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第105章


拢植钩涞溃澳忝窃似茫欠軩NA表单只是轻微沾染,要是在库房里放久了,可就说不准了!”
话音落地,屋里却突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低淳的嗓音一字一顿地清晰响起:“赵科,我记得作为证据移交的病例单只有一份,也就是那张DNA检测表,它是几号病例?”
平舌的音节已经冲到舌尖,华阳却陡然想起什么,整个人蓦地一愣,下意识站起身来,正迎上自屋内折身走出的顾宁:“四……号。”
许多未及出口的话已经不言而喻,也无需再言明。按照技术科通常的工作流程,同批送来的检材会先行分类,记录送检时间、物品状态,然后按顺序编号,分派给不同的技术员检测。日后具有证明效力的证据移交检察院,审判结束后重新交回警队档案室归档保留;至于已经无用的废弃品,案件结束后则由技术科直接退还刑警队,按卷宗分类保管。再到每年一度转交馆藏时,核对序号没有遗漏,便可经鉴定拣选,归拢出具有价值的档案入馆长期保存,价值不大的集中统一销毁。
已经上交的DNA单表与严重污染的病例排号相接,说明两者在库房的保存状态就是彼此相连的——两侧纸张已经严重生霉损毁,中间纸张却能奇迹般地幸免,并成为具有决定性的物证——如此小概率的可能,已经无法用侥幸来解释。从前分开看时,众人只盯着具有证明力的线索,一遍遍检验核对,反因为视野过于狭窄而无人发觉;如今合笼起来,站在全局立场上审视,却是任谁都能查觉出不对了!
虽然之前早有心里准备,可赵华阳这话一出,无异于生生打破了最后一丝聊以□□的幻想。顾宁不由变了脸色,盯着他的目光深深浅浅换了几度,到底还是握紧桌角,稳住声音嘱咐道:“赵科,这事先别跟人说,我去解决。”
指证嫌犯的证据出了问题,不是疏漏就是故意。而事关案情进展的重要物证绝不会轻易被他人获取,所以只能是自己人——这是明显的栽赃陷害,一旦在法庭上被辩方律师发觉,不仅是当事者本人会面对严厉的刑事制裁,就是整个警局也会因此陷入极端被动的境地。即便警方日后能再度将邓玉华送上法庭,也先在舆论和人心上失去了先机,得到什么结局不难预料。大家都是搞刑侦相关的,其中厉害赵华阳自然清楚,仓促之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匆匆点头应下。
顾宁再说不出别的话来,盯着对面那人死死地看了半响,突然转过身去,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快步走远。夜里的警局太过安静,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掏出手机想了想,索性一并下楼,来到后院。一轮渐缺的银盘正高悬于天幕,远处灯火稀疏,四野静谧,浓重的夜色围拢着沉睡中的城市,将许多微末的情绪于无形中酝酿醒发。
手机里嘟嘟的拨号声在夜里清晰得刺耳,一声一声,错开胸口的起伏,似狂舞者锤响的鼓点,毫无规律可言。那边人似乎早已睡下,拨出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声音倒是如常,却少了白日里的严肃与力度:“小顾啊,怎么了?”
“罗局,邓玉华那个案子送到哪儿了?”
顾宁的声音又快又急,罗守一毫无准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才诧异道:“下午刚交到检察院,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眼下的情形显然不是一句慢慢说可以安抚下来的,顾宁的喉结滚动着,好容易熬到罗守一把话说完,不等换气,便紧接着说道:“罗局,现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具体的我明天解释,但是今晚只能拜托您,不管动什么关系,想什么法子,一定要把邓玉华那个案子的材料撤回来!”
