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定长安》第48章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张灯有点可怜。 
她竟然觉得张灯可怜。
苏泠泠想了想那个死活揪着她不放的张大夫和阴测测嘲弄她的“青乌”,摇摇头把那一点油然而生的同情赶出去。
反正,只要张灯不再是个威胁便无所谓,其余闲事她才懒得管。
如今她公开与“青乌”对抗已与反叛无异,而“青乌”非但迟迟没能夺得玄晶剑还在这里对着个重伤的天策磨磨蹭蹭,恐怕在“主人”眼中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这种情况,来杀他们俩灭口的人大概已经离得不远了。
与张灯联手,她是决计做不到的。这万花大概也绝不可能信任她。保命的关键恐怕还是那把玄晶剑。为今之计,只要能掌握那把玄晶剑,或还有掌握局势的可能。 
苏泠泠下意识瞥眼看了看沈默按在手边的剑匣。 
这一回,她可得千万盯住了这把麻烦事儿的破剑,再不能出任何差错。
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其实很难炼制出上好的血竭,但即便如此,对沈默的伤势也已有了明显地助益。
沈默只又歇了两天就坚持不肯再耽搁下去了,执意要往南诏都城去找哥舒翎。叶昙怎么也拗不过他,只好依了。
四人沿着苏泠泠来时做下的标记出了谷,乔装到了南诏都城外围,终于先后找到失散的众人,总算有惊无险。
夏侯焚凤的伤比想象中还要沉重,所幸都城药材丰饶,佐以叶昙他们带来的血竭,情况很快也稳定下来。
但对天策来说,麻烦的从来不是伤痛。
小凤是杨将军亲传的弟子,枪法在府中自是一流,对战鲜有敌手,保护使臣突围这样的任务原本不在话下,何况还有哥舒翎和李凌萱两个助阵。
按照沈默对哥舒翎的了解,将军如此用意,当是考虑以小凤的能耐重压之下单枪匹马也能护送使君返回大唐,故此定会和师姐两人开道断后,优先保全小凤。结果反是小凤伤得如此沉重,哥舒翎和师姐反倒都只受了些许轻伤,实在反常得很。
对方是指明冲着小凤去的,意在集中火力斩杀他们的精锐,削弱他们的战力。
敌手不仅武勇更有谋略。
而如今小凤重伤至此,恢复需待时日,他们损失了大半人马,余下一多半也都带着伤,已没有再打一场硬仗的资本。若不能以少敌多以智取胜,必是万劫不复。
偏偏这个时候,皇帝派下的使臣却坚持要立刻返回大唐。
使君受了惊吓,认定南诏王求和是假谋反是真,意在骗取大唐神兵拖延战机,于是勒令哥舒翎即刻护送他返回云南,调剑南节度使人马全力攻打南诏,雪耻扬威。
哥舒翎苦不堪言,却也不能悖逆钦差之命,只得以“玄晶剑下落不明,伤员亦需要休养”为借口,尽力拖延着,等待沈默联络。
大唐派遣南下的使团在南诏国境内忽然消失了,阁罗凤的南诏军队却迟迟没有动静,反倒是连日来有许多不知来历的募兵在都城内外四处搜寻,查找近日来往的唐人。
除非这阁罗凤当真是个痴傻之人,否则伏击大唐使团这件事,南诏王多半心知肚明。即便不曾调兵相助,至少也是默许的。无论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误会因由,对手与南诏王都必有勾连。大唐内部有人与阁罗凤暗中往来于幕后策动南诏反唐,这所谓“流言”几乎可算是坐实了。
但依然没有实证。
没有实证,便只能是猜测。
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无从指认,南诏王阁罗凤究竟是真不知情或是有意装傻,也只有当面对质才有法可说。 
离开天策府前,军师曾与沈默长谈,给了他“查明真相,待命而行”这八个字。沈默揣度军师其实也早有预设,只是需要他进一步收集情报,以便判断形势及时应对,并不打算让他们做什么处置。毕竟此事若当真涉及李唐皇族,那便不是天策府可以处置之事,水深恐怕外人难以窥测。 
万一不幸,这把烫手的玄晶剑始终不能归其本位完成使命,沈默并不惧怕空劳一场枉送心血,他怕的是宝剑落入歹人之手,又要再掀起几多血雨腥风。 
而今既然钦差之命不可违,或许反倒是可乘之机。
