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千金坠》第112章


“哈哈,弟妹,你可见到笙儿了,怎么样我没有亏待她吧?”许四爷坐在客厅里,端着一只薄胎彩绘瓷杯,笑得爽朗。
谁知齐夫人见到他却嗔道:“四哥好意思说?我家笙儿多么细致的女孩儿,在海上风吹浪打得皮都粗了,熬到这般年纪,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四哥可要负责!”
齐笙只笑道:“娘,你莫不是烦我了,要把我早早打发出去?”
齐夫人忙道:“哪有?娘心疼笙儿还来不及,怎么会烦你呢?只是你这么大了,娘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你……”
齐笙不知说什么好,大乌朝女子十五岁及箅,十七八岁嫁人的比比皆是,只有穷得厉害的人家早早为女儿订了亲,有钱人家谁舍得早早把女儿嫁出去?便道:“娘不必着急,我在海上漂泊三年,跟着四伯去过许多国家,他们有的女孩儿二十几岁才嫁人呢。”
许四爷埋头喝茶,但看不语。齐五爷却不耐烦地拧眉,斥道:“笙儿自有她的主意,你从前没能上心,如今又瞎操什么心?”
这一句可惹恼了齐夫人,眼睛顿时红了,只指着他道:“齐五,你,你没良心!笙儿我没有顾到,难道不是因为你?箫儿你便不曾上心,如今箫儿死了,我只剩了笙儿一个,你又不叫我管,你,你——”
她气得狠了,拿起手边的茶杯对齐五爷就砸过去,被许四爷拦住,道:“你们两口子要打架,却别拿我家里的器物摔打,我好不容易挣两个银子,还要给笙儿当嫁妆的,弟妹要这么摔了四哥可不乐意了。”
齐五爷也知失言,便道:“孩子刚回来,你且消停些!”
齐夫人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再不看他,只捉着齐笙的手翻来覆去地稀罕。齐笙方才在路上拧过柳笛,这会儿手上染着一块青一块黄,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去洗个手。”
齐夫人见她羞赧,更加稀罕,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松开:“去吧去吧。”
“娘在此稍等一会儿。”齐笙说罢,站起身出去了。齐五爷跟在她身后也站起身:“我去看看。”被齐夫人剜了一眼:“快去吧,省得笙儿找不到路。”
许四爷惯常不爱采买仆人,在京中的别院是这样,在这边的旧宅也是如此。齐笙绕出客厅,一时真有些找不到地方,幸而齐五爷跟出来道:“井水在后面。”
有他在前面引路,很快齐笙就洗上手,蹲在地上,挽着袖子拿皂荚使劲搓着手心。齐五爷站在边上,青色的布衫偶尔被风吹起下摆,束起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纹丝不乱,站在树下的阴影里,慢慢开口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齐笙搓手的动作一顿,抬起眼望着齐五爷道:“有。吴正瑜去哪儿了?”
齐五爷没有立即回答,站在树下,低头对上她的视线,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早已没有当年的敏感纤细,那里有坚定敏锐,就连他也看不透了:“他死了。”
齐笙扬眉:“五爷不肯说实话,又问我做什么?”
听着语气,已是生气了。齐五爷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握了握,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没有骗你,他是真的死了。”见齐笙仍然不信,缓缓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来:“我不让你与他接近,便是防着有这一日,他若早早离去,你便是个寡妇。”
齐笙已经冷笑起来:“我是不是寡妇,有什么干系?总归我衣食无忧,安全康健,齐五爷莫非还关心我其他的感受吗?”口中如此说着,身子却已经站起来,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信来,并不在意地打开。
片刻后,平淡的神情陡然一变,双手一抖,薄薄的信纸从她手中落下来,摇摇晃晃眼看要落到盆里,齐五爷眼疾手快,一把捞了过来,搭眼一看,脸色微变。
只见那偌大的信纸上,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字迹狠戾,力透纸背:“我恨你。”
齐笙脸色惨白,心中如被大锤狠狠撞击,望着齐五爷手中的纸张,痛得直不起腰,捂着胸口缓缓蹲下去。一阵风吹过,带起树叶哗哗作响,落在她耳中,却是无数声——“我恨你!”
