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每天看小说》第134章


永嗔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不是滋味得哼道:“这个臭小子。”平心而论,容也的确有种来自异域的俊美。
倒是黛玉在一旁闲闲看着,见永嗔吃味,便乐不可支。
月灿灿每年都带着长子来进献,黛玉每年都要戳永嗔几回,林无忧更是每年都要粘着容也。容也原是个冷峻的少年,被身份尊贵个性热情的无忧粘着,无计脱身,只好听天由命。
泰和十九年,无忧十二岁,万寿节结束后的那天,她红着眼圈跟容也道别,又凶巴巴道:“你可不许在柔兰娶了亲!”
容也摸摸她脑袋,叹气道:“无忧,你真是傻乎乎的。我不走,留在京都了。”
“真的?”林无忧一双明眸越发亮了。
永嗔留容也下来,可不只是为了给女儿谈恋爱的。他是要对金人开战了。
黛玉这才知道这几年永嗔要月灿灿等人来是为了什么。
“一来他们熟悉金人地形,二来留容也在盟约便更牢固,三么……娶朕的女儿,岂是易事?”永嗔吹胡子瞪眼,秣马厉兵十数载,就为了解决压在帝国北部的“狼群”。
泰和十五年,永嗔御驾亲征大金,率容也、秦白羽等人并十万士卒,留皇后与皇子坐镇朝廷,与韩越所率西北军两面夹击。与金人的仗打到第四年,永嗔患了疟疾,身在军中,良药不得,战事吃紧。
永嗔卧在大帐床上,虚弱地只能吃流食,军中发回京都的密折,已是要皇后与皇子早做打算,以备后事。
第89章 梦醒
大漠深处; 阴风怒吼。
大帐之中,永嗔已是在对苏子墨交代后事; 只能口述; 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这么多年来; 他深怨先帝未留只言片语、如今才知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苏子墨伏地泣道:“皇上; 您万万不可动此颓念。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世上等着您死的人太多了!太上皇权力不在; 虽是父亲,却要看您脸色行事;淑贵太妃偏爱幼子; 虽是母亲,却不得不曲意逢迎;皇后子嗣单薄; 虽是皇上之梓童,却难免担忧新人入宫。这些都是您至亲之人; 当此关头; 却未必是最盼着您能活下去的人。一旦您龙归大海,或者太上皇扶永叶为帝,或者皇后扶百岁登基,免不了一场纷争,不管哪边胜了; 底下的臣子立时便是拥立新君的功劳——到那时候; 谁还会想着您呢?”
永嗔躺在床上,闻言口中嗬嗬作响,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 这大好天下,岂能如他人之愿?”苏子墨趁势痛击,又道:“有先帝英灵护佑,皇上您必能渡此难关!”
永嗔闭目,艰难点头,不再提处理后事的话,撑到入夜,却来了一队大漠中迷失了方向的西方传教士。这些传教士带来了一种据说是治疗疟疾的良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种药叫奎宁。中原却是从无记载,死马当成活马医,永嗔服用了此药。次日竟然退烧了,疟疾症状也渐渐减轻。
大病初愈,永嗔重赏了传教士,对苏子墨却是一如往日,仿佛忘记了苏子墨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永嗔振作精神,与韩越合力率兵,又是四年苦战,最终大破金人,直将金人残部赶到冬日长夜的极北之地。金人首领则被手下割了脑袋,做为投降的献礼。
南朝大胜,泰和三十年春,永嗔班师回京。
文武百官跪迎三十里,皇后率皇子、公主亲迎。朝中大宴三日,万国来贺,南朝威望一时无二。
是夜,金殿庆功,宴至尾声,永嗔薄醉,拔剑起舞,恍惚仿佛少年时,歌曰:“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陲……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满堂喝彩。
永嗔醉眼惺忪环视众人,只见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热烈殷切的笑容,无数张不断闭合的嘴巴口口声声叫着“皇上”,连高台上端坐凤位的皇后黛玉面容也模糊。他拎着长剑,大笑着跌跌撞撞出了金殿,被迎面料峭春风一吹,便觉酒醒,独倚栏杆,遥望夜空中一轮明月孤悬,喜悦顿消,惆怅渐生。
