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星河》第68章


“我哪儿不正常了?是简年。我给您看过照片,您还夸过她漂亮。”
路教授沉默半晌才说:“家里的座机响了,我去接电话,见面再聊。”
路时洲霸着电话不肯放,报了一堆简年爱吃的菜,要父亲请假亲自下厨。
简年有事要办,只好把见面时间从中午推到晚上。傍晚路教授刚开完学术会,继母带学生到异地演出不在上海,就没请简年去家里,在外头按她的口味订了一桌饭。
简年和路时洲到的早,一见到路父,简年就站了起来,递上了准备好的礼物。
路教授说过谢谢,用不热络也不失礼貌的疏离态度和简年聊了几句学业和工作,而后话题便转向了无关紧要的地方。路时洲暗示了几次,他也没提结婚的事。
饭吃到一半,路时洲起身去外头接公事电话,他一离座,路教授就看了简年一眼,简年猜到他有话要说,立刻放下刀叉,浅笑着看向他。
“路时洲很喜欢你。十年前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回去看他,刚一下车,他就拿着你的照片跟我显摆,问你是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我待了两天,他就讲了两天有关你的事儿,细枝末节,连Z大哪条路上的哪条狗突然一叫,你吓得拽他的袖子他都能当成一件趣事,每次经过那条路都跟我说。你们分手的时候他的状态非常非常不好,我和他妈妈离婚、他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那样,我很担心,就去找他的同学他的朋友问。听说是你移情别恋?”
“他是个挺固执的人,喜欢什么从小到大都不变。所以今天会遇到你,我意外也不意外。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的家事?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如果选错对象,对大家庭、对子女来说都是灾难。作为他的父亲,我很担心,表面看起来他事事都能独自担当,但当一个人太在意某个人某件事,就会有脆弱的地方。”
“我说这么多,不是要干涉你们,路时洲没成年就独立了,他的私事我没管过,也管不了,只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聊聊,了解你的想法,问一问到底对你来说他算什么。”
简年一向敏感,早在路教授落座时就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因此听到这些,她并不觉得难以接受,沉默了片刻,便斟酌了一下措辞,不卑不亢地说:“我说移情别恋是以讹传讹的误会,或许您也不会信。可无论十年前、十年后,对我来说,他都是用心相处的男朋友。”
路教授还想说话,瞥见路时洲来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结束了话题,一顿饭吃完,简年去了洗手间。
瞥见她走远了,路时洲问父亲:“我离开的时候,您跟她聊天了?”
“聊了。”
“你都跟她说什么了?有没有说急着看我结婚、想抱孙子?”
“……没,我说的是不看好你们在一起。”
第62章 2017
路时洲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犹以为父亲在开玩笑; 待看清路教授表情里的严肃; 细细回忆了一遍今日见面时的种种,终于察觉出不对。
父亲乍看之下高冷; 为人却非常幽默。他的话虽不多,交谈的时候更习惯倾听,但每每面无表情地抛出一句话; 都能引得众人一齐笑出声。而今晚父亲的冷淡显然不仅是表面上的,自己昨天再三提醒; 见面时他非但没给简年准备见面礼; 甚至没有客套地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路时洲一脸不可置信,在他眼里简年自然是最好的; 便以为父亲怕他太早结婚影响事业:“为什么不看好?28岁怎么就太年轻了; 您28岁的时候我都会说话了。”
路教授推了推眼镜:“不是年纪的问题,是你喜欢的这个人适不适合你的问题。”
路时洲急了:“她怎么就不适合我了; 她哪点不好?”
“适合的结婚对象应该能让你变得更平和更成熟更有责任感; 而你现在这副没头没脑、患得患失的样子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生。”
“您所谓的适合就是找个人过无波无澜也无趣的日子?那我宁愿一个人。”路时洲不想和父亲争论这个问题; 心急如焚地问,“您到底跟简年说了什么?”
