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现让人失望,在比常人敏感的安婧面前更是演技差劲。安婧无奈地笑了起来,转过头看向窗外江景,纯净透彻的眼眸中似蒙了层淡淡水雾。
“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坦诚。我甚至都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我,虽然我不能说话,但是不等于不会思考。我们不应该生活在彼此的谎言里。”
做完手势,安婧摘下了左手上的订婚戒指,慢慢放到铺着精美的白色绣花桌布的桌面上。这枚戒指的戒圈内还刻有他们两人的名字,当初不被看好的恋情如今真的要支离破碎。
“我会承担这个责任,会向所有亲朋好友解释。我想你父母那边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们希望你能找个更好的人做妻子。”
安婧淡然一笑,简浩哑口无言,他嗯嗯啊啊半天,一句反驳她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片刻,他露出些许被看穿的窘迫,迫不及待地抓紧她的手低声恳求:“小婧,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分手,毕竟我们在一起三年了,离开我之后,你该怎么办呢?你觉得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吗?当然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只是……你知道,我……”
简浩语无伦次,他都没信心将接下去的谎言编完整。安婧已经二十九岁了,在他眼里最美好的年华早就消逝,而她的缺陷更是不会被正常人接受,他认为除他之外,根本就不会有正常的男人要她,除非是看中他们家的财产。
这样的话说出来很伤自尊,但是不用简浩开口,安婧也能明白,她不喜欢被人看低,也不喜欢被人同情,哪怕再有缺陷,她都有权利活得精彩。原本她一直以为简浩了解她的性格,可听到这样话,安婧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更确定了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她惋惜地直摇头,抽回手之后拿好包起身离开,连个“再见”都没留下。
安婧走得从容,没有丁点儿留恋的感觉。当简浩意识到说错话时,她已经走出餐厅按了电梯,看着她纤弱却挺拔的倩影,简浩这才感觉到心头空荡荡的,仿佛她走的瞬间带走了他某样东西。
简浩浑浑噩噩不知所措,慌乱之中便拿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听到对方声音,他自嘲般地笑着说:“喂,你妹妹把我甩了,表演没有成功。”
另一头没有回答。简浩的心思仍系在安婧身上,他努力伸长脖颈看向餐厅外的长廊,她进电梯的时候连头也没回。简浩越来越难过,只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已经开始怀念自己温柔可人的未婚妻了。他颓废地靠在沙发座上仰头叹息,随后又无力垂下脑袋。
“呵呵,我突然发觉自己有那么点喜欢她了……”
他拿着手机像在自言自语,而电话那头的人却说:“别傻了!”
简浩心有不甘,他认为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这样被甩?说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摁掉了电话,然后迫不及待地起身追了出去。坐电梯到了楼下,一辆出租车刚刚从门口开走。他跑上前追着红色尾灯,失态地大吼:“小婧!小婧!”
车子没有停下,他就像个傻瓜站在车来车往的路中央,眼睁睁地看她离去。
感情就是把双刃剑,伤了别人同样痛了自己。安婧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在心里默默道了声祝福,她相信简浩会过得比她潇洒,不出一个星期,他就能忘记曾经有个未婚妻。然而等待她的,将会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回家路上,安婧始终忐忑,未经长辈同意,私自做了这项决定,她都能想像得到结果。到家之后,她准备先向舅舅解释清楚,而经过客厅时,她正看到安晟轩坐在沙发上。毋庸置疑,他一定知道她取消婚约的事,安婧很担心得不到他的支持,所以见到安晟轩时她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慢慢地挪过去。
“和他分手了?”安晟轩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有不悦的情绪。安婧不敢看他,也表达不出此时此刻无比混乱的思绪。她无奈地点头承认了,心想不管哥哥如何生气,她都要接受,毕竟这是她任性所应付出的代价。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当初也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劝你同意他的求婚,如此一来就会少掉很多麻烦事。”
安晟轩的回答令人意外,安婧以为他会是最生气的那个人,却没想到他如此爽快地站在她这边。每次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是这般不遗余力地支持她,能得到这么一个好哥哥,安婧觉得非常幸运。她满怀感激,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二字。
安晟轩同样抱得很用力,几乎要搂得她窒息,松开手后,安婧突然看到曾柔站在门处看着他们,表情奇怪而又僵硬。她不明所以,心想会不会是一个兄妹间的拥抱引起了她的不适?
安婧走上前向曾柔解释,并且告诉她自己和简浩分手的事情。曾柔意外地睁大眼睛,十分惊讶她会有这样的决定。
“为什么要分手呢?你们都快结婚了,这样太可惜了。”她连连摇头,为他们夭折的爱情深感惋惜。安婧只用一个“不合适”,便回答了她的诸多疑问。
安婧去禅室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之前她与安晟轩商量怎么对舅舅说比较好,安晟轩的意思是替她去解释,但是安婧觉得这是她闯的祸,就应该由她自己处理。这些日子,舅舅也在为她和简浩的事情烦心。看到桃色新闻,他气极了,甚至放出狠话要让简浩解释清楚,安婧连忙替简浩说好话,表示自己事先知道他为林姗姗做宣传,也知道那些新闻与视频是安排好的。如此一来,安舅舅便迁怒于安晟轩,责怪他怎么能利用妹夫做这种负面宣传。
前几天还在替未婚夫说话,今天却分手了。安婧自己都觉得矛盾,不知如何解释这种事。她不想让舅舅失望,但逃避总不是办法。在门外徘徊许久之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叩开禅室的木门。安舅舅见到安婧时似乎有所预料,慈爱的双眸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原本安婧还担心他不高兴所以不敢说,交谈下来之后,才发觉舅舅完全支持她的想法,一切都是在为她考虑。他就像她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关心她、爱护她,在他面前,安婧不必伪装,也不需要伪装。
她向他说了五年前那个男孩的故事,同样,也说出了被人抛弃的痛苦和难过。安舅舅认真地看着她的手势,终于了解了那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事。他疼在心里,不忍荷责她当时的倔强。最后,他让安婧自己选择,不管是否与简浩在一起,他都尊重她的决定。
安婧笑着摇了摇头,她与简浩算是彻底结束了,根本就没有复合的可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与亲朋好友解释,如何面对媒体的种种质疑和猜测。
“这些你不用担心。”安舅舅拿出一家之长的气势正声而道。“我会全权处理,接下去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
有了家人的支持和坚强后盾,安婧还需要担心什么?她十分感激舅舅的支持理解,连心里的负罪感都减轻了。当晚她就订了去云南的机票,第二天下午拎包直接飞到昆明,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一切都将会洗牌重来。
43、Chapter43
从两个人回归到一个人,适应期比安婧想象得要长,对于一个重感情的人而言,离别多少都有些感伤。旅途中,她时常会想起简浩,偶尔也会怀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喜欢他的开朗自信,以及无穷无尽的活力,但这些只是停留在喜欢而已,不像林殊那样爱得刻骨。
其实,在那个时候,80524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认为会在某月某日某个街角能再碰到林殊。她在脑中构画出他们重遇的场景,想像他会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以及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她不知道重逢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哭,或许那个时候除了沉默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
之后他们是重逢了,然而这样的重逢是她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而且林殊并没有告诉她:我已经回来了,我一直在你身边。
后面几天,安婧再次来到了丽江,这里看起来没有多大变化,建在溪水边的茶铺依旧还在。她踏过木板小桥,坐在挨近小溪的位子上,然后点了壶普洱茶,要了两只杯子。斟满之后,一杯自己喝,还有一杯她放在没人坐的对面,就好像等着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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