了会儿才说:“说完了吗?”
孙斌扯了一下嘴角,嘴上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脸上笑容盛放如红莲,妖冶危险。
他从背后抽出注射器,高举手臂用力插在林周言胳膊上,随即退回到悬挂着寒露与邹团的地方,笑容逐渐癫狂。
“今晚就来一场残暴的欢愉吧。”

林周言眼前模糊,眼前的人像一分为二,孙膑的狞笑恍如盖上一层薄布。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身上犹如砸了一块石头在胸口,每一下又重又很,砸得林周言躺在地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爬起来,在雨中颤颤巍巍。
“别担心兄弟,镇定剂而已,就是分量有些重,得歇息好几个小时。”
林周言甩甩头,退后一步,脚下打滑。
程抒奔过来扶住他,“没事儿吧?”
林周言摇头,而眼皮越来越似有千斤重,玩命地往下掉,想让他合上眼睛。
“打我一拳,往狠里揍。”
“啊?”
“别废话,快。”
程抒慌得要死,一咬牙抬手就冲他脸上揍去。
揍完发虚地问:“怎么样?”
林周言回:“还行。”
稍微清醒一点点。
林周言推开程抒,推离之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程抒讶异地看向他,有些担忧。
林周言别地里拍拍他的肩,将他推开的瞬间,目光扫过不远处站着的祁旭。
祁旭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这一刻无关仇恨,两人都心知肚明更重要的事情。
林周言举起双手,慢慢往孙斌的方向走去,“别激动,有话好好谈,我们马上……”
捆绑住邹团与寒露的绳索往下滑落一寸,孙斌亮出手中的匕首,对准绳索,准备落下最后的一刀。
“不用和我谈,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孙斌狞笑,无情地割断两条生命,林周言脸色发青,奋力冲向天台边,与此同时程抒早已抓住邹团的手,大口喘着粗气。
祁旭欲拦住孙斌,没想到孙斌主动发难,与祁旭缠斗在一起。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雨那样大,时间过得那样慢,打斗的声音在雨中纠缠不休。
程抒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邹团拉上来,不慎又被孙斌一角踹到栏杆上,半个身体挂在栏杆上,死撑着拉住邹团,脸上憋得通红。
林周言这边同样受到波及,好算反应及时,但拉着寒露的手腕仍旧滑了一分,没过多久逐渐力不从心。孙斌给他注射的药劲上来,身体发虚,眼前出现的都是多重影像。
他恍惚感觉到寒露清醒过来,红着眼看他,呼唤他的名字。
他展颜一笑,“哭什么哭,难看死了,老子又没怎样。”
寒露只顾着摇头,眼泪簌簌如同断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落在他的心尖上,他疼得要命。
“别哭,我这就把你拉上来了。”他故作松快,往上一提,没想到再度滑了一下,他的大半个身子几乎也悬空了。
寒露摇头晃脑,虚弱地吐出一个“好”字。
林周言安慰,“抓紧我了,马上就好,老天爷可保佑我俩了,一定会平平安安。”
寒露睁大眼去看他,重重点头。
闭上眼不敢去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冷冷的雨水浇在她身上,冷得她骨子都在发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害怕坠落,成为永恒。
永恒的不在人世,永恒的别离。
她张了张嘴,“如果。”
“没可能。”
林周言直截了当地打碎她的妄想。
林周言嗓音沙哑,“我们都会好好的。”
“手给我,速度。”
猛地,林周言身边窜出一个人影,拽住寒露的胳膊,与林周言合力将她拽上来。
寒露直接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林周言同样已精疲力竭,弯腰喘着粗气。
“祁旭,小心——”
寒露的声音尖又急,祁旭脑中急刹车,脑中仿佛播放慢画面,望着孙斌手持匕首朝着他袭来,刺入他的胸口,鲜血染红衣衫,他感觉口腔里满是血腥气。
祁旭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撞到围栏。
