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令言)》第51章


唐义成很君子地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长款的男士大衣,将她从头到脚都裹住了。然后,不由分说,背起她下山。任她如何劝说,他都不放,直至下山。
从山上下来,白箬就向他缴械投降了。或许对唐义成来说这个小小的举动并不算什么,只是他追女人的必备步骤,毫无难度。可白箬心里则深深感激,那是她这辈子头一次感受到来自陌生男性的温暖,意义不言而喻。
唐义成终于如愿以偿。
婚礼上,他庄重起誓,一定让他的新娘成为最幸福的女人。可惜后来他自己践踏了自己的承诺。
婚后最初他们确实有过一段非无比快乐无比满足的日子,
白箬觉得唐义成是下凡拯救他的天神,唐义成则直呼她为我的仙女。
可惜仙女终究比不上凡尘的诱惑。婚后半年多,唐义成对白箬的兴致渐渐没那么浓了。毫无疑问,知书达理、谦和恭顺的白箬作为唐家长媳是非常合格的,甚至说是装饰唐家门面的豪华点缀,举家都对她十分满意。按说唐义成理应更加珍惜白箬,可不知何故,他心底越来越不满足,他想要更多更多。
钟敏仪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他的视野,像一朵热情绽放的玫瑰。
和白箬结婚前唐义成就认识钟敏仪,不过也仅限于认识,两人还没有深入交往,他就遇到了白箬。
钟敏仪抛下身份跑到他公司做他的秘书,其实她什么都不会做,秘书的身份无非掩人耳目。唐义成没有立即答应,当然也没有拒绝。如火的性格不容钟敏仪气馁,她非但不退缩,反而鼓起更大的热情。一次宴会,她故意喝醉,唐义成出于礼数送她回家,她深情挽留,他理所应当接受了。
比起恬静如水的白箬,泼辣娇蛮的钟敏仪更令唐义成欲罢不能,他们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当钟敏仪把孕检报告拿到唐义成面前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玩了火,而现在,水与火之间,他必须择其一。
向白箬摊牌时,他略忐忑,也仅仅是忐忑而已。
白箬情绪激动,虽极力忍耐眼泪还是眼泪还是在眼眶打转。
“你已经打定主意了吗?”她颤声。
“她怀孕了,我也没办法。”他低着头没敢看她的眼睛。
“……好,我答应,离婚。”
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唐义成松了口气。大方如他,给了白箬很大一笔钱,还说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仿佛给她的越多,他心里的愧疚就越少。他只顾着洗清心中那点点愧疚不安,全然没有想到对白箬来说离婚就意味着无家可归。她的父亲在他们结婚不久就去世了,当家的是她继母生的两个儿子,她怎么可能再回那个家。
白箬已经同意离婚,接下来,唐义成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二老同意钟敏仪进门,婚礼很快举行,盛大又隆重。忙完婚礼,他后知后觉发现白箬不见了,但并没往心里去,他想她也没什么朋友,能走到哪里?早晚还是要回来的。他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巨大喜悦里,并没意识到那天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竟是他和她的诀别。
当他终于良心发现,哪里都没有白箬的影子了。他问过好多次玄隐寺的方丈,方丈根本懒得搭理他。
三十年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找,结果却令他痛不欲生。
多么讽刺,他以孩子为由和白箬离婚,却不知她也怀了她的孩子。三十年后,他的两个女儿还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谁说没有报应呢!
