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公子世无双》第62章


荷华道:“我也是刚听到的消息,父皇突然病倒,正有事要召蒙毅呢。”
陛下生病和蒙毅有什么关系?宛宁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逻辑,于是又问:“陛下的病严重不严重?太医可曾来看过了?”
荷华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太医正在里头诊脉呢。”她叹口气,接着又道,“唉!这些天暑气太重,如此长途跋涉连胡亥都吃不消,更别说父皇了。”
李桓在一侧听着,他不敢对始皇帝的决策妄加评论,听完只是虚看宛宁一眼,嘱咐道:“六妹年幼时体弱,去年生子时又曾昏厥过,别的不提,你可千万要注意身子。我那儿有不少消暑降温的玩艺儿,一会儿叫云意拿了给你送去。”
宛宁笑笑,婉拒了李桓的美意。
约摸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太医一脸凝重的走出来,赵高和李斯问及陛下的病情,太医斟酌良久才说出一句:“陛下只是积劳成疾,只要悉心调养,并无大碍。”
人群中传出一连串的长吁,众人对太医的话深信不疑,宛宁却觉着不对劲。
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补充道:“陛下要见蒙上卿。”
蒙毅领命入内,围观的人很快散尽了,唯有赵高和李斯两人不肯离去。宛宁留了个心眼,随着人潮退开两步,却并未走远,而是靠在一棵垂柳旁,等着蒙毅出来。
尽管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宛宁早已把蒙毅划为可以信任的那一类人。这不仅仅源于她的直觉,还因为蒙毅、蒙恬与扶苏之间牢不可破的关系。
李斯在车外静静侯着,见宛宁独自在柳树下走来走去,便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宛宁压低头,踹开脚边一颗石子,反问道:“父亲又在这干什么呢?”
李斯道:“为父等着觐见陛下。夜深了,你快回去睡吧。”李斯一提到外孙,笑容渐渐爬上脸来。
宛宁随手折下一枝柳条,一边把玩一边回道:“父亲关心陛下是君臣之礼,女儿关心陛下是出于孝道。女儿也十分挂念陛下,只是不敢在深夜叨扰,所以只好等蒙上卿出来,向他询问询问陛下的情况。”
接着,她又黯然叹了口气,“公子不在,女儿只好代为行孝了。”
李斯被噎了一瞬,刚涌上来的笑意瞬间消失。他觉着再这样说下去两人又是无话,只好知趣的走远,和赵高并肩站在一处。
须臾,蒙毅迈着急切的步子走出来,抬手掀帘的瞬间,辒辌车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只听声音,便可判断陛下的咽喉肿卡了大量血痰,且咳中带喘,很明显是病灶长在深处,咳嗽时牵动了心肺。
赵高、李斯二人悚然相视,忙不迭挤进车里。
宛宁大步流星冲上前,一见蒙毅便问:“陛下怎么样?是否真像太医说的那样?”
蒙毅把她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强压着心头的汹涌的悲愤,只顾着一阵接一阵的叹气。
宛宁跳脚道:“快说啊!”