话音还没落,远远地就见到简年走了过来; 路时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见她落座后面色如常地冲父亲微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坐在对面的路教授则喝着茶观察儿子的一举一动。
路时洲如此紧张,莫名地令路教授生出了一丝酸意; 他在心中自嘲,过去只听说过娶了媳妇忘了娘,没想到做爹的也一样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
饭已经吃完,原本路时洲还准备多坐一会儿与父亲聊聊,知道父亲和简年说了反对的话,他哪里还待得住,很快就带着简年离开了。
从跟路教授告别到坐进车子,一路上路时洲看了简年无数次,简年自然察觉到不对,笑着问:“怎么了?”
路时洲怕直接问出来会伤简年自尊,犹豫了片刻,只说:“你怎么有点不高兴?”
“没有啊。”
的确没有,这样看起来,简年的情绪似乎完全没受父亲的影响,路时洲满心疑惑,又不知道怎么问才不会伤到她,百转千回间,反而比平时沉默了许多。
被路时洲的父亲质疑,除了无奈,简年倒没怎么生气,她了解路时洲,哪怕路教授不喜欢她,也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只失落了片刻,便释然了——虽然希望得到长辈的认同,但印象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既然急不来,又何必庸人自扰。
酒店是提前订好的,简年的出差经费有限,只够住三星或者快捷宾馆,路时洲向来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便另订了一间超五星酒店。
一到房间,简年就进了洗手间洗澡,出来时路时洲却不见了。她收拾了好一会儿行李,路时洲才带着香槟和一捧红玫瑰回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出去买花?”
路时洲有心哄简年,笑里带着明显的讨好:“你刚刚不是说酒店送的花香味太冲么?”
简年接过红玫瑰,还没换下酒店送的,门铃就响了,服务生送来了甜点和冰桶,顺道收走了原来的那束花。
路时洲拉开窗帘,把香槟冰进冰桶、放到落地窗前的木桌上,一回头发现简年穿着白色吊带睡裙,脸色一僵,说:“刚刚来送东西的是男人,你怎么不躲一躲?”
“我为什么要躲?”
路时洲咬牙切齿地说:“怪不得他送完餐不立刻走,拿眼瞟了你好一会儿。我这就打电话投诉他。”
“人家是在等我换花……那个小男生顶多20岁,怎么可能对我这位老阿姨有兴趣。”
路时洲想说“你穿睡衣的样子只有我能看”,又觉得此时此刻不适合多事,只得忍了,转而招呼简年坐到窗边吃甜点。
简年其实累了,却不想扫路时洲的兴,便顺从地坐了过去。
简年刚端起凤梨椰奶冻,路时洲就绕到了她的身后,把一条K金链子戴到了她的脖子上,简年低头一看,发现链子上挂着那枚羊脂玉坠,不由地回头看向路时洲。
她平常太端庄,瞪大眼睛的模样莫名的可爱,扣好链子,路时洲将手放到她的肩上,垂下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我拿去重新镶了,这辈子都不准你再摘下来。”
这枚玉坠陪在路时洲身边十五年,他戴的时候就是简单地拿深棕的粗绳子一穿,换作简年戴,自然要重新镶嵌。他本想等求婚的时候再送她,可因为父亲瞎搅和,为了表忠心,只好提前拿出来。
简年拿窗户当镜子照了照,大概是路时洲知道她喜欢简洁的东西,便没做复杂的设计,只在和链子相连接的搭扣上镶了一圈细碎的钻石。
比起普通的钻石项链,这个自然更典雅别致,简年却非常为难:“这枚玉坠是你奶奶留下的,又实在太贵重了,我经常离开办公室到处跑,把它戴在身上万一丢了……”
路时洲“切”了一声:“一块石头能有多贵。只不过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有纪念意义,也就舍得送给你。”
“有个懂和田玉的老师说,这个差不多值七十万。”
“七十万?”路时洲有些意外,他对珠宝玉石全无研究,倒是第一次知道它的价值,片刻后,他眯了眯眼睛,说,“要不是这东西值点钱,你是不是早就随手扔了,不会留在身边十年再找机会还给我?”
听到这句,简年一阵头痛,岔开话题道:“身上挂着这个,我连呼吸都不顺畅,睡觉也要担心把它压碎的。”
路时洲没听到否认的答案,一阵不满,斜眼看简年:“七十万算什么,比这个贵一千倍的你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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