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陈恩静》第18章


“是,上个月刚研制出来的。”阮东廷说,可眼一抬,发现恩静只是盛了碗红豆羹,便凉凉地看向小弟:“俊仔就只顾着自己吃吗?”
小朋友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芝士,有些不满也有些鄙视地瞪他:“大哥想让大嫂吃你做的东西,就不会自己开口吗?叫完张嫂又叫我,我们很累诶!”
如果不是当局的女主角,恩静一定会为小朋友这句话捧腹——你看那一厢,婆婆向来很严肃的脸也忍不住抽了抽,拿起餐布轻咳了两声:“好了好了,不是有一句老话嘛,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
“妈咪!”那两个“床”字让恩静从脸红到了脖子上,忙不迭拿起一块芝士便送入口,满脑子都在怀疑,是否昨晚那尴尬的事全家上下都知道了。
不过,别看她表面上柔柔顺顺的,脾气一上来,还真真是连秀玉都没法子。
两个人冷战了好几天——不,应该说,阮东廷态度并没变,反正他心情好不好都是那个面瘫样。倒是恩静,几天下来总有意无意地避着他,有时避不过了迎头撞上了,也只是别开脸,加快脚步从他身旁走过。
于是几天下来,佣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太太到底又闯什么祸啦,看两人这样子,我真怕先生有一天会突然火山爆发诶!”
“可你们没觉得,这回生气的好像是太太吗?”
“不会吧?她敢???”
“就是啊!太太向天借胆啦?敢生先生的气?”
“就是就是!刚刚我才看到太太路过书房,结果先生拉开门将她扯进去,那表情啊——啧啧,可怕着呢!”
“真的假的?”
说到这,众人的表情开始高度凝重了起来,片刻后,终于有一个憨厚点的小小声开口:“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向老夫人汇报?”其他人几乎异口同声:“你去你去,我们去书房门口守着,以防出事。”
“……”
那憨厚的汇报者离开后,其他人果真全“守”到了书房门口——当然,不敢开门,只猫着身听那里头传出声音——
“见鬼!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是先生。
“有吗?”轻轻淡淡的声音,是太太。
“没有?那这几天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得了传染病还是长了麻子,让你一看到就要躲?”
“……”
“说话啊!”他大概是伸手想碰她,却被她躲过,于是外头的人又听到一句:“怎么?现在碰一下都不行了?”
“……”
“我让你说话!”
“……”
“陈恩静!”
“说什么,说我错了,求阮先生原谅吗?”
“……”
“还是说我不该认识连楷夫、不该陪妈咪去参加晚会、不该让你误会、不该惹你生气、不该害你用强的……”
“闭嘴!别再提这件事!”
“那我该提什么?”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看着他脸上难得的红痕及逃避神色,“阮先生,你的态度简直要让我误以为,做错事的人是我呢。”
于是众人都知道了:是,这一回,是太太在生气——见鬼了竟真是太太在生气啊!她没疯也没向天借胆,可她就是真的——在、生、气、了!
有时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你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那些害怕老虎的人,便一个个将你当成了武松。佣人们自从在书房外听到这“有价值”的一段对话后,对恩静的态度从此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太太、太太您累了吗?”
“太太喝果汁吗?”
“太太要出门?我去拿包……”
秀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周后她要去黄大仙庙烧香,也依旧叫上了恩静,烧香,拜佛,抽签,恩静一一跟着去了,到求签处,那解签大师问秀玉:“求的是什么?”
“求儿子和儿媳妇的婚姻。”
恩静一愣,随后看到解签的大师摇了摇头:“艰苦,艰苦!”
“艰苦之后呢?”秀玉不死心。
大师说:“柳暗花明,或有一村。”
虽然语气并不肯定,可秀玉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离开黄大仙祠后,大抵是因那只沉重的签,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阿忠按吩咐将她们载到“阮氏”的咖啡厅里。正值下午茶时间,咖啡蛋糕全送上来了,秀玉才先开口:“还在生东仔的气?”
