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公子世无双》第31章


往后几日,李桓但凡出门都忘不了围上一件竖领裘皮,直到脖子上的大包消退了,才拿下来。
家庭不睦是丢人的事,因此挂彩更是丢人的事。
幸好知道这事的公子们不爱嚼舌头,他家里那场闹剧还没宣扬开就平息了。
今年春天来得晚,到了二月底,路上还结着冰坨子。
不少人因此染了风寒,每日上朝,咳嗽声响成一片。
丞相府也没能幸免,府里头大半的人病倒了,还剩下少数人硬撑着。
这两天,宛宁鼻头发堵,四肢像灌了铅。早饭的时候胡乱吃了几口热粥,练了一会儿字,觉着手上实在无力,便再躺回床上去歇着。
她暗忖,按症状来看,头痛乏力是感冒的前兆。
这可坏了,在这年头感冒可是大病,治不好分分钟就能要人命。她千辛万苦才适应了秦朝的生活节奏,可不想因为伤风感冒而一命呜呼。
她犹记得,小时候每每头疼脑热,长辈们经常给她熬上几碗姜汤当水喝。这招虽然常见,但是屡试不爽,她总能因此躲过流感的侵袭。
宛宁披上衣服去厨房转了一圈,案头上摆着一篮做菜用的生姜。她抓起来拿在手里看看,和以前吃过的一般无二,只是个头要稍小一点。
厨娘正在准备午饭,看宛宁来了,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这地方油大烟大的,小姐怎么过来了?”
宛宁囊着鼻子说:“大婶,帮我煮几碗生姜水。”
厨娘一听她鼻音这么重,忙问:“哎呦,天杀的风寒,小姐怎么也病了。丞相大人也是,都七天了。”她一指灶台上咕噜冒泡的黑陶砂锅,道:“那碗药就是给大人煮的,小姐要不要也来一帖?”
宛宁凑过去嗅嗅,琥珀色的药汁翻滚不停,闻起来倒是没什么苦味。
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可是,太医院里开出来的药剂多半都不苦口。
虽说太医个个医称国手,但是王公大臣们得病却总比庶人痊愈的慢。这并非是太医昏聩无能,而是因为他们手底下的病患个顶个的身子金贵,没人敢轻易下猛药,只得取些温和的药剂慢慢调养,等病人自行病愈。
宛宁估摸着这贴药也是如此。
她揉揉鼻子,摇头说:“不必了。”
刚要离开,她转念一想,李斯年事已高,得了病怕是拖不起。
宛宁添了一句:“也给父亲熬些姜汤水吧,姜汁越浓越好。若是取药的丫鬟问起来,就说是太医开的副方,务必嘱咐他多喝几碗。”
不到半个时辰,热气腾腾的姜汤被呈了上来。
宛宁捏着鼻子喝一口,呛得涕泪横流。
厨娘大婶真是太实在了,照这浓度,少说也得加了五块黄姜。
一碗下肚,宛宁捂着被子发汗,一头睡倒之后,身子果然清爽不少。
另一碗姜汤被送到李斯手里,姜汤唬得住取药丫鬟,却唬不住体察入微的丞相大人。
一碗姜汤?