话讲到这个份上,罗守一纵然再不了解情况,也心知侦查恐怕出了大问题。何况顾宁一向稳重可靠,能让他失了分寸,大晚上打电话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也是的确没有法子。当下迟疑了片刻,便沉声应道:“行,我想办法。”
顾宁做警察不过三年多点儿,人脉着实有限,但罗守一却是从头到尾跟着顾建业干出来的,公检法里,交道打多了,熟人自然不少。如今虽然强调法治,可毕竟有几千年来人情社会的根基在哪儿,真要出点儿事儿,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终究能帮上大忙。罗守一既然应了,想是有不小的把握,顾宁这才稍稍放下心,胡乱寒暄了两句,撂下电话。
月色皎然,落在脚下,清寒犹如霜降。顾宁仰头看着那轮银盘,忍不住长长吐出口气。尾音未落,手机铃声又再度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见号码显示为齐治平,略一思忖便照常接下。
那头似乎已经散场,背景音里一群人正在起劲儿喧嚷,和着风声,乱哄哄地搅做一团。齐治平的声音倒是近在耳畔,透着浓浓的惫懒和鼻音,似乎下一秒就会忍不住睡过去:“喂,顾宁,你跑哪儿了?我们散了,不给你留地方了啊!”
顾宁没有应声,沉默稍许,但皱眉说道:“齐治平,你去洗把脸醒醒酒,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
许是顾宁的语气太过严肃,那头愣了一愣,果真收了散漫的腔调,认真追问道:“怎么了?”
警队里的人早已习惯二十四小时开机,管你是在吃饭还是洗澡,任何时候接到出警电话都不奇怪。齐治平只当是又来了案子,正要抱怨一句来得不凑巧,却听顾宁低沉地嗓音清晰传入耳中:“证据有问题,你先过来一趟,别惊动队里人,听见没有。”
这句却远在意料之外,齐治平一愣,恍惚觉得方才风声太疾,掠走了那本应刻写般印在脑海里的声音。当下不由醒了神儿,抬高声音,再度追问道:“你说清楚点儿,什么证据?”
疾劲的晚风似已等待不及,沙沙地打在话筒上,仿佛无言地催促。对面没有回应,就在齐治平疑心电话已经挂断时,那边才短促地回了一句:“那份DNA检测单。”说罢顿了一顿,补充道,“电话里不方便,回来再说。”
话音落定,两边都不再说话,只留下长久的沉默。半响,才听齐治平聚起声音,回复道:“好,你等着。”
从洪隆广场回警局,打车也就十五分钟的功夫。齐治平只是微醺,在车上便完全清醒过来,回到警局再听顾宁捡着要紧地方略一复述,就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
众人前后花费半月、跑遍相邻省份、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证据和报告,到头来却被告知是建立于虚无之上的空中楼阁,这个结果任谁也不能坦然接受。齐治平本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了解始末因由后忍不住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好在夜里警局人本不多,临近几个值班室听闻响动赶来查看的,也通通被顾宁一句风轻云淡的“齐队醉了”,简单而彻底地挡了回去。
不满归不满,可心里到底还是清楚,这件事情终究回避不过去。当初得知技术室成功复原出检测单表时,顾宁和齐治平就立即通知技术科对化验单本身的真伪做了补充检验,碳14同位素退化鉴定显示,纸张本身和其上墨水、印油形成时间与记录时间相符,签字的笔压和书写习惯也可确认为姓名所对应的本人——简而言之,从技术手段上看,DNA检测表本身并无问题。
按理说到这一步,证据本身的真实性已经毋庸置疑,但凡事总有例外。类似事情在考古界其实早有先例,多年前就曾有博物馆工作的老先生拿出土的空白简和墨汁抄录古文,之后高价卖给古文字学机构,因为物质材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古物,技术手段根本无法鉴别,若非最后因几处简体转古文错辨造成的失误被人发觉,几乎就要蒙混过关。当然,这的确是个个例,大多数时候,要同时满足上述条件并不容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同样的道理套用在此时,却不能不多考虑:相比于外人的“难以获取”,作为参与侦破案件的警员想要接触这些证物实在容易不过,何况他们在医院的库房里,的确发现过现成签字盖章的空表单。这也就意味着,假设中近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在这种特定环境下,发生比率直接由趋近于零骤变为接近于一。而更让人担忧的是,他们所怀疑的人,不仅有这个条件,更有这个动机!
夜色正悠游地弥散着,仿佛一滴滴散入水中的墨汁。只是这宁静的夜晚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轻松起来。虽然证物没有撤回,一切尚无明确的指证,可事情终归已是八/九不离十,不可能再翻出什么花样。而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一刀刀要将人拔骨抽筋般的等待。
顾宁扶着额头蜷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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