“我……”他的话在空气中散开,朝寒露的方向伸手,身体慢慢往后倒,“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末了,他自嘲地笑了下,闭上眼迎接这一刻的死亡。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一双温热的手抓紧了他的手腕,给他一线绝处逢生的机会。果不其然,睁眼的瞬间看到的是林周言拼进最后一丝气力,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将他往上拽。
祁旭笑:“这个时候你应该放手。”
“拽上来了再放。”
“这样显得你很蠢,何必放过杀父仇人呢,一命抵一命,不是刚好吗。”
林周言冷哼,“可拉倒吧,麻烦你闭嘴,另一只手递给我。”
祁旭微笑摇头。
林周言恼火,吼:“你傻逼吗,老子快没力气了,能不能……”
林周言陡地闷哼一声,身体向前一滑,被推倒栏杆的边缘,祁旭往下掉落一份,摇摇欲坠。
“松手吧。”祁旭建议。
林周言没吭声,不管后背上被孙斌插入的刀子,憋红了脸将他往上扯。
另一边的孙斌已经杀红了眼,身上脸上带了不少伤,在将林周言捅伤后,他狂笑着走到林周言身后,嚯地一下从背后抽出刀子,鲜血霎时溅到他脸上和衣服上。
他的眼眸通红,在空中笔画的动作,“我先送你们上路。”
“不要、不要。”瘫软在地上的寒露摇头,隐约听到楼梯上有嗒嗒嗒的声音。
孙斌直接忽视,冲寒露一笑,“那就再捅几刀吧。”
她凄厉地喊:“不要。”
第56章 五十六棵树
这句话过后; 她无从知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人躺在自己的老家中,房间被收拾得妥妥当当。
窗外艳阳高照; 天蓝得像假面画布; 门前的橘猫翘起被剃了毛的尾巴走来走去,喵喵一声叫,扑倒花盆里的蝴蝶; 饭桌上的粥还冒着清香的气息。
她掀开被子的瞬间,发现门口种的橘子树都已经结果子了,金灿灿的颜色让人心生欢喜; 她欢喜不了; 也无法再言欢喜。
程抒端着水果走出屋外; 见到她套上睡衣愣在门前; “妞儿; 醒了怎么都没吭声; 先把粥去吃了。”
寒露没说话; 转身的瞬间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她问:我睡了几天了。
程抒摸着脑袋; 瞅着她欲言又止; 手上端着的水果篮子都烦; “妞儿; 别哭别哭,有啥想问的尽管问,我这不是还在这儿吗。你睡了一个星期左右吧。”
她又问:那林周言呢?
她问得很平静,口吻淡得像询问今天吃饭了没有。
程抒为难地讲:“对不起; 妞儿,周哥他人……”
“嗯,好了,我知道了。”
寒露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回答自己床上,侧卧着身体捂紧了被子。她尝试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纷至沓来的皆是雨夜的那晚。
她还记得林周言奋力在营救祁旭,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灰黑色的T恤,配那条茶色起了毛边的裤子,他似乎很钟爱这条起了毛边的裤子。
她都能想象出来他穿上这条裤时的模样,一定是站在傍晚的斜阳下,手里拎着装满了零食的马夹袋,肩上坐着橘猫,脚下趿拉着一双旧得破皮儿的人字拖,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他会翘着嘴从窗户的那边喊她过来。
程抒在门口瞟她,心里堵得慌,“寒露,周哥是身上被捅了数刀,到医院是人就已经不行了,后面也没能抢救过来,对不起。”
寒露没回话,想着今天的太阳那么刺眼,却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冷得如坠冰窖,一整颗心都冻住了。
程抒叹了口气,离去。

寒露辞了榕城那边的工作,没有找其他工作,就窝在自己的老家,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给老家翻新装修点缀。
寒露也不请外人,所有的活儿都她一个人干,木匠工匠教书匠,不会的就跟着学,经常累得喘不过气,累得身上伤痕累累。
她觉得这样挺好,一旦人忙起来了,就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回到家倒头就睡,不用她再整晚整晚的失眠,不再竭力回忆她与林周言走过的日日夜夜,可更多的时候他的形象、他的声音一旦在记忆里凸显。
你无法抹去,根深在身体里。
她这样过了很久,久到她忘了时间,直到跨年夜的那天,在边远地区艰苦奋斗的一位高中同学翟震在微信上敲寒露,问寒露是否有时间,一起聚个会。这么多年没见了,挺想念大伙儿的。
寒露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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