这可不像太医院的手笔,李斯默默地想。府里头能悄无声息惦记着他病情的,不是宛宁就是李桓。
他大感欣慰,不论是谁,这份孝心实在难得。
以前在乡下老家的时候,姜块煮水也是常用的祛寒方子。
想到此处,李斯捧着一碗姜汤触景生情。他暗自沉思,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年没回过上蔡老家了。
离家那年,长子李由七岁,二儿子李桓才三岁,其余的儿女还没出世。
他近二十年来兢兢业业,一步步从看管粮仓的小官吏爬到丞相的位子,后又协助陛下扫清六国余孽,一时风头无两,过得十分风光。
只是,不知故乡的远亲们是否安好,李氏的家庙是否还有人看管。
想到这里,李斯不禁叹道:“离家二十载,真想回上蔡老家祭一祭祖坟。”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不知怎的,这句话不胫而走,传到始皇帝耳朵里。他感念李斯思乡情切,竟破天荒准了李桓一月的假,命他替李斯回乡祭祖。
宛宁不晓得古人祭祖是件多么麻烦的大事。
出发那天,她只看见李桓带着几乘车马快意启程,心里头颇为羡慕,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孩。
李桓一走,丞相府里就更清净了。
宛宁在家里憋的要死,天天指望着去各处找点儿热闹看,但是,唯独有一个地方她不敢去,那就是哥嫂的住处阅竹轩。
上次的家庭大战惊动了十八位公子,扶苏甚至专门为此事出了一趟宫。碍于面子,宛宁和荷华公主渐渐生分。尤其是前几天翻书看到“长嫂如母”四个字后,她更没了底气。
之后每逢两人巧遇,她要么扎低了头走路,要么退开三丈远。
荷华看多了她视而不见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
采苓看了,忍不住劝道:“公主何苦跟她置气,算一算岁数,她不出明年就要嫁人了,以后看一天少一天,将来咱们跟驸马的日子还长着呢!”
荷华顺顺气,认同道:“对,看一天少一天。”
一来二去,荷华公主索性当府里没有这么一个人。两人不见面则万事大吉,一旦见面,纷纷绕行。
这下宛宁更不自在了,古训里“长嫂如母”四个大字砸在她眼前,砸得她羞愧难当,只好盼着哥哥快点回来。
盼星星盼月亮,李桓总算是从上蔡老家回来了。这一次故乡之行,他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李氏家庙年久失修,在前年的一场雷雨里,被大风刮倒了半面墙。
李斯听完,脸色黑如锅底,家庙是列祖列宗的长眠之地,如今坍圮,实非是什么好兆头。他再想想,今年家中的确是诸事不顺,先是宛宁被刺客所伤,后来李桓夫妻又闹起矛盾……李斯越想越怕,忙请人雇了得力的工匠回乡重修家庙。
李斯思来想去心里没底,干脆迷信一把。病急乱投医,专程请贺兰国师来府里卜一卦。
第二天一大早,国师乘车而来。
李斯再三拜过国师,恳切地说道:“家庙受损,李斯愧对祖先。还请国师卜一卜我李氏的前程。”
国师官位远在丞相之下,见了这情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宛宁连忙扶父亲一把,心也沉了下来。能把父亲吓成这种,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她悉心安慰道:“父亲别担心,咱们定能家宅平安。”
国师目光闪烁,俨然是把宛宁当作一个大姑娘看了。“六小姐也在啊?”
宛宁见惯了国师吊儿郎当的样子,乍一看他故作正经,还真不适应。有样学样,她也回敬了一句:“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笑着点头道:“果然是长大了,出息了。”
宛宁得意洋洋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国师回拜李斯,在随身的金篓子里捻了一把禾草。禾草在地上一字排列开。他神叨叨地,口中念念有词。
宛宁站在一旁静观,大气也不敢出。虽然一向不信方术,不过周围的人一概屏息凝神,她也被吓没了胆,心里头既期待又敬畏,一面祈祷着卦象的结果是万事平安,一面告诫自己不要把迷信当真。
在矛盾里挣扎了好久,眼看着卦象将成,宛宁心里像打鼓似的,咚咚作响。
就在这紧要关头,院子里忽而阴风大作,吹乱了地上的禾草。
宛宁和李桓面面相觑。
国师一摊手,诧异道:“天公不作美,容下官再为丞相画沙作卦。”
只见国师拾起一根树枝,找了块稍微平整又背风的沙地,执着树枝在沙子胡乱划拉。
等了许久,李斯压着嗓子问:“成了没?”
“丞相莫急,再等等……”
国师话音刚落,“啪”地一声,手中的树枝应声断作两截。他触电般缩回手,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遇见,连自己都搞不清出了什么问题。
宛宁眨眨眼,低声问道:“国师,该不会是你学艺不精吧?”
国师摇摇头,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暗自叹道,这是天大的凶卦!他从未见过这么凶险的卦象,看来丞相一家有无妄之灾,终归会走向落寞。
他无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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