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公子世无双》第16章


李斯和李桓照例去了,偌大的丞相府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仍在禁足期的宛宁。
丞相府里,梅花开得正旺,簌簌地下了半日的大雪,到夜里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梅树上压了厚厚的积雪,白雪映染着红梅,在满目银白中分外醒目。
夜雾中,北风转急,一股夹着冰霰子的风呼啸而过,打在窗棂上飒飒作响。
宛宁拥着一只掐丝手炉在窗下习字,练了十多天的“福”字,现在看来颇有成效。她找了块大红色的锦缎,裁成四方形,规规矩矩地在中间写了个“福”字。
云意在房里笼了火炕,拾出三两块朽炭,正准备拿去扔了,见小姐在红绸子上落笔写字,便问:“小姐写的是什么?”
宛宁答道:“福字啊。”
云意抱了炭盆跑过来看,只见个大字端正规整,横竖撇捺都颇见功力,红锦衬着黑墨,煞是好看。
她不禁问:“福字是什么?”
“啊……”宛宁支支吾吾。
莫非,秦朝时候还没有贴福字的风俗?
她拉开窗子向外望,冬日的咸阳古朴而单调,各户房檐上只挂着几串腊肉、冬食,果然没有一处贴着福字。天地间死气沉沉,这与她想象中穿新衣、走亲戚,爆竹隆隆的新年迥然不同。
宛宁撂下笔,叹气,看来我白费功夫了。她把红绸子揉成一团,丢进炭盆里:“没什么,我写着玩的。”
写完字,她沉心捧起一盅热牛乳,低头吃着。唉,既然没有年夜饭,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口。
宛宁特地交代给丫鬟们牛乳的新鲜做法。她命人在膳房里蒸了一盅热乎乎的牛乳,等牛乳结硬,再用棉纱滤去渣滓,待冷却之后,撒几粒瓜果干,最后一同放在小盅里熬煮,成品的口感香滑绵密,果香和奶香相得益彰,又互不影响。
秦时的饭菜大多粗糙,她乍一提出精工细作的方法,便获得了府里丫鬟们的一致好评。
吃净一盅,宛宁擦擦嘴,示意云意再来一盅。
云意轻拍她微鼓的小腹:“小姐都吃四碗了,不能再吃了。”
宛宁讨好似的直看她:“今天是岁初啊,一年就这么一回,还不让我多吃几口?”
云意拗不过她,只好端了四只空碗下去,准备换一碗新的上来。
窗户外的雪逐渐停了。
五碗牛乳下肚,宛宁满足躺回床上。
她换过寝衣,伏在软枕里冥想。她掰着指头数着来到秦朝之后的每一天,待数得乏了,凝思望着案头跳动的烛光。烛影魅魅,把她的影子在纱窗上拉得颀长。宛宁盯着自己的影子出神,眼前竟淡淡浮现起扶苏和煦的笑容!
容色如玉,有说不出的温柔。
宛宁不免震撼,扶苏的影子像春风化物、滴水穿石,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缓缓烙在了她的心上。在这个万家团聚的时刻,她心心念念的不是李斯,也不是哥哥,而是扶苏。
或许是因为汤泉宫里暧昧的独处,或许是因为他贴心送来的伤药,又或许是他不经意间扶簪时的温柔流露。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记性差的人,没想到关于扶苏的一切,事无巨细,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这么清楚。
总之,扶苏就像这个陌生世界里的一盏明灯,伤心时解语安慰,失意时加意照拂。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陷进去了,分不清开始,也摸不清结局。
出于某种契机,历史的齿轮无意间松动,让她阴错阳差来到这个时代,又阴错阳差对扶苏萌生了好感。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所谓的动心。毕竟在压抑的封建社会里,爱情对于人来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奢侈品。
再转念一想,宛宁心中绞痛。
她所涉史书不多,对扶苏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唯独有印象的,就是那段人尽皆知的自刎事件。
若是不出意外,顺着历史的轨迹而行,扶苏不可避免会被奸臣谋害,甚至……甚至英年早逝。她眼中酸楚,如此翩翩佳公子,最后竟落得拔剑自刎的下场!
