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迷梦》第117章


我从来不敢想象,离岸那样一个不染纤尘的一个人被关在牢里会是什么样子。
狱卒不肯开锁,我隔着牢房的门,看着离岸孑然而立的背影,鼻子酸酸的,却没有眼泪。
我说:“李愔说你想见我。”
他没有回头,我只能看到他一动不动的背影。他用近乎自言自语的语气说:“我对曼舞说,我一定会回去找她。但和她分别之后我才发现,我竟然一直没有问她的名字。后来遇到轻歌,我想我终于找到她了。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的守护她,可是当我看到曼舞在梨花树下翩翩起舞的样子,我却忍不住心动了。那天,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满树的梨花,有花瓣如雨般落下,落在她的发间,落在她的肩头。那真是世间最绝美的画面。”
我心中为曼舞稍稍安慰,原来,他也是曾为她心动过的。
离岸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我答应过轻歌,此生只倾心她一人。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滥情,所以,从那以后,我对曼舞的态度一直很冷淡。所以当她无意中知晓了我的计划,提出愿意为我进宫当细作的时候,我纵然心中不忍,还是答应了。为的只是向自己证明我爱的人是轻歌,只有轻歌。”
我不知道曼舞如果知道这些,是该喜,还是该悲。我忍住心中的哀戚,说道:“曼舞走的时候很淡然,我想她为你所付出的一切,她都是甘之如饴的。”
“甘之如饴?好一个甘之如饴!”离岸终于转过身,看着我说道:“慕雪,我竟不知道应该感激你告诉我这些,还是应该恨你告诉我这些。让我临死还要带着无尽悔憾和怜惜。”
我握住牢门的栏杆,说道:“过往种种,都是阴差阳错罢了。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朋友、知己。”虽然离岸对皇位早有预谋,但是我相信,他对我和李愔的感情是真挚的。
他笑了笑,那是他过去所惯有的笑容,他说道:“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对我说这些,你走吧,此次,当是永诀。”
我转过身,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艰涩的迈动脚步,在走了十几米的时候,听得身后有精而小的瓷器摔在地上的响动。回过头,见离岸倒在地上,在他身前不远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我早就该想到他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的。他是高傲不可一世的随园公子,是大唐皇室之后,怎么可能沦为阶下囚,等着成为刽子手的刀下亡魂呢。
出了大理寺,李愔负着手在外面等着我。我走到他面前,说道:“离岸服毒了。”
李愔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脸上闪过痛惜的神色,说道:“这才像离岸。”
我问道:“你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李愔抬头看了看天上寥落的星辰,说道:“在蜀地,离岸曾救过我的命,我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我帮忙,我一定竭尽所能。”
我低声说道:“曼舞葬在昭陵,若想把她的尸骨弄出来,并不是易事。”
李愔道:“事在人为,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我不知道李愔用了什么方法,真的把曼舞的尸骨从昭陵偷了出来。
曼舞已经死了六年,昔日红颜,而今已是一把枯骨。而她生前未能得到她想要的爱情,死后终于可以和自己的爱人葬在一起,从此再也不用分离。她若有灵,也应该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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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李治正是登基,年号永徽,开始了有贞观遗风的永徽之治。
李治初登大宝,人心不稳,他自己心中也是很没有底气,加之长安又刚发生过叛乱,他为了心中踏实一些,命李恪和李愔暂留长安。他们两个自是不愿长留长安,特别是如今长孙无忌是首辅大臣,在长安处处要受到长孙无忌的压制。以前长安还有杨妃是他们的牵挂,而今李世民驾崩,杨妃已经成为太妃,按例可以随儿子一起前往封地。但是无奈皇命难违。
这日吃过早饭,我正在教玮儿写字,一个眼生的小厮在管家的带领下进来,说濮王约我午后在城东茶馆一聚。
李泰于贞观二十一年被李世民重新晋封为濮王,但是李世民为了防止李泰再起夺储之心,不允许他回长安。李世民驾崩,李治才特许李泰回长安奔丧。
☆、第一百三十三五章 休书
我不知道李泰究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约我去茶馆才能说。虽然心下觉得不妥,但是思虑再三,我还是去了。
当我赶到城东茶馆时,李泰已经到了。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在他身后的桌案上,还有半杯没有喝完的茶。
他听到脚步声,回过身,说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自从六年前一别,这是我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看他。他瘦了许多,脸上仍旧带着过去那种惯有的温文的笑意,只是已经多了许多沧桑。
我问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说道:“也没有什么好或是不好的,在封地的日子,很是自在安闲。”
我问:“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长安?”
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明天就走。”
“这么快?”
“父皇早就有旨意,不许我回长安。若不是父皇驾崩,我也不会回来。现在丧仪已经结束,我也该回封地了。”
李泰说得云淡风轻,看来他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我问道:“你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摇摇头,说道:“我并没有什么话,只是想见一见你。而今,我已经不知道能对你说什么话了。当初是我辜负了你,如今见你和三哥这么幸福,我总算可以稍作安慰了。”
以前的李泰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能这样想,我的心里舒服了许多,说道:“其实你并不算辜负我,你只是在我和权势之间做出了你自己的选择。”
他看着我,说道:“我曾经以为你会是我琴瑟和鸣的淑女,却不想你对于我而言,一直都是在水一方的伊人,我从来不曾靠近过。”
和李泰聊了近一个时辰,最后他站起身,说:“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也不知道这次一别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史料记载,李泰于永徽三年死于郧乡。若是史料属实,今生恐怕是无缘再见了。
想到这里,我跑上去抱住他,含着泪在他耳边说道:“你要保重。”
他愣了愣,然后抬起手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你也要保重。”
我强自压下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放开手,看也不敢看他,转身欲走。不想却在转身的时候见李恪正站在楼梯处看着我们。这个房间就在楼梯口,上楼的客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李恪的表情告诉我,我刚在和李泰抱在一起的情景他全部都看到了。
“殿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误会什么,上前拉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心里却在思忖着该怎么对他解释。
李恪大力地甩开我的手,力量之大若不是我的身后有一扇门,我恐怕会被他甩出五米不止。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当初我和李泰被人陷害,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床上他都选择了相信我,为什么现在他会生这么大的气?
我还来不及反应,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回到府中,他不在,直至深夜,他仍是没有回来。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沈洛交给我一个锦盒,说是李恪让他转交给我的。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李恪不自己交给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纸休书,和城外一处庄子的房契,以及千亩良田的地契。
我声音发颤地问沈洛,“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洛说道:“殿下让我送王妃去庄上。”
我扬了扬手上的休书,问道:“他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我?”
“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
好一个“此后各自婚假”,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决绝。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过是抱了一下李泰,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对我下了死刑。
不,这不是我认识的李恪,我的殿下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沈洛说道:“属下不知。请王妃打点一下,属下送王妃出城。
我抬起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来,对沈洛说道:“让他自己来见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
“这……”沈洛为难的看着我。
我别过头,说道:“你去吧,他不来,我不会走。”
沈洛离开,我看着李恪亲笔的休书,如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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