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医结合手册》第96章

赵远志看着网上的狂欢，背后渗出了汗。他并不热，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上衣已经粘在了身上。额头上的纱布似乎也变得潮湿，伤口突然疼痛起来。那些疼痛好像顺着伤口一路蔓延，让他的头裂开了一样。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看那些无聊的评论，可是，那些文字像是钻进他的眼睛，占据了他的脑子，挥之不去。
电话响起，铃声不知为何如此刺耳。
“喂，远志啊。”
“爸。”
“最近怎么样啊？”
“嗯，挺好的。”
“医院里没事吗？”
“嗯，没事儿。”
对方短暂的沉默。
“有什么事儿记得给家里打电话。”爸爸说。
“好。”
挂上电话，赵远志的头痛更甚。他站起身，可能因为起身太猛，他的眼前突然白花花的一片，像是失明了一样。赵远志坐回沙发，把头埋进手里。半晌，他干笑了两声，又站起身，扶着墙，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吃下一粒止痛药。他不记得这是今天吃的第几粒止痛药了。一个声音似乎在远方告诉他，再这样吃下去，他的胃会出问题，但是，他丝毫不想理会。
门铃响起。
今天是怎么了，会有这么多恼人的声音。
打开门，门前站着一个外卖员。
“您的外卖。”
“我没叫外卖。”
外卖员核对了地址和姓名，说：“没错。”随后，他把一个袋子交给赵远志，飞快的走了。
赵远志觉得无比烦躁，他关上了门，并不想花时间去想这东西是谁买的。
电话响起。
恼人的声音。
“喂？东西收到了没？”夏辛夷的声音。
赵远志听到这声音，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是你啊。”
“当然是我啊，不然还有谁。”夏辛夷在电话里“咯咯”的笑了。
“是什么？”
“是粥啦，我怕你吃太多止痛药，胃会不舒服，你要是不想吃就放在冰箱里，明天早上吃。记得热一热啊。”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很多止痛药啊？”赵远志坐了下来。
“猜的。”夏辛夷又笑了起来，“我看你桌子上那盒要都吃了一半了，这是你受伤那天去门诊开的吧，你这个量吃的太大了，你一个西医，还要我教你这个吗？”夏辛夷的语气中有了一些责备。
“以后不会了。”赵远志说。
“通水管的，你啊……”夏辛夷的语气里有一丝犹豫，“最近少上网，多睡觉，知道吗？”
“嗯，知道了，你快好好看书，不要考试不及格。”
“才不会呢，我这么冰雪聪明。”
“我会吃的，放心，你快看书去吧。”
“好，拜拜。”
放下手机，赵远志突然觉得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可怕。他打开塑料袋，取出里面的粥。是白粥，陪着有一点儿咸菜。他突然觉得胃里空虚的可怕，拿了勺子，喝了一口，还是那种温热的感觉，让人心安。
第二天，赵远志的闹钟响起的时候，无比烦躁。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坐的地铁，又如何到了医院。
交班结束，赵远志从办公室出来，别一个陌生人拦住。
“你是赵远志？”那人问道。
“对，请问你是……”
赵远志话音未落，就被那人一拳打在脸上，所幸周围都是医生护士，把那人死命拉住。
“你们这些医生！就是死的太少！”那人叫喊着，挣脱了众人的束缚，撒腿跑了。
赵远志的嘴角流了血，被人扶着回了办公室。
“赵医生。”
赵远志猛地回过头去，眼睛里有些惊恐。他看着站在眼前的李迪悠，闭上眼，头好痛。他不想说话，于是把头转了回来，埋进手里。
李迪悠看着赵远志，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她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冰冷潮湿。李迪悠看着赵远志的背影，安静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赵远志听见身后没了动静，小心的向身后看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护士们已经穿梭在病房之间。他看着熟悉的病房走廊，耳边响起了蜂鸣声。
几个小时以后，赵远志坐到了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
“小赵啊，早上的事情，我知道了。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我看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好。”
回到办公室，赵远志突然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他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在上面整整齐齐的写下病人目前的情况，治疗方案，还没做的检查，云云。刘楠正在自己的电脑前，她已经感觉到一些一样的气氛，不过什么也没说。知道赵远志走到她身边，把一张纸放在她面前。
“这是我的交班，辛苦你了。”赵远志说。
刘楠拿起那张纸，事无巨细，她站起身，问：“这是干嘛？”
“院长让我休息一阵子。”赵远志笑了起来，有些苦涩。
刘楠仔细的看着那张纸，说：“放心。”
赵远志说：“我把今天的事情做完，以后的就拜托你了。”
说完，赵远志转过身去，坐回自己的电脑前。刘楠听着赵远志打字的声音，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要请病假？”护士长看着李迪悠，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其实院长已经跟她说过，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如果希望休息，就让他们休息。也算是缩小目标吧。
“最近，身体不太好。”李迪悠说着蹩脚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好。”护士长说，“好好休息，随时回来。”
李迪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路过医生办公室，看见里面面无表情的赵远志，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门前的人
李迪悠在值班室找了个很大的塑料袋，把值班用的洗漱用品都装了进去。她站在那个拥挤的房间正中，手里拿着那个大袋子，毫无意义的环视着整个房间。架子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杯子也叠的整整齐齐。柜子里码放着大家的水杯，各种型号，各种材质，各种图案，大多花花碌碌，一看就是小姑娘的东西。李迪悠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那空气里有些隐约的潮湿，像是什么东西发了霉，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味道。她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柜子，还有一卷用到一般的卫生纸，她所幸一起扔进了袋子。
李迪悠离开医院的时候，没跟什么人打招呼。她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里面看了一眼，赵远志不在里面，不只是走了，还是查房去了。
地铁上，慢慢的，都是人。
真奇怪，这个城市的地铁好像永远都有这么多的人。
李迪悠提着她的大袋子，看着那扇门在她面前打开。车上的人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纷纷皱起了眉头。
李迪悠一步进了车厢，她转了个身，看着车门在她面前关闭。
车顶的通风口吹进一些冷风，钻进人与人之间狭小的缝隙。
呼吸之间，有些汗液的腥味。
一条有些肥胖的胳膊紧贴着李迪悠的手臂，那上面有些汗液，冰冷而黏腻，让人想起砧板上绝望的鱼，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张着嘴，无望的挣扎。
当地铁上的广播响起的时候，李迪悠觉得有人在她的耳边竖起了屏障。那声音模糊遥远，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她抬起头，看着车门上面的路线图，绿色的小灯闪烁着，向前跳了一站。她看着那个站名，几个字突然模糊一片。李迪悠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再次睁开，文字清稀起来，几秒钟后，又模糊一片，连那些发光的小灯，也想笼了一层纱。
李迪悠看着眼前模糊的文字，无奈的笑了。她垂下眼去，望着站在她面前一个上班族巨大的双肩背，思绪，不知去了何处。
赵远志下班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他整理了手上所有的病人资料，写完了所有要写的东西，又完善了交给刘楠的工作安排。脱下白大衣，他看着自己的办公桌发呆。
“赵老师，还没走啊？”一个今晚值班的学生进了办公室。
“就走了。”赵远志应道。
他没再说什么，拿了背包，径直去了外科。陈军已经在换药室等着他。
“你可真磨蹭。”陈军用下巴指了指治疗床，“躺吧，客气啥？”
赵远志把包扔在了房间的角落，蹬掉了鞋，躺在床上。
陈军撕掉了纱布，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他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