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好多年》第51章


送走顾潮生,回去的路上,我接到沈明朗打来的电话,他关切地问我,怎么样?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还是故作大方地揉了揉通红的鼻尖,嘴硬说,我能有什么事?你看不起我!
肚子饿吗?他竟然轻松跳过了话题。
饿!我怎么会放过这最后一次坑他请客的机会。
我们两个穿过热辣的日光,钻进冷气开得特别足的西餐厅。沈明朗点了一堆吃的,我不客气地一扫而空,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却听他在对面摇了摇叉子追问,还要不要来点甜品?
我不客气地说,好啊。
一盘多芒小丸子,一份姜汁杏仁露,一对芒果班戟,依次摆在我面前。
沈明朗笑眯眯地插话,都是你们女生爱吃的。
我捏起其中一只班戟咬了一口,忽然听他说,温澜,其实我有时候觉得很奇怪。
什么东西奇怪?我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
沈明朗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一次,我明明很认真的时候,别人都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我,还是那双月亮弯的眼睛。
我听得稀里糊涂的,疑惑地把问题抛回去,是吗?
嗯。沈明朗坚定极了。
那时候我还听不太懂,他的言外之意。
大学四年,我几乎和顾潮生失去了联系。
从大一偶尔还在QQ上说几句话,到后来他QQ都不怎么上了,我无从得知他的消息,也非常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想他,不找他。
可四年真的太长了啊!
四年里,我经历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我跟学生会的副主席闹矛盾,脾气一上来,跟人吵架,弄得学校人尽皆知。我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大哭的时候,接到的,是沈明朗的电话。
他安慰我,给我分析我的情况,帮我想解决办法。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后来我昏昏沉沉地犯困,他才说让我早点休息。
实习期时我不知道选什么工作,找他倾诉,他又是一通仔仔细细的分析报告。从问我自己的意愿,到他的提议,再到我自己的心态校正,最后是看我选的工作类型是否符合我预先的期待。他方方面面地替我考虑。
被公司元老欺负,我大半夜给他发信息哭诉,他耐心安慰。
这样的状况我遇到过究竟有多少次,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只记得每一次,我遇到棘手的问题,关键时刻给我最全面的建设性意见的那个,从来不是顾潮生,不是其他任何人,而只会是沈明朗。
就连我隔三差五做噩梦,梦见好久没消息的顾潮生突然找我了,我从梦里哭着惊醒,无人倾诉,我想来想去,也只能贸然地打电话给沈明朗。
这些时候,他都在忙着什么呢?
我好像从来都不清楚沈明朗在忙什么。
他的专业怎么样,他的工作是不是顺利……我居然这么不了解。而每一次,他都是那个身披盔甲来解救我的圣斗士。
可在我安然无恙的那些日子里,我却总也想不起要找他。
同寝室的女生总问我,那个,你那个柏拉图对象……叫沈什么的来着?他怎么从来不来我们学校看你啊?
每每这时,我都会特别义正言辞地纠正她,哪有什么柏拉图,我和沈明朗,那是非常纯洁的友谊,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看不像吧。室友继续八卦。
我反问,什么不像?
室友看着我说,我看他蛮受虐的,喜欢的人从来不联系他,唯一的话题就是聊她喜欢的人。
一句话,竟然不偏不倚砸中了我心中最空旷冷清的那块地方。
是这样吗?
怎么会呢,沈明朗喜欢我?没道理啊,如果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沈明朗说,他每一次认真起来,别人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可是他明明从来都没有跟我开过暧昧的玩笑啊。
不过,好像应该除了……
那一次。
四年里,顾潮生似模似样谈了三场恋爱,最后都是无疾而终。而我,临近毕业那年,我们在老家碰面,我终于能够不再躲躲闪闪地跟他打招呼。
顾潮生看起来没怎么变,而我好像比四年前要勇敢了那么一点点。
人潮拥堵的超市结账队伍中,我和顾潮生一人推着一个被食物塞得满满当当的推车,听他说他现在空窗,对感情很失望。我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莽撞果敢,脱口而出,要不,我来拯救你?