他们手中所剩唯一还勉强可称为优势的筹码,是如今他们的行踪暂时还未泄露。对方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是死是活,即意味着,对方也并不知道玄晶剑的下落。不如趁此时机,利用不得不护送钦差返回大唐这件事,做下障眼法瞒天过海,彻底扰乱敌手的判断,而后再伺机将玄晶剑送到南诏王面前。
成也好,败也好,都必须要南诏王当面亲自确认。倘若这南诏王阁罗凤当真执迷不悟,不肯受剑议和罢休干戈,那么他们就得当场将这把剑毁去,绝不能落入外敌之手。
会合当日,沈默便与哥舒翎商议好计策,决定再次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南诏佯作使团主力,吸引对手注意,另一路带着玄晶剑和使君暗中返回姚州,将这位已然怒不可遏的钦差大人留给剑南节度使鲜于将军去应付。
如此一来,使团受到袭击玄晶剑下落不明的消息便会借此公诸天下,迫使南诏王不得不对此做出反应。敌明我暗,形势颠倒,他们便可以观察南诏王的动向,选择合适的时机,将玄晶剑和皇帝手谕送出去。
唯一的难处是人手不够。他们如今就剩下这么些人,还多半带着伤,再分两路行动,实在势单力薄。
哥舒翎思前想后,终于一咬牙,把叶浅请了过来。
但铸剑师根本没有给将军提出恳求的机会。
“我们留在南诏,你就安心带着你的人走吧。”
听完简短陈述以后,叶浅立刻就自己做了决断。 
“玄晶剑是从我藏剑山庄的剑冢里出来的,一路由我藏剑门人近前看护,只有我们留下,才最有可能牵制敌手,才能最大限度地替你们争取迂回进取出奇制胜的余地。”
叶浅一向是个沉稳之人,谦谦君子,当真是大家子弟做派,语声并不见高,却字字有力。
他连劝也不用就兀自把话都说完了,反倒叫两个天策愈发愧疚起来。
哥舒翎踟蹰再三,沉沉叹一口气,“南诏不比大唐,如今两国关系微妙,大战一触即发,又有居心叵测之徒暗中作祟,你们大喇喇在明处,就跟扔进狼群的肉没两样——”
话未说完,叶浅已截口打断他。
“你从认识我的第一天到今日,何时见我怕过死?我若怕死,就躲你远远的。”铸剑师难得在人前主动伸手,轻轻扶住将军的手臂,安抚地厮磨,嗓音渐渐沉,“倒是你……你记得当年答应过我的事。”
叶浅说得是当年哥舒翎初与他相识时曾与他立下的誓言。
那时两人都还年少,他被哥舒翎穷追猛打得不堪其扰,一时意气用事,便对哥舒翎说自己是绝不想给短命鬼收尸的,除非哥舒翎能做到绝不死在他前头,否则两人绝无可能。他原本以为天策府中人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承诺的。没料到哥舒翎只愣了一瞬便立刻答应了,还煞有介事地指天立誓了一番。那时的哥舒将军还是个跑马飞鹰的王公子弟,远不如现在这般老成干练,他也不是如今心如止水的藏剑铸剑师,还会因为热血上涌便口不择言……但即便是这种赌气玩笑似的诺言,哥舒将军却也认认真真遵守到了今日。
眼看他俩说起这些过往私事,气氛骤然便暧昧起来。
沈默简直尴尬地不知自己整个人该往哪儿搁,连忙告了声就打算先走了之,还没来得及出门,却听见叶浅唤他。 
“沈副将,你自己去和小五说一声吧。”
叶浅并没有回头看他,只静静如是说,不容辩驳得就好像早已看穿了天策心下举棋不定的焦灼。
沈默不由略怔了怔,不得已应承下来。
可他该如何对叶昙开口才好……?
☆、(70)
他一路斟酌措辞去找叶昙。
叶昙正盯着药罐替沈默煎当日的汤药,见这天策一脸落寞地走过来,顿时直觉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忙起身迎上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抱住了。
沈默一把将少年紧紧拥进怀里,劲力之大不慎碰到尚未痊愈的伤处,痛得不由自主皱起眉。
仿佛松手便是失去。
叶昙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又担心他伤势,挣扎着抬起头,却见那熟悉眉眼间满是担忧与不舍。
那一瞬间,如有灵犀,叶昙立刻就明白了:沈默要走,而且不能带他一起。
你要去哪里?
去干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有太多疑问争先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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