何为帝王?称孤道寡者。
“皇上……”
永嗔回首,却见来的乃是苏子墨。
“皇上醉了。”苏子墨恭敬道:“里面皇后娘娘也为您挂心呢。”
永嗔不语,当先入殿,亲自倒了一盏酒递给苏子墨,朗声笑道:“苏子墨,朕之纯臣也。”又道:“虽然从前太上皇革除了子墨的功名,然而子墨在北金于朕有救命之恩,不得不报!”即加封苏子墨为从一品太子太保、并准上书房行走。
是年,林无忧出嫁容也。永嗔眼看着女儿凤冠霞帔出了禁宫,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再看黛玉,一般也是百感交集。众目睽睽之下,永嗔握住了黛玉的手,撑住劲儿,咬牙笑道:“咱们的孩子都长大喽。”
又一年,皇子百岁年十六。而永嗔始终未提立太子之事,朝臣难免有猜测,甚至有人说皇上是要效仿先帝事,传皇位给弟弟永叶。
太上皇缠绵病榻久矣,这一日忽然神志清明,差人唤永嗔来。
“小十七,”太上皇老得几乎不成样子,怕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竟有了从前盛年时对永嗔的父爱,“你还不立太子么?”他颤颤巍巍的,像个慈祥的老人家。
永嗔知这是回光返照,因道:“百岁鲁钝,心思也不在朝政上,如何能肩负天下重任?从前儿臣去北金征战,朝中多亏有您与皇后在,百岁竟是万事不管的。”
“小十七,你孩子太少喽,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太上皇担心道:“不立百岁做太子,你可要怎么弄呀?”他絮絮叨叨道:“再选几个好女子入宫吧。”
永嗔只先答应着,“儿臣知道了。这就让他们内务府去准备……”
太上皇似乎放下心来,双目放空,喃喃道:“你可不要像湛儿那般……”他的眼角似乎渗出了浑浊的泪,“是朕害了他,是朕害了他……”
永嗔心中一震,待要细问,太上皇又已重回失智之态。他在上阳宫守到深夜,直到太上皇安详地闭上双眼、再无鼻息。
等在隔间的众太妃得了消息,都大放哀声。
永嗔亲手为太上皇换上寿服,勉力劝慰了淑贵太妃几句,便觉支撑不住。他独自转身出殿,走在回未央宫的长长甬道上,低头望着身前那一小块青砖上如霜的月色,心道,自今而后,再没有人给他指引前路当如何走了。他沉默着踽踽独行,忽觉面上发痒,伸手一模,却是摸到一手湿冷的泪。
人总是生生不息的,太上皇三年孝过,百岁便成亲了。百岁于朝政上不用心,然而于美色上倒是颇有福分,房中原就有收用了的几个宫女,这次娶皇妃,又一并纳了两名庶妃。内务府在皇上那儿使不上劲儿,倒都便宜了百岁。
百岁成亲后数日,永嗔如常醒来,见身旁床榻空着,起身唤道:“黛玉。”不闻应答,便自己起身,却见黛玉正揽镜自照、仿佛在出神。
永嗔赤脚走过去,见她神色黯然,便抚着她发顶,柔声问道:“谁又惹你不痛快了?”
黛玉一呆,仰头望着永嗔,一头青丝如绸缎般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她痴痴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皇上,臣妾怕是要老去了。”
永嗔俯身下来,将她小小的脸蛋捧在手心,仔细看着,笑道:“朕看着,姣好若二八少女,叫朕心动不已,哪里老了?”
黛玉握着一柄檀香木梳,温柔地梳理着一头青丝,轻声道:“等臣妾老了,皇上再迎新人。臣妾会嫉妒得发狂……”
永嗔接过她手中木梳,为她梳发,笑道:“你年轻的时候,是全天下最美的少女;等你老了,也会是全天下最美的老太太——刚好配全天下最有福气的老头子,就是朕。”
黛玉忍俊不禁,半响,仍是幽幽道:“成了老太太,哪里还会美呢?”永嗔已去上朝,无人回答她的话,只殿角金兽暗吐冷香。
泰和三十五年,百岁有子。黛玉病重,对永嗔道,想回家。
永嗔搂着她,心痛如刀绞,哄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黛玉发痴,摇头轻声道:“我要回从前那个家。”
永嗔一愣,“贾府?”
黛玉又摇头,轻轻道:“有爹娘的那个家……”
于是永嗔起驾南巡,皇后黛玉伴驾、安康公主也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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