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公子世无双》第17章


身边三五个丫鬟抱成一团,翘首以盼等着李桓归来。宛宁在丫鬟群里匆匆扫了一眼,问:“月容呢?”
负责守门的茵儿答:“谁知道,今天一早就没见她。”
有人添嘴道:“准是又去偷闲了,就数她最懒!”
长街上响起轧轧的车轮声,稍年长的丫鬟见过李斯长子娶亲,比别人多些经验。她一听这动静,立刻拱了拱宛宁:“小姐,你听,是迎公主的辇队回来了。”
等到铜捂子里的水凉透了,一驾黑马车驶进丞相府,不做停顿地扎进李桓的院子。
“这就完了?”宛宁纳闷道,她盼了两个月的婚礼,就这么简单又无聊地结束了?堂堂一国公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嫁人了?
实则,前院里摆了盛大的酒席,但是这一切与她无关,席上尽是些高官和显贵,没有她参席的份儿。秦朝历来不准未婚女子出席婚宴,未出阁之前,她也只有扒在门前偷看两眼的份儿。
“这年头,女人的命真苦!”她踢走一块小石头,绕着园子里的梅花树打转。
园子里的梅花快要开败了,火红的花叶打了蔫儿,虽有暗香浮动,却经不住细闻,凑近了嗅一嗅,花瓣里掺着一股子潮味儿。
这一块少有人至,地上的积雪软塌塌的,还未被踩实。几天前,梅花开得最恣肆的时候,这可是丞相府里最热闹的地方,到现在花谢了,反倒没人光顾。想到这里,宛宁同情地望一眼梅树,花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远处,相府里的酒席散了,有丫鬟提着一盏明澄澄的灯笼,引着李桓向阅竹轩里走,前头等待他的是人生第一乐事。
宛宁站在梅树后头,半张脸被树杈挡着,看不分明哥哥的表情。
她弓着腰一路尾随,想等到院门口亲自向哥哥道一句喜。鹿皮软靴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她提着织锦斗篷的一角,一步不落地跟上,心中反复念叨着早就烂熟于心的祝词。
转眼间见李桓迈进院子。
宛宁刚要跟进去,冷不防,被人一把揪住后领子提溜起来。
“啊……”她失声叫了句。
一团似酸似臭的破抹布被强行塞进嘴里,怪异的味道在口腔里横冲直撞,熏得她阵阵头晕。等到李桓房里熄了灯,那团抹布又被粗暴地取出来。
宛宁缓了口气,方看清眼前站着两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人——扶苏和贺兰国师。
莫非这俩人也来向哥哥道贺?她想。
只见国师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抹布,醉醺醺地站着打晃。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讥诮道:“哎呀,这是明目张胆的偷窥啊!公子你来说说,小小年纪偷看人家洞房,她就不怕长针眼吗?”
宛宁反口道:“你才是来偷看的吧!”
一旁,扶苏穿着铅色的狐狸裘。兴许是在雪地里站久了,他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一缕湿哒哒的碎发搭在额前,略显狼狈,目光却矍矍动人。
许久不见,他更加风华磊落了。
扶苏淡淡道:“我刚从南方回来,怕你一人在家冷清,草草在席上吃了几口,想来找你喝酒。半路遇上了贺兰国师,正好人多了更热闹,就一同过来了。”
想到前几日的小心思,宛宁刹那悸动,一股暖流缓缓淌进心窝。能被人挂念,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情,更何况,这人正巧也被自己惦记着。
“对了,国师喝醉了,他的话你别在意。”说着,扶苏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给,擦擦嘴。”
宛宁傻乎乎地接过来,茫然放在嘴边,问:“我嘴上有脏东西?”