一个严峻的事实摆在她眼前。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她明明知道前方是火坑,怎么还能傻乎乎地往里跳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 ° △ °|||)︴
☆、重逢之喜
明日就是李桓的婚期。
主人办喜事,连下人也跟着沾光。但凡是阅竹轩里的人,丫鬟们打扮得光鲜亮丽,小厮们则是精神抖擞。
为了图体面,李斯撒出去大把银子用来装点李桓的阅竹轩。好歹要嫁进来的是位公主,日后起居的地方绝不能叫人看着寒酸。
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圈了两月多,宛宁不仅腿脚懒散了,人也胖了一圈。
跑出来透气的第一天,她撒欢似的奔进后院。一连下了半月的雪,至今还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她冻着直打哆嗦,干脆绕着园子跑步取暖。
听说雪天里娶来的新娘要么泼皮,要么难缠,看来这位未来嫂子是个厉害角色。
李桓和国师在暖棚里喝酒。二人忽然听得雪地里“噔噔”的脚步声,不免好奇。国师挑开棚帘一看。宛宁正裹着棉衣,像冲锋似的,撒丫子在雪地里来回跑着。
当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
国师看得发笑,一口热茶喷在地上,掀开帘子,让李桓往棚外看。“咳咳,令妹平时也是这样?”
李桓从暖棚里探出头去,一看也笑了,立刻叫住她:“宛宁,你做什么呢?”
宛宁骤然停下来,一张圆润的小脸冻得发青,鼻尖也是泛着红。她搓热双手,托着两颊回答:“取暖啊。”
李桓看她身形略显丰腴,想必是这一冬天分毫没亏待嘴巴。暖棚里热气氤氲、茶色生香,比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舒适百倍。
李桓招呼道:“瞧把你冷的,进来坐会儿吧。”
一冬天没见哥哥,宛宁有一箩筐的话要讲。她先喝口酒暖暖身子,酒水味道寡淡,还带着稍许苦涩,等到小半盅下肚,才有一丝回甘顺着舌头爬上来。
“你们喝的是什么酒?太难喝了,太难喝了!”
国师把玩着腰上佩的红绫子,漫不经心地说:“扶苏公子带回来的南郡名酒。”
宛宁吐吐舌头,改口赞道:“怪不得味道醇香、余味无穷!”
国师和李桓不约而同地瞥她一眼。
宛宁又想起一事,问道:“扶苏不是去督行南民向北迁移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李桓指节轻叩桌沿,提醒道:“比起外人,你是不是更该关心一下明天就要娶妻的哥哥?”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是成家立业这等大事。只见李桓今天一身劲装,颇有几分英姿勃发的味道。
不过,宛宁关注的重点可不在这上头。她向外头一指:“这么大的雪,明天大婚一准儿停不了。这是谁选的日子啊?”
国师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李桓沉声道:“陛下和贺兰国师、徐仙人一同挑的。”
宛宁赶忙出来打圆场:“瑞雪兆丰年,预示哥哥和荷华公主今后风调雨顺,举案齐眉。”她自知失言,闷头喝了一盅酒。
刚从禁足期里放出来,她可不想再被锁回去。
李桓递给她一碟热腾腾的点心:“天冷就多吃点。”言外之意是“话多就把嘴堵上”,宛宁在心里替他补充道。
大婚当日,风雪更盛,打在脸上像刀割似的。
黄昏时分,新郎官李桓是穿着玄色宽衽的喜服,戴一顶赤焰高冠,坐在一乘墨色的辇里,在一群黑衣侍从的跟随下出府迎亲。丞相府里虽然张灯结彩,但是气氛肃穆庄严。没有花轿和吹吹打打的仪仗队,这和宛宁想象中古人的婚礼大相径庭。
她一拍大腿,叹道:“我又被电视剧给坑了!”
在院门前张望得久了,云意往她怀里塞了个铜捂子。“别光看热闹,留心着了凉。”
宛宁摸着铜捂子实在烫手,怕烫破了肉皮,便隔着外衣揣在斗篷里。
身边三五个丫鬟抱成一团,翘首以盼等着李桓归来。宛宁在丫鬟群里匆匆扫了一眼,问:“月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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