恩静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
“你这脾气啊,原来倔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婆婆摇了摇头,也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加了糖块。
阮家人都有一个共通点:嗜甜。喝咖啡,奶可以不加,可糖绝对不能不要。秀玉的糖加够了,才又开口:“不过恩静啊,这几天你就顾着生气,也没有好好琢磨过这事的前因后果吗?”
恩静的动作顿了下:“妈咪的意思是?”
“Cave为什么会知道你肩膀下有颗胎记,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她表情淡淡却目光炯炯,那表情,笃定得令恩静心惊:“难道说……”
秀玉点头:“没错,是妈咪。”
她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
浓黑液体染一地,恩静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
将这种事告诉一个外人,然后引起儿子和儿媳的误会,然后弄得她和阮东廷关系紧张,再然后呢?
“为了你。”秀玉淡淡地说。
“什么?”她却像是听到了荒唐言,“可这件事害我被阿东误会……”
“也让你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不是吗?”
恩静一愣,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桌下的黑色液体渐渐扩散了,触目惊心的色彩让人想起那个温暖的初春午后,大片大片的红玫瑰与青翠绿叶相辅相成,妈咪说:“红花也需绿叶衬,否则红通通地挤了一大片,自己不累,那观赏者也要视觉疲劳、看不出个中的美好呢!”
那时只觉得她话中有话,可如今想来,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秀玉面上仍是一贯的风平浪静:“还记得你们婚后的第一天,我带你来拜拜时,向大仙求的是什么吗?”
恩静沉默了。
“是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她啜了口咖啡,缓缓道:“可你们呢?结婚那么久了,从来不在同一张床上过夜。”
“妈咪,你……”恩静好吃惊。
“怎么?以为我这老太婆什么都不知道?”她冷笑了下,“阿东书房里平白无故添了张折叠式沙发床,每天三更半夜了还窝在里头‘办公’。还有那个何秋霜,你竟然允许她三不五时打着‘看病’的名号来缠着你丈夫?还次次帮他们在我面前圆谎?呵!恩静啊恩静,我活了六十几年,还真是头一遭见到你这么大方的太太!”
“妈咪……”
“何秋霜那女子,我一早就同你说过了,不管有没有尿毒症我都不可能让她踏进我阮家大门!可结婚这几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我明里暗里地帮你,在后面给你撑腰,你倒好,走一步退一步,退到现在竟还没和自己的丈夫圆房!你说你这样,凭什么把阿东的心抢过来?”
秀玉说到这,原来平静的面容也开始掺怒了。
可恩静却只是低着眉顺着眼,面容平静至忧郁地,看着已不再冒烟的咖啡。许久后:“可是妈咪,心,是抢得来的吗?”
秀玉眉一皱。
“它从一开始……就已经丢了啊。”
“丢了,你就把它找回来。抢不来,你就想办法让它自己向你靠过来。”
“妈咪……”
“其实你比谁都机灵的,可为什么一遇上自己的丈夫,就蠢钝成这样了呢?”
那是因为,她从来也不是能在爱情里游刃有余的女子啊——是,那么多年了,等过,盼过,心冷过,那无数独眠而过的夜,无数貌合神离的聚,可到最后,她却终究要承认的是,自己从始至终怀抱着的……是爱情啊。
有些关系是这样的,谁先陷入,谁就输了。
在她与阮生这场莫名的关系中,似乎一开始,她便输了个彻底。
车子开到家门口时,秀玉又说了一句话,令恩静许久也回不过神来——“知道东仔那晚为什么会那么无法自控吗?其实在你们回家前,我已让下人先到你房里燃了催情香。”恩静一惊,又听到她说:“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表面上比谁都酷,其实责任感比谁都强。那姓何的女子胆敢一而再地用旧事挑起东仔的愧疚,我就敢给他制造出另一份愧疚!”
恩静简直听得胆战心惊:“妈咪……”
秀玉脸上的狠戾,完全不像她平时常见的妈咪。
“可是妈咪,愧疚到底……不是爱啊。”
“是啊,连你也懂得愧疚并不是爱,我那傻儿子怎么就不明白呢?”秀玉的话似有深意。
她久久僵在原位置,直到妈咪的背影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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