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恨(大爱诺诺)》第27章


这个故事对于扉娘来说,超出了她的想象和承受力,有些荒诞,半真半假。许多故老相传的故事或许都是虚构臆造,意在告诫、约束后人。这故事或许夸张过了头,扉娘有些不信,不过她还是震撼不小。于是她一手提着筐子,弯腰在黄褐色的土壤里仔细地翻寻。
隔壁的田里,何家夫妇扶犁杖翻地,土壤像浪花一样向两边翻起,陌生而清新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扉娘深深吸气:“好奇怪的香”
“香啥?大粪小便汗滴子全在里面,臭着呢”何郑氏笑道。
“没有这些东西,庄稼长不起来呀”扉娘回道。
何郑氏认真地看她一眼,这城里来的千金小姐,委实地讨人喜欢呢
日晌时,扉娘坐在田梗上小歇,打开松散的发髻,以指为梳,慢慢梳理乱发。耳边有马蹄得得和细碎的人语声,循声一望,田边乡道上两个少年一前一后正在行路,前头一个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走,后边一个缀在马屁股后,朝自己指指点点,口唇张合,不知在说什么。
扉娘慌忙挽好发髻下田去了。
这两名少年大概是一对主仆,后面那个一身青衣小帽,作小厮打扮,此时正兴致勃勃地说道:“小爷你瞧瞧那边,那田埂上坐着梳头的女娃……真真是,日日打从这路上过,今日方见着这美娇娘”
马上少年长衫儒冠,手捏一柄折扇把玩,听自己伴当这么摇头晃脑的一念,朝扉娘那边飞快地一睃,只看见一道娇小玲珑的背影。“走你的道,眼睛看地下,小心跌你个狗啃泥”
小厮意犹未尽:“咱跟着少爷多少年,不说喝了多少墨水汁,墨香是嗅了一肚子的,咱作个诗你听听咋样……田间一枝花,嫩的我想掐……”才念出两句,头上便挨了一记,“什么yin词浪句儿”
小厮不服气地撇嘴:“少爷你做一个来听听?”
少年勒住马,定睛细看田间那道曼妙的身影,此时少女稍稍侧转身子,可以看见那圆润润的一张脸盘儿,毛茸茸一对眼儿……
“耕者忘其耕,锄者忘其锄……”少年喃喃念着。
“这是用的古人的,不算,少爷,你怎么不念了?”小厮惊奇地发现自家主子两眼发直,神色恍惚。心里暗暗好笑,先前教你看,你装正经相,这会儿魂都没了。“咱再来一个,少爷听听咋样……蜂蝶欲采花花儿羞,蜂蝶不采花花儿又愁,采与不采间……“
头上又挨了一记,白玉扇柄模样耐看,敲在头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而且这一回明显地比先前那一记力道大,小厮“哎哟“一声,忙用手去揉额头,与此同时马上少年哧溜一声利索地跳下马背,跑上田梗,方向正是那名娇艳欲滴的少女。
“扉娘扉娘是你么?“少年直直地奔向少女,神色激动,撩起长衫一脚就跨进田间。
扉娘身子一颤,抬头对上一张熟悉得脸:“春芽儿?“
少年面色泛红,胸口起伏,又上前几步:“扉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要下地做活?你……”他牢牢盯住扉娘,心里有问不完的话。
扉娘心慌意乱,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作答。
“咄哪里来的浪荡子,招我家女娃儿作甚么?”发现情形有异的何郑氏急急朝这边赶来,人未到,声音已远远的飘过来。惊得当事的两人各自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少年朝匆匆赶来的人影行了个揖礼:“咱不是什么浪荡子,咱跟扉娘小姐乃是旧识,偶尔遇见过来打个招呼,这就要走的。”
何郑氏人到近前,叉腰挺胸,一股说不出的勇悍:“哼去吧”
“敝姓孟,大号叫孟雅春,字仲易,小名儿……”少年又是一拱手,十分客气地道。
何郑氏摆手止住他:“谁稀得理会你那大名小名儿,还不快走?”
少年并不恼,又问:“敢问大婶家住何处啊?”