看着面前他刚刚才知晓存在的女儿,百感交集,震惊、喜悦、惭愧、不安……
这个女儿,他险些对她不利。
“我对不起你妈妈,更对不起你。”他哽咽。
“你对不起的是我妈妈,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没有父亲,也不需要父亲。”
楚净说完,再不肯停留片刻,起身就走。
“楚净!”唐义成猛然叫住她,怕她这一走,以后再无见面的机会,一激动说话都哆嗦,“你毕竟是我的……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楚净头也不回,“请你再也不要来找我,谢谢。”
小时候,尽管心底渴望一个父亲,可她从没问过妈妈父亲是谁,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她,因为她怕问了妈妈会伤心。
妈妈病重时,有一次看电视,无意间换到财经频道,枯燥无味的金融访谈,楚净立刻要换台,却被妈妈拦下。
楚净疑惑,看看妈妈,她直盯着电视屏幕。楚净回头看电视,受访对象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企业家,名字叫唐义成。再回头看妈妈,她仍目不转睛。楚净心潮澎湃,血管里的血都烧沸了。
“是不是他?”她问。
妈妈没说话,半天,幽幽叹息,轻念:“芳菲不相投,青黄忽改色。”
楚净不忍再揭妈妈的伤口,可是也迫切解开心头疑团,特意上网查了唐义成,又缠了梅姑好久,终于闹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妈妈去世后,她一直在想,弥留之际她到底想不想见那个人最后一眼?现在,她终于知道,见不如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清晨,陆行简到酒店见唐义成。他面色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吃过早饭,唐义成突然提了一个不情之请,“我想见见那个孩子。”
陆行简面露难色,想了半天,说:“唐叔,我看这事不如先缓一缓。”
唐义成也明白自己强人所难了,叹息,作罢。从口袋掏出一张卡,“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话未说完被陆行简打断,“唐叔,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依照楚净的性子,你认为她会要吗?听我的,你先回去,我会试着劝劝她。”
话虽这样说,可他心里清楚,他是劝不动的。
“都是我的错。”唐义成痛惜,对陆行简说,“楚净和唐灵,她们哪一个我都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
陆行简点头:“我明白,我犯的错,我会承担。”
一整天的时间,陆行简没有去上班,他心绪难宁,烟一支接着一支抽,回忆起关于楚净的一点一滴。他一直记着她跳的《蝶恋花》,即使在分开的五年里,他也常常想起那个灵动跳跃的身姿,翩翩如蝶。接着,他又想起唐灵,仔仔细细回忆了他们之间前前后后那些事。
许久,他掐灭烟头,抬眼望望窗外,夜色沉沉。
他拿起钥匙出门。
车子转了小半个城市,来到楚净住的小区外面,他想立刻见到她,可是又怕拒绝见他,于是就坐在车里待着,没有开灯,黑暗更适合隐藏心事和情绪。
没有过多久,小区急匆匆跑出来出来一个人影,目测是一个女人。
定睛一看,他立刻推门下车。
看清车上下来的人,楚净愣了,慌不迭止住脚步。
“孩子怎么了?”看到楚净怀里抱着宝宝,他焦急地问。
她低下头,说:“发烧了。”
话音刚落,陆行简已经抢过了孩子,摸摸额头,烧得厉害。二话不说,抱起宝宝上车。
楚净咬咬唇,跟着他上了车。
到了儿童医院,一通折腾下来已到半夜。
陆行简全程都抱着宝宝,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有他在,楚净轻松不少。尤其方才打针,宝宝最怕打针,每次打针他反应都很强烈,他倒是不哭,就是像鱼一样扑腾,手脚并用,又抓又踢,总之用尽各种方法不让医生给他扎针。每次楚净都特别害怕,害怕他乱弹疼,医生手上再没个轻重,针头就扎肉里了。
今晚,本来他都睡着了,量体温时把凉飕飕的体温表放进胳肢窝他都没醒,可是护士的药棉一擦上屁股他“唰”就睁开了眼,楚净暗叫不好,果然,针头离他小屁股只差一厘米远,他猛地撅起身子,左右挣扎,妄图从陆行简怀里跳下来。
护士严明手快收了针,为难地看着楚净。
楚净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歉意一笑,趴在宝宝耳边,“宝宝乖,听话,打一针烧就退了,就不难受了。你不是想吃大龙虾嘛,等烧退了病好了我们就去吃,好吗?”
要在平时他听了这话一定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是今天怎么说都不行,他可劲摇头,粗着嗓子说:“不打针!不打针!”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额头淌下。
楚净无计可施,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说服他。
“不打不行!”陆行简沉着声,看一眼楚净,“对付小孩子光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拎起宝宝把他死死按在大腿上,一手抓住他的两只小细胳膊,另一大手扣紧他的腿,抬头瞥一眼护士。
护士会意,立刻举针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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