顾潮生一惊,还以为我开玩笑,笑着拿胳膊撞了我一下。
我严肃地咳一声,你考虑考虑呗。
顾潮生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还想说点什么,意图争取一下,却被顾潮生无情地打断,我还有约,你先早点回家啊。
说完,他大概是为免尴尬,把一大袋买完单的吃的塞到我的推车里,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命令道,顺路替我捎回去,拿给我妈就行,跟她说我晚点回家。
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我本能地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解释几句,又或者是索性死皮赖脸地再争取一下。
毕竟,最难于启齿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差这么一点抹不开的面子?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顾潮生竟然径直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又拨过去,他还是挂断,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他不耐烦地发来短信:温澜,你别闹,别把事情弄得这么尴尬好吗?
握着手机,我盯着那一行简短的文字,来回反复看了不下20次。这过程之中我关掉屏幕,又按亮。如果说我人生之中,也曾为顾潮生有过一次无法自控的情绪崩溃,那么就是这次了。
他不怒不笑却冷漠弃我而去的背影,他没有温度的语句,都让那一刻的我如坠冰窟般,周遭似深陷万劫不复的苦寒之地。
我跑出超市,站在路边,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我实在做不到高高兴兴地按照他的嘱托,把东西送回家,再若无其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时候,我想到了沈明朗这根救命稻草。
是的,只有沈明朗可以。
这样的时刻,除了他,这世上大概能拯救我于水深火热的,再没有别人了。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着听筒,我放纵地任由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不顾身旁路人诧异的眼光。我拿袖子抹两下发胀的眼眶,吸着鼻子,问他说,沈明朗,你现在有空吗?我好难过啊。
他说,你在哪儿?
下雨了,我在超市门口,我不知道去哪儿,我想吃甜品,你能带我去吗?我语无伦次地说。
大概我的抽噎声被沈明朗听出了端倪,他问了我的具体位置,命令般道,在那儿等我,别乱跑,我很快就到。
说完,电话挂断。我呆呆看着眼前细雨迷蒙,昏暗的天色。沈明朗大概不知道,那是我这仓促的小半生之中,第一次有人像偶像剧男主角那样,温柔地让我不要在雨天乱跑,好像我淋一点点小雨就会娇弱地淋出感冒;也是第一次有人匆匆从家里跑出来,穿越大半个城市的雨幕,打车火速来到我的面前,仅仅只是因为担心正没出息哭鼻子的我。
他说,他会来接我,他要来带我走。
而浑浑噩噩之间,我钻到从天而降的沈明朗的伞下,他把我塞到出租车里,跟司机报出一个店名。
就这样,我们又重新环绕城市大半个圈,重返到他刚才上车的地方,因为只有那里,有我爱吃的那家甜品店。
和沈明朗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我的心情好像真的好了很多。
他总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表情,听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顾潮生这样,顾潮生那样。却也能耐心帮我分析,甚至于和我一起揣测顾潮生的心理活动,帮我这个笨蛋找各种“他不是故意的”的理由。
这世上的伤口有一百种,我也尝过十几种痛,但那时的我尚且不懂,沈明朗黯然的表情,属于哪种。
傍晚时分,我看看手机屏的时间,有点担心地问沈明朗,你是不是该回家吃饭了?
我以为他会像顾潮生那样,就算和我出来玩,也会因为要按时回家而把失落的我扔下。
虽然这也没什么不应该,但让我意外的是,沈明朗只答非所问地问我,你呢?
我……我吞吞吐吐,我不太想回家。
他偏着头,手托腮地微微眯起双眼,看着我,似乎在静待我的下文。
沈明朗总是这样。
这个表情的他看起来,认真得不行。一个愿意认真听你说话的人,他光是一个眼神,已经让你感动。
我只好坦白,我有点害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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