“在……你问这个做什么?咱不告诉你”何郑氏警觉地打量眼前赖着不走的少年。
少年温文地一笑,眼睛在地头转了一圈,“那么,后会有期了。”对着何郑氏毕恭毕敬地再行了一个礼,朝旁边不知所措的扉娘笑一笑,摇开折扇施施然地去了。
“丫头啊,不是我说你,往后少跟这种浪荡子搭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有几个臭钱,尽不干好事哩”何郑氏语重心长地教导扉娘。
扉娘脸上还缀着红晕,胡乱点着头,心里暗道:“我这辈子,总得有那么一个人搭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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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缘起(三)
第一章 缘起(三)
少年慢慢走回乡道,爬上马背,一抖缰绳,马蹄得得荡起一股快意的烟尘。小厮赶紧跑上前去,扯住马尾巴赶路。他忍不住好奇:“少爷,勾搭上手啦?”
少年半闭着眼,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浓稠的回忆里,这会儿“啪”一声打开折扇,扭转身拿扇面扑那小厮一下:“闭上你那张烂嘴巴”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两人一骑渐行渐远,乡道上还回荡着马上少年意气风发的吟哦。
“哼原来还没搭上手嘛”小厮品味这一句的意思,武断地作出了判断。
何家共有七个孩子,六男二女,大丫头就叫大丫,在大户人家当使女,每月回家一趟拿回月例,二丫头就叫二丫,六个男娃儿因为要上族谱,取了大名,一顺溜下来,依次叫做何三九、何四一、何四五,何四九、何重五、何六一。这些名字好记好写好认,来源是出生时父母年龄的叠加,但在扉娘看来,简直就是一团浆糊,这些男孩子中她能弄清楚的只有一头一尾的三九和六一,不用说,她最喜欢的,也是年龄最小的六一了。
这一日昏时,孩子们都玩远了,只有何六一蹲在村头大槐树下盘泥巴团。何郑氏朝窗外看了一眼,放心地入厨准备晚饭。
过了一会,何六一不盘泥巴了,摇摇晃晃地进屋,两只黑乎乎的小手捏着什么金贵物事似的紧紧团着,径直往西边耳房里去。出来时一只手已经松了,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走到门槛子上坐下,手一松,叮叮咚咚一阵乱响,东西散了一地,然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盘弄起他的新鲜玩物。
何郑氏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呵斥道:“小八又捡了什么石头子儿零碎件儿回来?甭往嘴里塞呀”
“不是石头子,是要娶媳妇子的。”何六一奶声奶气地回答。
娶媳妇子的?何郑氏觉得诧异,跑出来看。
只见小八儿一手抓一个铜钱在玩,地上还散落着十来个,个个簇新,孔方外圆,闪着诱人的光泽。
何郑氏惊愕难当,大声道:“哪儿来的?这钱从哪儿拿的?”
何六一被母亲的声音架势吓坏了,哇一声大哭,“人家给的嘛,人家给的嘛”
“哪个给的?”
“不认得,那个大叔说了,这是好东西,慢慢攒将起来,能讨上一房好媳妇子。”
何郑氏还是云里雾里,这年头什么都缺,半个铜子都能救命了,谁这么好心泛滥,还是发了疯,给这么小的孩子一下就是二十个钱?将铜钱数了一遍,统统拢在袖中,“好了,娘给你收着,等你大了就给你讨媳妇子……那人长啥模样?白给么?”
“不白给,叫我给递张纸条儿。”
“纸条儿呢?”
“已经递了。”
“递给谁了?”
“扉娘大姐姐。”
扉娘坐在耳房的小床上,心神有些恍惚,还有些迷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悠长的吟哦声先前还在耳朵里响,待余音消失从田间回来,又在心间回放,古人的诗句用在此处别有一番意味,他是故意念给自己听的么?他会践其言锲而不舍地求索么?
何六一出现在面前,让失神的人惊得一跳,更叫人心跳的是,何六一无比郑重地伸出巴掌,摊开,上面有一张粉色纸团,捏的皱巴巴的。
按捺住扑扑乱跳的心,扉娘展开看了。“一面缘悭,数夜辗转,小生何幸,得再赐一面之缘?”熟悉的字迹,不必具名,彼此可以心照不宣。
扉娘脸上腾起云霞,羞涩之后就犯起了难,这一面之缘,是赐呢,还是不赐呢?赐的话,又该选什么地方合适呢?细细一想,好像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合适的。
正胡思乱想间,房门被打开,何郑氏疾步走进来,站在扉娘面前,高大壮实的身影看起来不同寻常的威压,扉娘暗叫不好。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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