蒙毅绷着脸,一口气说道:“陛下不大好,脸色黄的不成样子,手脚也没什么力气,关键是……有咳血的症状。”
宛宁果然没有信错人,和她一样,蒙毅对她也是信任有加,竟然一股脑把陛下的病情全都照实说了。 
蒙毅的言外之意是始皇帝命不久矣了,但他万万没胆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只委婉地说道:“看来,扶苏回京的日子不远了。”
他的坦诚太过突兀,宛宁有些招架不住。她巍巍一颤,定定地看着蒙毅。 
蒙毅眼色略微一滞,又添了一句:“此事只有太医和我知道,夫人切勿泄露消息。”
宛宁点头不已。 
…… 
翌日一早,宛宁听说蒙毅已经在昨夜离队,由平原津向会稽一带折返,途中去到各地的名山大川为始皇帝祈福消灾。
整整一上午,她望着突然空掉的一辆宫车,心里也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同时还带着不安。
午间时分,毒太阳强烈的炙烤着车盖,宛宁坐在颠簸的宫车内,五脏六腑如同火燎。天气愈发恶劣,云意搬了三个冰鉴进来,在蒸笼似的宫车里,冰块不到三刻就化为冰水,再搁一会儿,竟连水都变成温的。
一时间,“扑扑”的摇扇声响成一片。 
顶着难耐的酷暑,车队仍旧在前行。
一匹青骢骏马自西北方向疾驰而来,马上载着一位年轻的信差。
信差抹干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从怀中掏出一只信囊,在蒙氏的车辇前急切唤道:“上卿大人,将军的家书到了。”
他一连喊了三遍,始终不见有人接应。
“上卿大人,上郡传来的家书到了。”
赶车的车奴听见了,在一旁“嗨”了一声,善心提醒道:“小兄弟,你来晚了一步,上卿大人昨夜已经带着夫人返回会稽去了。”
信差将信囊在车奴面前一掷,皱眉道:“什么?那这信……”
车奴见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随手递上一块软布,提议道:“真不巧。大人奉命去各地山川为陛下祈福,看样子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小兄弟不妨把信撂下,歇口气、避避暑再回长城边儿去。”
信差拿软布擦擦脸,看着手中的信囊,心里犯起了难。假如信囊中是寻常家书,耽搁个十天半月倒也无妨。只是在临行前,蒙恬特意嘱咐要亲手把信交到蒙毅手中,他是蒙恬一手培养出的心腹,视军令如天命,不敢逆了蒙将军的意思。
于是,信差讨了一碗水,一口气喝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急速朝会稽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山陵崩摧
对于宛宁来说,蒙毅和荣霜的突然离开无疑是一大损失,自此以后,她又少了一位值得信任的盟友。
这些年她结交的朋友不多,能够彼此帮衬的更是少数。陛下病来如山倒,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随时有与世长辞的可能,宛宁隐约想起一点儿中学时的历史知识,印象中秦始皇并没有寿终正寝,而是死的十分突然,由此才引发了一系列的皇权波澜。 
想及此处,宛宁留了三分心思,时常凑去辒辌车的附近看看,以掌握陛下的病况。
直至七月,天降流火。宛宁眼看着送进辒辌车的膳食日益减少,菜式逐渐变得清淡而少油,她隐约感到,这位开疆辟土、坐拥帝国的皇帝应是时日不多了。
这两日,巡游队伍在抵达了沙丘之后一直踟蹰不前,随行的队伍里怨声载道,七月的沙丘如同蒸笼,在这样的炎热之地逗留,简直是要了不少公子王孙的命。
到了傍晚时分,送去的御膳被原样退了回去,之后,李斯在辒辌车里不停的钻进钻出。天气恶劣,陛下生了心火不愿进膳是常情,李斯身为丞相,屡屡受召见更加不是奇事。旁人对此不甚留心,宛宁却坐在宫车里看得揪心。
始皇帝除了每日必要的进膳,已是一连三日未曾召见过任何人了,如今父亲出入频繁,恐怕她担心的事情已经成了事实。
山雨欲来风满楼,宛宁仰头望望窗外的落日,压着声音重复道:“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她的嗓音低不可闻,念叨了不知几遍,竟慢慢带出了哭腔。
日头渐西,月亮缓缓的爬上夜空,宛宁胸腔泛起一阵遏制不住的酸楚。她并不是为一代天子的逝去而流泪,而是为扶苏的大劫将至而悲痛。 
奶娘的怀里,有期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哭。云意抱他过来,在怀里轻轻哄着,并责问奶娘道:“夫人交待过多少次了?侍候小公子时手脚要轻,瞧你笨手笨脚的!”
孩子的啼哭声加剧了宛宁的伤怀,她在车内踱了好几个来回,终于把心一横,嘱托道:“云意,我有事要去见父亲一趟,你记得哄有期入睡。”
她说完,摸摸孩子幼滑的脸庞,补充道:“若是我今夜不回来,记得明早按时喂他奶糊,天气热了,凡是有期的吃食,务必都要放凉些。若是我明天也不回来,就把他带去给公主暂养着。”
空气有一刻的凝滞,云意白着脸问:“夫人说什么胡话?”
宛宁默然不语,只是来回摩挲着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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