扶苏笑而不答。
国师蹭过来,软塌塌搭住她的肩,嘴里喷着酒气解释:“你恰巧刚吃了我擦嘴的抹布。”
宛宁偏着脸看向国师手里的抹布,上面挂着星星点点的酒渍和饭渣,大老远就闻见一股刺鼻的馊味儿。宛宁怒火中烧,她哪有被人平白欺负的道理。碍于扶苏在场,她不好发作,只能狠狠踩了国师一脚。
扶苏见她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云淡风轻的一笑。本以为禁足多日,她应该在家委屈地哭鼻子,但是见她中气十足,便放宽心道:“你倒是心大,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
宛宁不明他话中所指,嘻嘻笑着。
雪越下越大,扶苏撑起一把遮雪的纸伞,搀着烂醉如泥的国师,向宛宁身边挪了挪。他轻转伞柄,伞头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向宛宁倾斜。
“真不巧,雪下大了,看来这顿酒喝不成了。我送你回去吧。”
宛宁欣然颔首。
她把脸向缀了裘皮的衣襟里缩一缩,只露出一对闪着清光的眼睛,被层层掩住的嘴角上,泛起一个甜蜜的笑。“你去南边,可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我此次是去督办公务,遇到的全是些头疼事。你想听?”
国师晕乎乎的插嘴:“想听!”
宛宁恶狠狠瞪了国师一眼,怨怪道,当什么不好,偏要来当电灯泡!
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积雪竟然已经到了脚踝的位置。
三个人在伞下绕过绣楼,穿过石廊,一路上只有靴子踩在雪地里沙沙的声音,和雪花簌簌打在伞上的声音。 
丞相府构造宏伟,宛宁的住处和哥哥隔得很远。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这段路陡然变得如此短。
到了秀檀轩门前,云意火急火燎地追出来,“公子,国师,天色已晚,二位早些回去吧。”
扶苏点点头,把伞转交给云意。
宛宁立在伞下,眼见着两个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还是没话说。。。( ̄﹏ ̄)
☆、双喜临门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宛宁躺在床上,怀想着方才扶苏的一行一止,抱着被子阵阵发笑。好在她面朝墙壁躺着,屋里烧火的丫鬟看不见她神经兮兮的表情。
李桓那头,洞房花烛夜。
荷华公主直挺挺坐在床沿上,披着墨锦缂丝的婚服,挂着八宝如意的项圈,头一次穿得这么老气,她还真有点不适应。荷华两只葱段似的手不断揉搓着衣角,表情局促不安。除了几位哥哥,她从未和其他男人有过近距离的独处。
透过灯影,李桓在屏风一侧更衣、梳洗。
哗啦啦的流水声敲在心上,随着水声渐低,荷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洗净了身上的酒气,李桓披上一件单薄的寝衣,绕到长案前抓了块银丝卷吃,粗嚼两口,尝着味道不错。想起荷华在房里坐了两个多时辰,粒米未进,他伸手递过去一小碟:“饿了吧?”
经他一提醒,荷华肚子里咕咕直叫。
她看李桓周身氲着水汽,寝衣软塌塌贴在身上,勾勒出壮硕的肌肉线条。他脸上挂着几颗水珠,在摇曳的烛光里泛着绮色的光。
荷华把头埋到衽领里,紧张兮兮地接过,三五口吞下一个,又伸手捏起一个往嘴里塞。
李桓见她性情淳朴,着实松了口气。
要知道,一个合格的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能碰上个懂事贴心的公主固然好,若是不幸碰上个不讲理的,闹不好一大家子都要跟着受罪。
显然,荷华公主不像后者。
趁荷华吃得正热乎,李桓悄声走到帘子后。
一对金座鸢烛燃得正旺,灯花的碎屑撒在烛台上,带着醉人的幽香。他“扑”地一口气吹熄烛火,一缕轻烟袅袅散去。
婚房里,红玉香软。
窗外,月容痴痴地向里望着。
她嘴角抽搐,一张粉团似的脸上挂着泪珠,有说不出的委屈和妒忌。一阵夜风刮过,嗖嗖灌在口鼻里,像吞了块生着倒刺的陈木头。在屋里一夜春宵的衬托下,月容更显几分落魄萧瑟。
云意看月容还没回去,趁着小姐屋里不缺人手,径直朝婚房跑来。两人同年入府,一直像姐妹般彼此照拂,她早知道月容对李桓的心思,只是一直积着不说。想不到如今月容情愫渐深,竟是已经痴到这般地步。
云意跑到窗户底下,看见像被抽去了魂儿的月容,用手肘戳醒她:“傻丫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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