原来他真的已经死了!这个认知让齐笙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如此?他没有任何手段,并不是隐遁或欺骗,而竟然真的死了!抱着对她的仇恨,再也没见她一面!
眼前浮现出吴正瑜薄淡冷峭的容颜,那样得造物主厚爱的人,也要跟寻常俗人一般,一口棺材裹身,被泥土埋没?
“他身中奇毒,原本有邬姑娘为他压制毒性,后来不知为何邬姑娘得罪了他,被赶出京城,一身毒性再也不能压制,一年后便去了。”
齐五爷低头凝视手中的信纸,慢慢说道:“他拒绝土葬,命人造了一口水晶棺,死后入殓,由亲卫秘密押送至入海口——”
“入海口?”齐笙猛地站起来,因起得急了,竟眼前一黑:“你说他的棺材被投到海上?”
齐五爷点点头:“是。”
齐笙捂着胸口,感觉像有一根锥子刺在心脏上,浑身知觉都退化了,唯独从齐五爷手中夺过的信纸重逾千斤。
“不!我不相信!”齐笙抓着信纸,拼命摇头:“他肯定没有死!我要去找他!”
齐笙不能接受吴正瑜的死,这个贯穿她的生命最深,曾经让她惧怕过,痛恨过,怜悯过,嘲讽过,心动过,拒绝过的人,怎么就能这么死了?她让他误会自己会陪他入京,陪他度过最后两年,到最后却不辞而别,她还没有跟他道歉,他怎么就死了?
齐五爷见她脸色苍白,神色癫狂,也很难过:“不要冲动!他是真的死了,中毒至深,普天之下无药可救,即便没有水晶棺也活不过两年——”
齐笙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难道那水晶棺有何奥秘?”
齐五爷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忽感失言:“那水晶棺并无特别,只是秘制封闭,可保人尸身不朽。”
齐笙直直盯着他,良久,扭身就走。齐五爷按住她的肩膀:“你去哪里?你这个样子进了前厅,让你娘怎么想?”
齐笙道:“我去收拾行李,明日我要出海!”
“胡闹!”齐五爷怒道,“你刚回来,怎么能再出去?你已经十八岁了,还要浪荡到什么时候?你娘说得对,应该给你说门亲事了。”
齐笙只觉胸口涌起一阵阵火气,倘若放在以前,或许就不管不顾地吵闹起来,可她近几年历经生死,见惯波澜壮阔,诡谲绮丽的异界风景,眼界心性早已非从前可比,很快压下那团火气,缓缓转过身,对齐五爷道:“齐五,你以什么身份干涉我的事?”
她连一声五爷都不肯再唤他,下巴微微抬起,虽未露出倨傲的表情,然而冷静自持的神色已经让齐五爷感到一阵生疏,仿佛当年的雏鹰早已翱翔在天空,再也不能任他掌控。
“我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你不肯唤我一声,我知你还怨我,我不怪你,只是你也要为自己想一想,不能年纪大了,反而更不知进退!”齐五爷面容严肃,厉声几近斥责地道。
齐笙定定地看着他,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如同看一个寻常人般,认真而缓慢地道:“我在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你不会比我更明白。你既然没有一开始就为我把正方向,现在也不要随便插手。我的人生,我来把航。”
“我与你母亲的年纪都已经高了,膝下只有你一子,难道你不要尽孝道,只顾自己开怀畅意?”齐五爷怒道,“海上风险极高,你也纵意三年,如今有什么气都该消了,既然回来了便安定下来,我与你母亲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后半生安稳无忧。”
齐笙只想笑,如今想要父慈子孝?已经太晚了。
下船之前,她对见到齐五爷很是期待与彷徨,然而真正见到了,却有些失望。他依然自以为是,从不在意她的想法。
“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你早已经没有资格参与,齐夫人也没有资格。”说到这里,不再辩解,退后两步,又定定看他一眼:“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阿轻调休咯,在家混哒中~太后大人赏了件衬衫,穿上各种美~(请赞我脸皮厚度宇宙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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